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他們說能忍半年再來找我們主要原因是他們倆這半年正在敲定婚禮的大概計劃。
據說雛形已經敲定,剩下的細節還需要跟陸時安再討論一下。
至於為什麼不需要跟我商量,說是要給我這個新娘子驚喜。
「切,」我撇撇嘴,表示自己並不在意這些。
不過一些類似於新郎的戒指啊,我自己穿的婚紗啊,還是需要我自己出場的。
所以這段時間常常就是媽媽硬拖著我去逛街,爸爸則是留在家裡跟陸時安一起各種討論。
他們的保密工作做的實在是好,反正所謂的討論我是一次都沒有聽見過。
19
和媽媽逛街其實並不是一件多麼難受的事情,相較於我自己在外面買東西的話,心情上還是輕松的多。
畢竟不需要我來與銷售員溝通。
但還是好累。
媽媽經常一逛就是逛一整個商場,即使我們所需要購買的隻是一個種類的東西,她也能在所有商店買一些她並不需要的東西。
這次我們倆出來主要是為了購買戒指,可她已經在某品牌包店裡挑起包來了。
我有些無奈地坐在店裡的沙發上,無聊地刷著手機。
「最近公司在調整,短時間內不用交稿,日期等通知。」
某位被我備注「催債的」的聯系人突然發來這樣一條消息,我有些意外,覺得有點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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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最近在忙婚禮呢。
我點進去,回了個「OK」的表情包,視線不受控制地看向上面的那條語音電話。
說起來,那個聲音,總覺得有點熟悉。
「宋漫?」
一個陌生的男聲打斷了我的回憶,我有些迷茫地抬頭看向來人,是個很看上去很儒雅的男性。
「抱歉,你是?」
「你不認識我嗎?」男生看上去好像很驚訝,眼中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抱歉,」我有些疑惑,「我該認識你嘛?」
「我是周川。」男生試探地說道,我好像看到他的嘴角微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集訓的時候,我們在一起。」
腦袋中閃過一絲畫面,轉瞬即逝。
「周川,」我呢喃著,努力想要抓住那個一閃而過的東西。
可什麼都沒有。
「哈,果然變成神經病了。」周川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他的嘴角在我的眼中慢慢變大,變得惡劣,逐漸與記憶中的某個人重合。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的那個人長著跟我一模一樣的臉,但跟我完全不一樣。
她好像很喜歡笑,很張揚,很有正義感,很喜歡出風頭。
她跟林夕是在很小的時候認識的。
夢裡的林夕比較像我,膽小,社恐。
因為鄰居的關系,被她硬帶著玩起來的。
那時候的林夕因為性格常常被其他小孩欺負。
大部分時間,是她把那些欺負林夕的揍一頓,然後再被家裡人揍一頓。
林夕常常擔心她那種性格會為她惹來很多麻煩,她倒是對此樂此不疲。
她好像天生帶有一種喜歡拯救弱小的正義感。
陸時安,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她撿回家的。
撿這個詞用得很貼切,因為陸時安是個孤兒。
在孤兒院被欺負的太狠了,逃了出來,正巧遇見了她。
她那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不管,順理成章地,她以撒嬌耍賴節食等一系列方式,成功讓父母收養了那個孤兒院男孩。
父母真的很愛她,即使多養一個孩子對於當時還隻是普通工薪家庭的他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們還是無條件地支持了她。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父母有了創業的想法。
創業實在不算一件容易的事,即使當時的夫妻倆還算年輕,也依然每天筋疲力盡。
她也是從那時開始真正意識到,即使是正義感,也得保持一個度,隻有在不麻煩別人的情況下幫助別人才是正確的。
不然隻是為了滿足她正義使者的欲望而做出的自私的事。
不過木已成舟,陸時安正式作為她的哥哥成為了他們家的一員。
那時候陸時安還叫宋時安。
隨著她年齡的增長,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大,夫妻倆也變得越來越忙。
常常是全國各地到處飛的狀態。
不過她的性格並沒有因此而改變多少,因為她是從不缺愛的。
林夕愛她,宋時安更是對她有一種近乎虔誠的愛,即使是在全國過各地到處跑的父母,也依然毫不吝嗇地在電話裡表達對她的愛。
周圍遇到的也全是充滿善意的人,大家都愛她。
所以她依然張揚,愛笑,充滿正義感,但她成熟了不少。
起碼她不會再濫用自己所謂的正義感給別人添麻煩了。
這一切的平衡打破在高中。
高二那年,宋時安突然被父母送到國外去了。
其實也不算太突然,這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哪有什麼近乎虔誠的愛,隻有那些瘋狂隱忍摻著些見不得人的惡心心思。
