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無疑是被震住了。他和我媽面面相覷,再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己好基友老宋:「這……?」
宋伯伯在我印象裡一直是威嚴凌厲的模樣,現在居然避開自己兒子的鋒芒,而隻摁下不提:「老季,孩子們大了。」
老季嘆氣:「正是大了,才不能再拖了,不如就此作罷——」
「來不及了。」
宋逸毫不猶疑,他冷靜而冷冷地說:「彌彌已經是我的女人了。」
我老爸嘆的氣斷了。宋伯伯手裡的茶杯掉下來砸腳邊了。我媽看向我像是見了鬼。宋伯母……宋伯母鼓了鼓掌。
一瞬間現場陷入死寂。
直到我哥一瘸一拐從床上魚躍而起,忍痛狂吼下床就要跟宋逸打一架:「小王八蛋你死定了!!!」
我爸和宋伯伯驚醒。
宋伯伯二話不說起身就撿起桌上煙灰缸要上去拍自己兒子腦門上,我爸撸袖子就撿地上的雞毛掸子。宋伯母攔架:「……哎呀!!幹什麼的呀!」
眼看今天得交代在這兒,我扯著宋逸狼狽後退火速要跑路。
我邊跑邊急眼:「他亂講的!你們這也信!?」
而宋逸不領我的情,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命懸一線。他冷笑一聲,伸手扣著我的下颌就當場直接狠狠地結結實實地吻了下來。我大驚失色,死命要推,但是掙不過他反而被他反扣住我腰際把我死死地摁住懷裡。
眾人呆若木雞。
宋伯伯手裡的煙灰缸直接掉地上了。
這個飛來橫禍一樣的吻接得並不久,但是又狠又兇,都不算纏綿,隻是一味地佔有與侵佔,分開時候我嘴唇都麻了。宋逸也冷靜了下來,回復到了溫文爾雅的樣子,他用指腹拭了拭我唇瓣,淡淡地看向眾人:「如你們看見的,彌彌已經和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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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們要安排彌彌和別人結婚。」宋逸如是篤定地說,「——我不介意終身不婚,隻做彌彌的地下情夫。」
無疑,我爸我媽我哥都被這番愛的宣言和偏執(不要臉)給震住了。
而宋伯伯聞言也馬上撿起來了煙灰缸要上來幹,我慌了趕緊擋著:「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行!不能打他!」
宋伯伯掂著煙灰缸,沉聲:「丫頭,讓開。」
我哪裡敢讓?這哪裡能讓??我趕緊推著宋逸出門,慌慌張張:「你們別來了!別!你,你們可收手吧會出人命的!」
「這,這是我們的事情!」我面紅耳赤,耳朵脖子都紅得奪目,我衝他們大喊,「你們管不著!」
我爸已經崩潰了,他扶著牆:「老宋,家門不幸,我對不住你啊!」
宋伯伯面色沉重:「你不要說這話,是我沒生出來個好兒子。」
而宋伯母早就親切握住了我媽的手:「老姐姐,孩子們的事兒我看今年就定下,擇日不如撞日下月就是好日子,直接辦了吧!」
我媽措手不及:「啊這下個月是不是——」
「沒關系的就這樣先給證領了!」宋伯母喜上眉梢,「好事,好事,現在可算真是一家人了!」
已經扯著狗逸蹿出了大門的我簡直目瞪口呆。而宋逸安靜地被我扯著,面容溫和含笑,但是大掌毋庸置疑地緊緊地扣著我腰眼。
直到門口傳來熟悉的發動機轟鳴聲。這動靜我不能太熟了,我沒受傷前天天都騎著它炸街整出這動靜呢——我下意識地回頭,一個身形高大的人影正好長腿一甩就下了機車,逆光邊摘頭盔邊走來。
蕭易濃眉鷹目,人被一身還沒有換下來的作戰服勒得精神而挺拔,肩寬腰窄,單手把頭盔拿著,眉目凌厲又桀骜,他幾乎一下車就盯住了宋逸扣在我腰間的大掌,卻沉聲問好:「季叔,宋叔,久不見了。」
我爸驚喜:「啊,老蕭的兒子!稀客啊,怎麼來這一趟,是老蕭犯酒癮了叫我們啦?」
「不。」老大毫不客氣地上來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從宋逸懷裡強行扯出半個人來,他說,「來抓她。」
我爸:「????」
宋逸斂了笑意,冷冷地看著這個半路殺出的人:「蕭隊現在該是上班執勤時間,擅離職守?」
老大倒是冷笑起來了:「宋總連我的下屬也帶走了,沒有搭檔,怎麼執勤?」
這倆人針鋒相對。我懂了,我不顧我有一條胳膊還吊著呢,果斷伸出倆手把這倆人嘴全捂了。
宋逸和蕭易:「……」
「好了!放開我的妹兒!」我親哥像個僵屍一樣單腿蹦出來,他威風凜凜地喝道,「——這是我的妹子,你們爭什麼爭!」
這話還實屬沒法兒反駁,兩人隻得松手。
我趕緊跑過去扶著這位人形木乃伊英雄傷員,我親哥把蕭易上下看了一遍,狐疑:「蕭家的小子?你來幹什麼?」
「阿彌升入市局,我來接她。」老大沉聲,「以及我愛著她,也正在追求她。」
宋逸不笑了。
