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去了。
按道理我現在應該在上班,我楊所也該在上班,結果我倆現在在這裡相遇,就剩老大一個還在上班。
這不得行。
我選擇尿遁:「哎呀我去一下洗手間!」
狗男主含笑:「你去不了。」
「為,為什麼?」
「因為作者發現每天都有無數人催稿,打開評論區遍地是蹲更,但是就是沒人關注她,」狗男主笑吟吟地打量我的臉上的傷口,「所以作者很生氣地把洗手間拆了,就是不讓你也去蹲。」
我:「……那作者也挺狗的。」
作者咆哮:「所以看到這裡了都不關注我就不狗了嘛!!!?」
我:「讀者是金主爸爸,金主怎麼會狗呢!」
作者:「男主也是你的金主爸爸,你每天都罵他狗!!」
我:「男主和女主的事情也能是普通看待的嘛??我們之間的事情…這狗非狗矣…」
看著男主含笑的眼睛我聲音越來越小:「……」
他慢悠悠地踱近站定,忽然伸手摸上我的臉,指尖輕輕從眉梢虛掠到下颌的長貫傷口。這有點痒。我想躲,不給他摸,卻被他的眼神看得釘住了腳,他溫和地問我:「自己弄的?」
我胡亂點了點頭。
「阿彌,你知道的,我並不想你做這樣的事。」他笑意莞爾,言語輕柔,「從前我沒有管你,是怕你傷心。」
Advertisement
我不敢點頭,想躲開他的視線,但是又不得不跟他對視。
這個人很奇怪,衣冠楚楚,儒雅溫潤,嘴角微微上揚,而金絲邊框眼鏡後半闔眼眸裡掩著濃濃的戾色與強壓的怒氣,卻還能做出和顏悅色的模樣來,莞爾:「我不管你,怕你傷心,這些事阿彌都知道——那阿彌知不知道,我並不高興見你這樣呢?」
我不得不點頭。
「蕭易昨天打電話給我,聊了好一會兒。」他忽然轉了話鋒,溫聲,「你這位隊長老大很關心你,哪一天挑個時候請他上門做客來,我代你好好謝謝人家,替你做這個人情。」
我隻有點頭的份兒,但是發出疑問:「等會兒,我的隊長為啥請來你家做客?不該是在我家嗎?」
他慢條斯理地反擊:「哦?平日裡見你來吃飯時也不曾分過如此清楚,現在倒是作兩家人了。」
我訕訕:「沒有沒有,不敢不敢,肯定肯定,當然當然。」
他垂眸看我,半晌輕笑了一聲。
「阿彌,」他溫和地說,「你喜不喜歡蕭易?」
這話像是天雷滾滾直落我頭蓋骨,我從大驚失色到尷尬不已,連連噓他:「我才不會有職場戀愛!噓!噓!這話說出去讓以後我怎麼正常上班啊!!」
「那就是,」他隻是笑,「」不喜歡?」
我恨不得用唯一一隻完整的好手捂他的嘴:「我呸,狗逸你是瘋了,這話傳出去了老大直升市局無所謂了,我他媽還要在這地兒當片兒警的!我怎麼還能上班啊這!什麼人才會跟同事戀愛啊!!」
男主隻是垂眸,似乎早有預料:「我就知道。」
「啊?」
「沒什麼。」他抬腕看了一眼表,姿態優雅,「張媽為你燉了三九湯,希望能補補你的腦子,也好少傷別人的心。」
我就知道這廝嘴毒得連死人都能氣得站起來,我不跟他耍,趕緊吊著我半殘的胳膊晃去黏張媽要湯喝,但是張媽不見人影。
狗男主實在是有錢,他有錢的確像個男主。
這獨棟別墅的地盤大得驚人,光後花園和遊泳池就夠人走半天,一路上大家衣冠革履文質彬彬,就我一個吊著胳膊灰頭土臉到處找張媽。
問了好幾個小臉緋紅的僕佣小姐姐也不知道張媽在哪裡後,我一邊感嘆萬惡的資本主義一邊晃晃悠悠往自助餐桌的地方走,打定主意今天至少要把打車錢吃個回本,然後為了抄近路我決定從花園翻過去——
「你什麼意思!」
女人尖叫聲差點把我從正在翻的柵欄上給嚇摔下來,我直接跌了個屁股墩,褲子差點直接掛爛。
這地方偏僻,我還以為我翻牆給逮了,趕緊準備撤,卻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冷靜地說:「我的意思你很清楚。」
「如果你不願意,」她說,「那我去跟他談。你現在的老公,那個徐先生,還不知道你有過生育史吧?」
我腳就像粘地上一樣,挪不動了。
我護著差點掛爛的褲子,站著哪裡呆若木雞。
一整面的花樹牆潑潑灑灑的枝葉藤蔓後,一個臉色蒼白而穿著普通的少女,咄咄逼人地勒索著一位貴婦打扮的婦人:「總之,你必須出錢供我讀書,我不管你這錢哪裡來——你必須掏!」
「不然這錢我就去找徐先生要了,關於我的事情你還瞞著他吧!」
我看著她呆若木雞,心裡隻有一句話。
媽的你怎麼又跑出來了!!
