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們紛紛議論了起來。
「剛才那是執劍長老嗎?有人說這幾天天天看到執劍長老來一食堂打飯,我還以為是假的呢!」
「執劍長老這麼能吃啊?一頓五個大雞腿,胃口夠好的。」
「什麼呀!那是給他身邊那個小丫頭吃的。」
「小丫頭?是什麼人啊?難道是執劍長老的女兒?」
「小道消息,我也是聽我二舅姥爺他侄女的金蘭之交的鄰居的遠房表姐說的,那是護鼎長老送給執劍長老的……爐鼎。」
那個弟子此言一出,頓時震驚了眾人。
「爐……爐鼎???」
「我看那小丫頭至多不過十二三歲,相貌平平,呆頭呆腦,究竟是哪點入了執劍長老的眼啊?」
「虧我還一直以為,執劍長老清心寡欲,高風亮節,和別的長老們不一樣呢!沒想到對於爐鼎的口味,這麼奇葩,不如也帶我一個……」
剛開始,那些弟子還在吐槽我,不知道怎的,畫風就變了。
一個個都搶著要給蕭絕塵當爐鼎。
「蕭長老,等等我!你看我還有機會嗎?」
一個年紀有些大了,但不影響他聰明絕頂的弟子這樣喊。
「蕭長老,弟子究竟哪點不如這個小丫頭,弟子不甘心啊!」
這是個女的,隻是看起來有點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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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劍長老,我不想努力了,我也想當你的爐鼎,我保證好好伺候你!!!!」
這人雖然是個男的,但語氣嬌嬌弱弱的,有點像唱戲。
我抓住從碗裡摸來的大雞腿,邊走邊啃。
聽到身後的議論和Ŧů₅喊話,朝蕭絕塵道:「小哥哥,那些人,為什麼都搶著當你的爐鼎啊,難道他們都被賣了?」
蕭絕塵一臉很不屑的樣子:「沒有,他們是自願的。」
我大啃一口雞腿,顯得有些激動:「那為什麼不要啊?
「大胡子道長說,買我花了十兩,他們三個都不要錢,我們豈不是省了三十兩?
「如果用不上,賣給別的道長,是不是還能賺三十兩?」
我可真是個平平無奇的省錢小能手,賺錢小天才。
然後……我成功地被揍了,還被沒收了剩下的四個大雞腿。
9.
蕭絕塵說我小小年紀不學好,心術不正,將來必定走上歪路。
打了我的屁股,把我關在房間裡,吃了我的大雞腿和大米飯。
並且告訴我,要好好反省,不僅午飯沒的吃,晚飯也沒的吃。
蕭絕塵是不需要吃凡人的食物的,但他為了給我個教訓,那樣仙風道骨的一個人,當著我的面,炫了四個大雞腿,和一碗大米飯。
我承認,他真的傷害到了我。
小小年紀的我,感受到了這個世界滿滿的惡意。
我哇哇地哭了。
因為我的靈根是天品水靈根,精純無比,甚至影響到了青蓮峰的水系元素。
在青蓮峰上下起了一場毛毛雨。
玄劍宗,大大小小七十二座仙峰,就青蓮峰下雨。
巡查的弟子們馬上就去稟報執法長老了。
執法長老踩著飛劍,光速趕到了現場。
執法長老是掌門的師弟,長得沒有掌門那麼老,臉上沒有褶子,但頭發都是白的,笑起來有點陰森森的。
「師弟,這青蓮峰好端端的怎麼突然下起了雨?是不是又習得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法……」
蕭絕塵看我的眼神有些驚訝,但面上卻紋絲不動,放下手中的大海碗,儀態翩然地朝執法長老道:「多謝孫師兄關心,我隻是看最近天氣炎熱,想給青蓮峰的花花草草澆澆水罷了。」
說罷,打了個響指,那淅淅瀝瀝的毛毛雨就停了下來。
執法長老看到蕭絕塵指尖模擬出的初階水系法術,不情不願地走了。
我看那執法長老那個頭發大叔走了,從屋裡走了出來。
「小哥哥,剛才那大叔幹嘛的啊?」
蕭絕塵:「那位是孫師兄,跟胡師叔一樣,最喜歡吃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小丫頭了,他會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把你啃得連骨頭渣滓都不剩!」
我再次被他的話嚇到了,啊啊啊地叫著跑回了屋子裡。
10.
