沈澤堵她:“風水輪流轉嘛!”
顧關山難以置信:“我又不靠這個吃飯?!”
沈澤:“風水輪流轉呀!”
顧關山:“……”
顧關山憋死了……
她不再搭理姓沈的狗東西,掏出手機,以刀逼著沈澤交出校園網賬號,開始玩手遊。
顧關山如果是貓的話必定是黑臉暹羅,如果是狗的話是黑皮拉布拉多,她猶如非洲的戰鬥女神——手遊界的冤大頭,顧關山在限定卡池裡抽了攢了一個月的聖晶石,墜機。
顧關山:“……”
顧關山氣得淚水兒都要呲出來了。
正在那時候,教室前頭線代老師的聲音不祥地響起。
“教室後排,那個穿灰羽絨服的女孩子?”中年的線代老師笑眯眯地指向教室後排。
整個教室哗啦啦地回過了頭來,穿著灰羽絨服的顧關山頓時成了一百三十多人中的焦點,一雙雙眼睛直勾勾盯著這個來蹭課的,登時嚇得手機都要掉了。
那老師笑眯眯地拍了拍投影布:“你來說說這道計算題的答案是什麼?”
顧關山:“……”
風水輪流轉。
顧關山捫心自問,以她現在的數學水平,大概還能做個因式分解和一元二次方程……連口算個雞咕咕和兔兔同籠的題,都可能會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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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看投影儀上的題目,由a1什麼什麼、a2什麼什麼和a3什麼什麼生成的線性空間為……
顧關山:“……”
知道個鬼啊!線性空間是什麼!
她大難臨頭般地站了起來,求救地踢了踢沈澤——沈澤在一旁裝死人。
沈澤幾乎是看到題之後沒幾下就算了出來,卻故意把演算紙壓在了胳膊肘底下,撐著胳膊,欠扁地看著顧關山。
顧關山:“……”
老師玩味地撐在講臺上,陽光明媚,顧關山冷汗直流,又踢了沈澤一腳。
沈澤惡劣地說:“——叫老公。”
顧關山:“……”
沈澤指了指自己壓著的演草紙,囂張地威脅道:“叫老公。否則你就跟老師坦白你是隔壁美術系來蹭課泡小哥哥的吧,你擾亂課堂秩序,還是隔壁的學生,百年的新仇舊恨一起上,看老師不直接叫保安把你轟出去……”
顧關山站在那裡,臉紅得幾乎能滴血,眼底都是水光,懵懵懂懂地道:
“……老、老公……”
女孩子的聲音非常軟,沈澤被那聲老公喊得骨頭都酥了。
於是那個臭不要臉的,姓沈的狗東西滿意地將自己的演算紙一遞,顧關山都快哭了,小聲念出來:“……九、九。”
老師寬容笑道:“小姑娘來蹭課可以,還是聽一點比較好哦。”
“這道題的答案是九,”老師拍了拍黑板:“男朋友的答案是對的。”
班裡聞言哄堂大笑,還有來起哄的,一百三十多號人,沈澤在他們系裡的人緣特好,幾乎人人都認識他。顧關山被沈澤欺負懵了,臉蹭地紅到了耳根,坐下之後,咬著嘴唇一句話都不肯說了。
他欺負得太明目張膽又毫不顧忌,顧關山耳朵尖兒都是紅的,眼眸裡汪著春水。
沈澤逗弄她:“你還記不記得你高中的時候?”
顧關山憋著氣:“滾蛋。”
沈澤笑眯眯地湊過去,說:“我還記得,高二的歷史課上喲,我回答不出來什麼智者學派,老魏不讓我坐下,非讓我那個特別有才的小同桌來回答……”
顧關山委屈地說:“……可是我又不是故意……”
“你還不是……”
“沈澤,”岑明傑憤怒地打斷了姓沈的流氓行為,斥道:“你他媽還欺負上癮了!”
他們的312宿舍裡:
岑明傑氣憤道:“媽的不要太過分,有這樣的嗎,女朋友都要哭了,他媽的連個答案都不願意給她!還把人弄哭了哦,弄哭了!我都看到眼淚花兒了!”
沈澤一頭霧水:“我怎麼覺得你三天前還不是這套說辭……”
岑明傑斬釘截鐵:“確實不。可我永遠站在漂亮姑娘身後。”
沈澤:“……”
“說真的吧,”高巖誠實道:“她長那張臉,那身段,別說開車了,天天在微博上畫我的黃車我都不介意。”
沈澤一聽就怒了:“做你媽的夢!我女朋友隻能畫我的車!”
高巖忙道:“不畫不畫,不搶你的位置。”
他停頓了一下,又試探地問:“——沈澤,那我能不能加你女朋友微信?”