我親哥轉而狐疑地打量我:「……之前沒看出來你這麼有魅力啊?你擱哪兒學了奇奇怪怪的東西嗎??」
我瘋狂搖頭。
「想來也沒有。」我哥嘀咕,然後威風凜凜地衝這倆大兄弟吼,「總之你們不要在我家門口爭這些事情!你們還有別的事做,比如先把我搬回床上去!!」
我:「???」
親哥龇牙咧嘴:「……害,腿骨裂了走不回去了,兄弟們發發好心,給孩子搬回床上去吧。」
眾人:「……」
18
事實證明我哥人緣屬實不咋樣。
我爸我媽宋氏夫婦全部忙著圍著宋逸和蕭易解決我的人生大事和顯而易見的情感危機,都沒人搭理我可憐的病號老哥。隻好由我戰戰兢兢地扶著這位關鍵時刻掉鏈子的親哥回房間。
而他倒在床上的第一刻就死死地拉住了我的胳膊。
「妹子,哥的證件行李在床底下,今天晚上爸媽出門去喝小姑媽兒子升學的喜酒,你帶個輪椅來給哥偷偷運走。」他急切地一口氣交代完,簡直像是掙命,「我們先坐輪渡過江再去江北坐飛機去淮南,你記得多帶點錢!」
我驚了,壓著嗓音:「你瘋了!你腿都是斷的,這樣你還去淮南?你去幹啥!?」
「有人在等我。」我哥神情忽然嚴肅起來,他生得其實不夠悍勇英氣,但是有往日風雨鐵血裡練出來堅毅神色加成也很能震住人心,他說,「我一定要去,我答應了她,如果我還活著我一定會去接她。」
「現在我活著。我一定要去。」
我恨不得給他打醒:「你現在是還活著,等你舟車勞頓過去你可就不一定能活著了!你現在是病號,是傷員!」
「少說廢話你這臭丫頭!」我親哥也壓著聲音,「外頭那兩個盯這麼死,要不是你哥哥我有本事看你怎麼辦吧!」
我:「?你有什麼本事?」
「這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給我弄到淮南了。」我哥微微挑眉,這張和我肖似的臉露出得意的神色,他意味深長,「妹妹,你哥哥我這麼多年蹲在局裡不是白幹的。」
他對我嗤之以鼻:「你就是個不開竅的傻子,我看那倆人就算把心掏出來給你你都不知道他們什麼意思。還好的是你比較小,多想兩年也遲早能明白。」
我懵懵懂懂:「啥啊,明白啥啊?」
「……」
我親哥對我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他說:「你的逸哥哥不是你親哥哥,他想給你娶回去跟你生一堆娃。你的老大也不想當你的同事,他想當你合法配偶跟你同床共枕。」
「現在看來,你要是從了阿逸,我們是放心的,但是蕭兄弟肯定不會放手;你要是跟了小蕭,阿逸恐怕真幹得出來當你情夫。」
我哥嘖了一聲,神色一言難盡:「怎麼這麼好的事兒都給你這個小傻妞趕上了?」
我面紅耳赤,捂住他嘴:「你別說了……」
「好在哥哥疼你。」他得意洋洋地說,「你好好給你哥哥送到淮南去,哥哥給你安排唄——」
「啊?」我茫然,「安排什麼?」
他意味深長地笑起來:「當然是安排你,去過你想要的人生。」
我語氣都變了:「……緝毒?」
他想了想:「違禁藥片唄,也差不多?」
我猶豫了一下:「那,那阿逸和老大……」
「這個啊。」我哥仰面躺在床上,他說,「他們嘴上說著愛你,可是哥哥我這些年也看過太多愛離散的事情了,蘭因絮果可是最要不得的。」
「他們嘴上說著愛你,可是這份心和感情能有多深,哥哥一定要看見他們證明。世界上深愛你的人就算所隔山河重洋,也會跋涉而來,我的妹妹這樣好,值得他們行萬裡路。」
「你隻管去,倘若他愛你,他會來的。」
「正如我現在,」他微微笑起來,「我要去淮南,我早就該去淮南。」
我愣愣地看著他,他隻是垂下眼睫,神色溫柔得像是想起來一朵易碎的花兒。
他嘆氣:「走吧,妹妹,你去找你的人生。」
我恍惚:「那你呢?」
「我去見我的小姑娘。」他微微地笑起來,「她等我許久了。」
19
有一位小姑娘也等我許久了。
我魂不守舍地從我家後牆的一個一米高的偏門跑出去,因為有兩件大事要做。
一是,給我哥弄輪椅。
二是,接小茶放學。
夜幕深沉,我吊著個胳膊準備一路小跑步行去的那個學校,還沒出兩條街,就看見小茶從一輛漆黑油亮的豪車上下來了。
她神色冷淡,推門下車:「就在這裡。」
車裡面似乎有人笑了一聲:「等你回復。」
小茶抿了抿嘴,沒有回答。
我默默在心裡記下車牌號,又想了想,轉身往回趕了幾步,做出一副剛剛轉過拐角來剛剛趕來發現她的樣子,隔很遠就說:「哎呀!小茶!我是不是接你來晚啦!」
小茶聞聲一愣,臉上的緊繃當時就緩了下來。小姑娘快步向我迎來,做出輕松的態度:「沒有,今天下課早。」
我餘光看見那輛車無聲無息地駛遠,伸手接過她的書包:「走唄,晚上想吃啥?現在家裡亂糟糟的,咱們在外面吃了得了……」
小茶明顯有心事,但是裝出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偷偷地看我,最後隻是低聲:「都可以。」
我單肩背上她的包:「害,今天上學感覺怎麼樣?課程跟得上嗎?我看見隔壁小孩每天下課都參加啥啥興趣課題,你要不要也報一個?別給我心疼錢,這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