「如果隻是親人,應該不會產生佔有,控制甚至是性欲的想法吧。」
「宋先生,我已經不能再待在漫漫身邊了。」
那些宋時安在書房對宋父說的話,她都聽見了。
震驚,擔心,茫然,她的心中五味陳雜,獨獨沒有反感及惡心。
可那時的她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直到宋時安被宋父送出國,她才慢慢覺得不對勁起來。
她不算一個多麼遲鈍的人,不過並沒有那麼多時間讓她去細品自己的感情。
因為她要集訓了。
集訓的日子每天都很緊張,不算太好過,但其實也沒多難過。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她的性格就決定了她不會在任何一個環境下吃虧,也看不得別人吃虧。
所以在看到周川被一群人堵著打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出手了。
「這是必然的」,作為看客的我也理所當然地想著,「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可這次我莫名的很想阻止她。
我茫然地看著我下意識地想要攔住她,卻從她身體中穿過去的手。
「為什麼?救人是件好事呀。」
自救下周川後,兩人也就順理成章地熟了起來。
周川被欺負的原因很簡單,他太窮了,家裡是撿垃圾的,身上總有一股味,被當時集訓班裡家裡很有勢力的程述看著不爽,一開始隻是排擠,逐漸就變成了暴力。
你看,校園暴力的原因永遠都那麼簡單,純粹的不需要什麼正當理由,他們隻是太累了,集訓的生活過於緊張,每天日夜顛倒的年輕人在壓力之餘很需要一個發泄口,就那麼簡單。
至於那個發泄口是周川王川還是李川?沒有人在意。
在剛開始意識到自己被排擠的時候,她還有些茫然。
從前跟她玩在一起的小姐妹們好像突然開始躲著她了。
然後就是聽到關於自己的謠言,被老男人包養,出來賣的,喜歡裝…
「不覺得她真的很討厭嗎?」
「是啊,總裝的多熱心一樣的,真惡心。」
「诶?你知道她家幹什麼的嗎?她穿的好像都不便宜诶?」
「不知道诶?如果她家真的是什麼大人物的話,我們怎麼會知道?」
「嘖,你看她那身材,賣的吧。」
「诶诶诶!我聽說前幾天她還自以為是地在程述面前出風頭呢!」
「嘖,原來是勾引我述哥啊。」
…
明明是毫無根據的話,大家口口相傳好像就變成真的了。
所有人都躲著她,甚至會當著她的面竊竊私語。
「難道自己真的這麼討人厭嗎?」她偶爾也會這樣問自己。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她實在有一顆很強大的內心,所以即使是在陸時安,林夕,所有愛她的人都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在集訓壓力特別大的時候,她依然相信自己。
所以在看到周川跟從前那群欺負他的人站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時候,她也不認為自己當初救下他有錯。
這是他的選擇,如果這樣會讓自己過得更好的話,那也無可厚非,人都是有趨利性的嘛。
事情愈演愈烈,霸凌從語言升級到肢體。
顏料被擠在她剛畫的作業上,畫畫的支架上被寫滿惡心的字眼,筆被掰斷,凳子上永遠有水,甚至於被堵著拳打腳踢…
即使每一次的霸凌,她都狠狠的反擊回去了,但集訓的日夜顛倒導致的身體上的疲憊加上周圍所有人的惡意導致的精神上的壓力,她也漸漸要有點撐不住了。
可偏偏那個時候是所有人都最緊張的時期。
林夕是文化生,她天生要強,臨近期末,即使是偶爾的聯系,她都能聽出林夕聲音中掩飾不住的疲憊。
父母的生意最近剛剛上市,是關鍵時期。
至於宋時安,她一時間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況且,她也沒能要到他的聯系方式。
老師對這種事情也從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沒有人能溝通,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座孤島。
感受不到愛了。
20
周川就是那個時候找到我的。
他對我說他很抱歉,對我說他這段時間也很不好受,一直活在良心的煎熬裡,說他來陪我,他來承擔這一切。
我當時是怎麼說來著,我應該笑了,然後搖搖頭安慰他,「我沒有怪過你,也很慶幸我那時候選擇救你。」
「不是你的錯。」
「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些。」
「真正該煎熬的是那些惡劣的喜歡欺負人的那些敗類。」
「雖然看到你跟那群人在一起我也有點生氣啦。」
「但那也是沒辦法的嘛,沒有人想要一直被欺負的嘛。」
「你不用自責,集訓馬上就過去啦。」
我記得當時我應該是很高興的,甚至於在那一瞬間身體上和精神上的壓力都消失了。
一些曾經的自我懷疑,一些孤島上感覺都消失了。
我記不太清當時周川的表情了,好像不太好,又好像是笑著的。
我隻記得他把我約出來了,而我也欣然赴約。
我喝了他給我買的一杯奶茶,在一個巷子裡,突然就沒有力氣了。
然後是一群男人,周川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