沈澤打量了一下高巖,高冷道:“做你的美夢吧。”
高巖:“……”
沈澤收拾了書包,外頭冰天雪地,顧關山等在宿舍樓下,女孩子裹得厚厚的,背著自己的書包,站在樹下,樹上的雪搖落了一些,夾進了她的頭發裡頭。猶如斑白的頭發。
沈澤那一瞬間,朦朧地覺得,仿佛看到了將來。
他們這個年紀其實是非常害怕看到以後的事情的。
——每個人都擁有著無限的可能性,每個人都要去世界的盡頭去冒險。
在二十歲的年紀上,他們想去探索最深的深淵,去穿過最廣袤的宇宙,踏過空間盡頭的時間,知曉一切未知,完成一切不可能。
而顧關山是那些未來裡頭,那些沈澤能夠確定的未來裡頭,唯一的一個,他想緊緊抓住的美好。
沈澤走上前去,緊緊握住了顧關山的手。
他聲音沙啞地說:“……走吧。”
圖書館燈火通明,燈光明亮,成百上千學生挑燈夜戰。
這裡的自習室在期末復習期間堪稱一位難求,他們此時坐著的兩個位置是秦鵬早上五點半起床去佔下的。顧關山那一側的桌上仍擺著秦鵬的經濟學課本,旁邊的位置是兩個物理系的大三學生,在明亮的燈光中吭哧吭哧地做練習題,顧關山瞄了一眼——那些練習題她看都看不懂,面孔上滿是專注。
她從書包裡拽出電腦和數位板,插好無線模塊,打開了繪圖軟件。
長夜落入燈光裡,滿自習室都是溫柔的紙張摩挲聲,沈澤坐在她的對面,轉著筆做題。
沈澤其實是很認真的,平時吊兒郎當是一回事,但是到了真刀實槍的時候,沈澤他比誰都認真。
不得不說沈澤看上去還挺帥的,但是不打算表揚。他畢竟是個人來瘋,表揚他的後果不堪設想,顧關山想著想著就笑了起來。然後她攤開素描本,就著自己隨手留檔的素材,開始畫自己的練習稿。
顧關山在那深夜裡,和熟悉的空氣裡,沒來由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們也曾在這裡就讀。
那他們夫婦倆,也曾在這裡借過書,上過課,偷偷地蹭過彼此的專業課,一起頭對頭復習過期末,青春年少地,騎著自行車唱著信天遊,穿過陽光明媚的燕園嗎?
——顧遠川。她的那個冷漠的、實用主義的,金錢至上的父親。
李明玉,那個冰冷的,攀比的,將她當作精英去要求的母親。
沈澤抬起頭,看到顧關山正發呆,給她傳了張紙條:
‘怎麼了?’
顧關山淡淡一笑,沒有回復。她望向窗外,遠處的樹木高大蓬勃,積雪皑皑,粗壯枝椏在風裡岿然不動,猶如二十年歲月的見證者。
她的父母在這裡拍過合照,顧關山想。
顧關山卻不打算告訴沈澤這件事,在紙上寫道:“我想著,快過年了,我打算一月五號回去,九號就要開學,我得留點緩衝的時間。”
沈澤看到那張紙條,停頓了很久,很久,濃眉皺起,看不清表情。
他最終沒有回復,而是將紙條直接團了團,捏在了手心。
顧關山隻覺得這是一種深重的無奈和痛楚,她畫了幾筆,又覺得疲憊,摸出手機,開了定位,發了一條微博:
‘我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有時候覺得非常的累,幾乎想跪在地上大哭,想回國。可每次抬起頭看到他,看到我的筆,卻又會覺得渾身是力量。’
‘再堅強的人都需要一個支點,何況我遠不夠堅強。可我有我的老沈。’
片刻後,微博下面,一個非常直男的、眼熟的,科比頭像的小粉絲詢問:“那你告訴過他嗎?”
顧關山一時沒想起來這微博名在哪見過,隻覺眼熟,她看到評論就笑了起來,回復:“沒有,我隻敢在微博上說說而已,放到三次元我就不太敢啦。”
粉絲回了一個摸腦袋的表情包:“可是,太太,喜歡要說出來,否則老沈一直等不到,得多難過。我覺得你應該現在立刻馬上就告訴他,免得他鬧別扭。”
顧關山想了想,腼腆地回復:“其實我是因為家庭的原因,不太擅長表達情感,說出來會很害羞,這是一方面……”
科比頭像的粉絲立即道:“這怎麼行!沒說出口的表白不叫表白!這麼真摯的話你一定要告訴他,現在立刻馬上,而且要親口。”
她抬頭想看看沈澤,發現對面的沈澤正盯著手機屏幕,不知道在看什麼,但是笑得特快樂,活像個拍花子的。
顧關山:“……”
顧關山一看沈澤那笑臉,就想起白天線代課上這位沈同志幹的破事,那可真是個活脫脫的混賬。
顧關山下定決心,拿起手機。
接下來,關山月太太回復粉絲評論的每個字兒,連帶著標點,都打得特別真摯……
“另一方面。”
“老沈真的,太傻x了。”
第96章
黑夜如墨,樹下積雪未融,兩個人走在夜裡的校園裡,路燈燈管裡滿是灰塵,灑下溫柔的光。
顧關山捧著熱騰騰的奶茶,呵氣時白霧彌漫,沈澤走在她的身側,顧關山小聲問:“怎麼不高興呀?是題太難了嗎?”
沈澤沉默了一下,說:“不是。”
顧關山笑了笑,道:“是不是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