隨著飯量的增長,我的智商也跟著增長了。
我終於知道了爐鼎是什麼意思,
因為腦子不大聰明,明白了,但沒完全明白。
前頭說過,玄劍宗這個門派不大正經,門內上到掌門下到長老各個都養爐鼎,多的還養不止一個。
爐鼎和爐鼎之間,就會有那個攀比心理。
蕭絕塵在屋裡打坐、看書、研習法術的時候,沒工夫管我,我就在院子外面玩。
追小鳥,捉螞蚱什麼的。
那天我正在院子外面追一隻螞蚱,抬頭的時候,眼前就出現了一雙紅色的繡花鞋。
玄劍宗雖然不大正經,但也算是修仙門派,門中弟子各個都是穿統一的白色校服的。
那是個年輕貌美的女人,看著也就Ṭū́⁸二十歲出頭。
見我看她,用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帶著嫌棄和鄙夷的眼神看我。
「你就是胡長老送給蕭長老的爐鼎?這麼點大?會伺候人嗎?」
我看那隻綠色的螞蚱跳到了她的鞋子上,朝著她撲了過去,成功惹得她吱哇亂叫。
氣呼呼地抓住我的後脖領子,把我從地上拽了起來。
「死丫頭,你幹什麼!」
我把剛從她鞋上抓的螞蚱舉起來,送到她面前:「抓螞蚱。」
女人名叫秋月,是蕭絕塵的師兄碧青道君的爐鼎。
因為碧青道君沒有道侶,在門內的長老之中算是年青一輩的,且隻有她一個爐鼎,所以秋月平日裡眼睛長在頭頂上,沒事就要拉踩別的爐鼎。
她抓著我的手,探了探我的脈搏,十分嫌棄。
「你沒有修為?」
我抓了抓腦袋,茫然的望著她:「什麼是修為?」
秋月一抬手,手上便凝聚起一團紅色的靈氣。
「修為就是道行,法術!
「我家道君親自傳我法術,教我修煉,我如今已經是煉氣八層的境界。
「我家道君說了,隻要我達到煉氣大圓滿境界,就賜我築基丹,若能築基成功,就讓我成為他的內門弟子!
「你家道君都教了你什麼呀?可給了你什麼好東西?」
我仔細想了想,蕭絕塵都教了我些什麼。
然後道:「他說讓我不要玩泥巴,睡覺不要打呼嚕,飯前要洗手飯後要漱口。
「哦,他還給我買大雞腿吃!」
可能是我不學無術的樣子太過震撼,秋月指著我,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才罵道:「你這個人,怎麼一點身為爐鼎的自覺都沒有?
「真是太給我們爐鼎丟人了!」
然後抓著我,給我好好地科普了一下,什麼是爐鼎。
11.
爐鼎,說白了,就是給自家道君補充修為的。
道君們通過採補的方式,將爐鼎的修為,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這個過程,很不適合描寫,懂的都懂。
就像是割韭菜,培養自己的爐鼎,使她們修為增長,然後吸取一部分的修為,再讓她們繼續修煉,繼續吸她們的修為。
割完一茬兒又一茬兒。
我問秋月:「修仙這種事情,不都是靠自己的嗎?
「那些吸別人修為的人,是不是因為自己很沒用啊?」
「你說我是小哥哥的爐鼎,但是小哥哥從來不吸我修為!」
秋月衝我翻了個白眼。
「吸你的修為?你現在有修為嗎?
「青蓮道君可是千年難遇的修仙天才,他如今剛剛突破金丹境,升級為執劍長老,自然是不需要你的修為,但保不齊哪天就需要了呢?
「我要是你,就好好修煉,提升自己的修為,然後在青蓮道君需要你的時候,助他一臂之力!」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秋月,總感覺,她像是有點什麼大病。
「我辛苦修煉,等小哥哥來吸我的修為?
「那我,不就白修煉了嗎?」
秋月義正詞嚴地教訓我:「這就是你身為爐鼎的職責所在啊!