而綠茶小妹妹的媽真的要瀕臨崩潰了,一派貴婦姿態也穩不住了,扶著花牆大口喘息,眼睛都紅了:「你!——你跟你爸一樣都是小雜種!」
貴婦又哭又笑,聲音尖利得變了調:「你們什麼時候才能放過我!你跟你爸一樣——你們這些骯髒下流的底層狗!你們什麼時候才能放過我!」
「我——我是生了你又怎麼樣!現在我已經——我已經不是原來那樣的人了!我不是跟你們一樣的人了!你怎麼不跟你該死的爸一起死了!」
嘿完了,這看起來我還撞上了人家的家事現場。
我被迫圍觀,尷尬得簡直能用腳指頭摳出來三室兩廳,當時就想偷偷溜了,我尋思等綠茶小妹妹回醫院了非得好好教訓她,這孩子咋就蹲不住非得出來找事呢——
而那頭不知道綠茶這倒霉孩子又說了什麼,貴婦的聲音直接拔高了三個度:「你瘋了嗎!!你不能去告訴他!!!!」
「我沒有這麼多錢!」女人已經崩潰了,貴婦姿態蕩然無存,「你放過我吧……你就不能去死嗎!你放過我吧!」
而綠茶小妹妹隻是一字一句:「以前的事情我不怪你,但是現在你必須給我錢。」
那頭靜了一瞬間。
隨之就是哗然重物落水聲!
我大駭,也顧不上蹲樹牆後偷聽了,趕緊吊著我半殘的胳膊就往前衝,便衝便大吼:「來人啊!來人啊!」
花園裡頭確實有一個小型的蓄水池,平時還會呲啦噴點噴泉,但是狗男主實在是太有錢了,連這破蓄水池都要修得又大又深。現在鬼知道誰推了誰,總之貴婦和綠茶小妹妹都掉進去了,我跑得快趕緊邊叫人邊伸臂一撈——結果貴婦比我還叫得大聲。
她尖叫:「殺人了!殺人了!!!」
我一眼就看出來綠茶小妹妹完全不會遊泳,趕緊扒在池邊死死拽她的胳膊——可我看不出來貴婦是不是會遊泳,我隻看得出來她拼命地把綠茶小妹妹往水底摁。
她差點連我也扒下去,我簡直是急得不行了吼她:「放手我拉你!」
可是貴婦隻是死死把綠茶的頭往水裡摁,叫聲尖利:「救命!救命!!」
再不松手都要有人來救我了!我顧不得了,忍著胳膊劇痛一隻手拽著綠茶,一隻手摸出來腰後配槍,黑洞洞槍口直對貴婦,兇神惡煞:「松手!」
貴婦臉色瞬間就慘白了。
綠茶被摁得太猛,被驟然松開時死死抱著我胳膊都顧不得上岸就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貴婦浮在水裡萬分驚懼地看著我。
我滿意地收了其實連保險都沒打開的槍,但還是兇神惡煞:「給老子收聲,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在幹什麼——老子見過的兇殺案比你見過的活人還多。」
而這個時候總算是有雜亂腳步趕到了現場——安保人員看見這幕也是大驚失色,趕緊撲上來救人:「徐太太!」
一時間現場終於混亂了。
貴婦嚶嚶嚶地捂著臉哭起來,安保人員撈完這個撈那個,又是毯子熱飲又是 call 家庭醫生,還要禮貌的勸說聞訊而來非富即貴的吃瓜群眾們。
這隻能證明人不管是什麼社會地位都熱愛吃瓜,這裡簡直成了聚會主場,大家衣香鬢影,濟濟一堂。