「愛他!就給他吸你的修為!」
秋月還告訴我,當爐鼎,是我們這種出身卑微之人唯一的機會。
是我們為之奮鬥的畢生事業。
好的爐鼎,要自己學會內卷,像我這樣天天捉螞蚱,是不會有出息的。
我看了一眼手上的螞蚱,流下了不學無術的眼淚。
秋月走了,留下一本《青木訣》給我。
「吶,別說姐姐我不關照你,這是我家道君給我的黃級功法,我看你我有緣,就送你吧!」
我抱著那本《青木訣》,甜甜地道了聲:「謝謝姐姐。」
回到蕭絕塵的小院的時候,蕭絕塵剛從入定之中蘇醒過來,瞧見我渾身髒兮兮的模樣,一揮手給我來了個滌塵咒。
他手支著腦袋,歪頭看我,語氣慢悠悠的:
「去哪兒了?」
我吸了吸鼻涕,把手上的《青木訣》獻寶似的遞給他看。
「剛從有個叫秋月的姐姐,說是你師兄碧青道君的爐鼎。
「她跟我說,要我好好修煉,增長修為,然後給你吸!」
我學著秋月的口氣道:「愛他!~就給他吸你的修為!~」
蕭絕塵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什麼亂七八糟的!」
然後用那種三分嫌棄、三分鄙夷、四分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著我。
「就你?我蕭絕塵就是死,死外邊,從青蓮峰上跳下去,也不會有需要吸你修為的一天的!」
瞥見我手上拿著的《青木訣》,一抬手,吸了過去:
「手上拿的什麼?
「黃級功法?還是木系的?
「墊桌底,我都嫌寒碜!」
隨手丟到烹茶的爐子裡,燒了。
我看著那本燒成灰燼的《青木訣》,愣了好半晌,突然哇的一聲哭了。
撲過去跟ẗų⁽蕭絕塵打架:
「你為什麼燒了我的功法?這是秋月姐姐送我的禮物!
「小哥哥好討厭!瑟瑟不喜歡小哥哥了!
「嗚嗚嗚!」
秋月姐姐是我來玄劍宗交的第一個朋友,那本《青木訣》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蕭絕塵竟然問不問我,直接給燒了。
我再也不想跟他好了!
12.
蕭絕塵看我哭了,坐在那,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仿佛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哭:
「不過是一本黃階功法,也值得你這樣傷懷?
「天、地、玄、黃,黃階乃最末流的低端功法。」
蕭絕塵試圖跟我解釋。
我理解了他的話的意思,但根本不想原諒他:
「我知道,你嫌棄秋月姐姐送我的功法不值錢。」
「可是,她是我的朋友啊。
「朋友之間最珍貴的東西,難道不是友情嗎?是不需要計較禮物值不值錢的!」
蕭絕塵聽到我的話,從椅子上霍然站了起來。
「她不過是個爐鼎,以色侍人,身不由己,你竟然自甘墮落跟一個爐鼎做朋友?」
我沒想到蕭絕塵自己做錯了事情,還這麼兇。
因為他站起來的時候高我很多,壓迫感滿滿的。
我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哥哥,你很討厭爐鼎嗎?
「可是,他們說瑟瑟也是爐鼎,那你是不是也很討厭瑟瑟啊?」
我終於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個討人嫌的東西。
蕭絕塵是修仙天才,十八歲就達到了很多人一輩子都到達不了的高度。
他不需要別人幫他,也瞧不上那些靠著那些歪門邪道往上爬的人。
我以為蕭絕塵起碼會跟我解釋一下。
但是他沒有。
他不僅沒有跟我解釋,還給我嘴上貼了一張禁言符,然後打了我一頓屁股。
我眼淚哗哗地流,為我多災多難的屁股。
蕭絕塵打完我,把流水般絲滑的墨發往身後一甩,輕哼了一聲。
那態度,囂張至極。
那姿態,放蕩不羈。
那氣勢,專治各種不服。
當他那鋒芒璀璨的桃花眼看向我的時候,我知道,今天晚上的雞腿,沒了。
13.
我的房間就在蕭絕塵的屋子隔壁,隔音不是很好。
蕭絕塵燒了我的禮物,還給我下了禁言咒,我隻能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