而綠茶沒有這麼體面,她從水裡出來之後一身白色的裙子湿漉漉地貼在身體上,烏發散亂,臉色憔悴而蒼白,裹著毯子委頓在一旁地上低聲咳嗽。
而貴婦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她那身高定禮裙平日看著就能把人箍得喘不上氣,現在更加讓人崩潰;她妝發散亂嬌弱地嚶嚶嚶直哭,安保隊長聽了一會兒,神情嚴肅了起來。
安保人員走過來,還是很客氣:「你怎麼進來的?」
綠茶臉色唰地更白了。
「你不是這裡的客人,徐太太指控你潛入進來還襲擊了她。」安保隊長示意把她帶走,「報案吧。」
綠茶那點兒強行的鎮定全被擊碎了,她猝然地出聲看向徐太太:「不——我,我是——」
「她什麼也不是!」徐太太比她還要驚慌失措,貴婦的風姿簡直蕩然無存,簡直聲嘶力竭地全心全意要把眼前人送進監獄,「她不屬於這裡、你們幹什麼吃的!你們快把這種底層狗趕出去啊!」
人群哗然,沸沸揚揚。
人人神色都曖昧不明,而有人已經走到絕路。
安保隊長無端地被斥卻不能還口,當時臉上也掛不住,喝令下屬:「快動手!」
「等一下。」
我正在單手擰湿衣服上的水,苦於一隻胳膊還吊著而無法帥氣出場,隻好抬腿單腳踩在水池邊的高階上,一腿隔開了人群和綠茶,活似個痞子一樣站那裡。
我說:「我不懂你們要幹什麼——因為她是我帶進來的。」
「小茶,她說你襲擊了她。」我盯著遠處驚得都沒有嚶嚶嚶了的貴婦,「這我就不明白了,我就走開了一會兒,怎麼徐太太就嚷嚷什麼底層狗什麼了——徐太,底層狗這詞兒也不是什麼好話,這人哪,說別人壞話前也得自省一下自己的出身。」
「在場大佬也有白手起家的,徐太自己恐怕也不是什麼滿清遺少吧,」我笑吟吟地把綠茶扯起來,「這底層,怎麼就狗了?」
我這突橫插一腳高調攪這渾水,事態無疑又復雜起來了,看得眾人簡直吃瓜吃得不要太津津有味;
徐太已然又梨花帶雨潸然淚下了,指尖顫抖直指我們這對奸婦淫婦:「你……你們——」
「隻許你借徐總的勢,」我強硬地用完好的胳膊掐著綠茶小妹妹的纖腰,「不許我罩別人?!」
徐太太慌亂地搖頭:「分明、分明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麼樣子?」我笑嘻嘻地露出流氓嘴臉:「人就是我帶進來的,我臨時起意要帶人來肯定不在賓客名單上啊,要趕連我一塊兒掃地出門唄。」
安保隊長隻能反復地看我和徐太太,他感覺到這是一出渾水,當下也遲疑:「這……」
徐太太臉色慘白,綠茶小妹妹臉色也慘白。
所以我笑吟吟地一錘定音:「誤會一場,哪裡要這樣興師動眾!」
謀殺現場強行變為誤會一場。徐太太臉色慘白地委頓在地,她死死地盯著我們,而綠茶小妹妹卻撇開了臉並不與她對視。
那邊安保隊長已經疏散人群了,大家沒吃到什麼瓜大失所望,現場隻有我們這群涉事人員。
而綠茶小妹妹垂著眼,她忽然問:「你現在過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