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步花了點時間。」傅時予說,「我確實沒看清你的臉,但我聽過許多次你的聲音。」
「所以我調了你們部門的開會視頻,很快將目標鎖定到你身上。」
「……」
許是太荒誕,我竟然想鼓掌。
這人如此敏銳,怎麼不去當偵探?
「我翻了很久的聊天記錄,你討厭我幾點:傲慢、無禮、架子大。」他說,「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你認定我性騷擾女下屬的基礎上。」
「現在你知道我沒有騷擾過她,你還覺得我傲慢無禮嗎?」
我愣了愣。
這確實是偏見導致的。
大概討厭一個人就會這樣,一丁點小事也會在心裡無限放大。
可我實在難以言說現在對他的看法。
固有印象存在頗深。
我一時間無法完全將他和過去那個傅總剝離開來。
「寶寶,你這樣……」他吸了吸鼻子,模樣可憐,「我超委屈的。」
我嚇得茶杯都要拿不穩了。
如果見不到人,隻聽到聲音,我會以為這是網戀對象撒嬌要我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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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目前的關鍵是,我見到了人。
發出這種聲音的人,還是平時在公司嚴肅正經的傅時予。
他要幹嗎啊?
我結巴說:「你、你別這樣。」
「我這樣有什麼不對?」他發出我隻在耳機裡聽過的聲音,抱怨,「你聽信別人的讒言,誤會我,現在還要因為誤會Ṭű⁽和我分手,難道我不該委屈嗎?」
「……」
我著實是,招架不住。
我生硬地轉移話題:「林妍嬌為什麼要抹黑你?」
似乎,還隻對我抹黑他。
「她看到過我們聊天。」傅時予說,「她大概猜出我們的關系,又對我讓她主動遞交辭呈這件事頗為不滿,所以提前在你這兒抹黑我,給我埋雷。」
我抿抿唇。
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寶寶,我很有男德的,發現她的不良企圖後,我立馬就讓她走人了,」傅時予說,「隻是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也沒想到。
就好像蝴蝶輕輕扇動一下翅膀,就引發了我和傅時予之間這場大海嘯。
「可以不分手嗎?」他殷切道。
按理來說,誤會解除,不該再分手。
可真要和傅時予談戀愛,我又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是傅總啊!
傅時予看出我的猶豫,沒再強迫,低聲:「那可以把微信加回來嗎?」
他委屈巴巴:「我好想你。」
「睡前不能和你聊天,我都睡不著。」
我想起這兩天的輾轉反側,我又何嘗不難熬呢。
我拿起手機,重新拿大號掃上了他的微信。
09
那天的奔現,說不上成功,也談不上失敗。
隻是公司從此流傳著傅時予的傳說。
——連發八條朋友圈,他等到想等的人了嗎?
周一上班。
同事依舊熱切地議論著這件事。
隔壁桌的許玲格外亢奮,找我八卦:「今天傅總又來了公司呢,他以後不會五天都來這上班呢?」
我默默想,很有可能。
畢竟這人昨晚發消息告訴我:【好喜歡和寶寶一起上班的感覺。】
「周三估計不會,他要去總部開會,」許玲說,「聽說傅董有讓他逐步接手的意思,還有好幾家分公司在他手裡,應該不會隻待我們這兒。」
我順著說:「也許。」
她不滿,揉著我的臉:「你怎麼這麼敷衍?」
我無奈。
我隻是想到一樁舊事。
網戀階段,傅時予和我抱怨,他爸爸是攤煎餅的。煎餅攤不過來,還隨手扔了幾個面團讓他練手。
原來面團是公司。
我正腹誹這人真能胡扯,被我腹誹的人幽幽從我跟前走過。
我一凜。
他目光飄在我和許玲這裡,隨後進了大辦公室尾端新部門領導的辦公室。
許玲當即松手:「我怎麼感覺傅總看了我一眼,眼神還頗為不善?」
「他不會要辭退我吧?」她驚慌道,「我好不容易熬走了討人厭的顧友生Ŧṻ₂,我不要走嗚嗚嗚……」
我忙安撫她:「不會的,你別多想。」
傅時予發來的消息好像證實她確實沒多想。
【她為什麼要捏你的臉?】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他的幽怨:【我都沒捏過!】
為了許玲不被辭退,我隻好安撫他:【我給你捏,你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什麼時候?】
【就今天中午好了。】
他順勢發出邀請:【給你帶了飯,上來和我一起吃。】
我猶豫:【不太好吧?】
【我親手做的。】
傅時予對付我很有一套:【你不想嘗嘗我的手藝嗎?你以前說你很想吃的。】
我艱難敲下一個【好】字。
10
傅時予這人,確實很會做飯。
做的還全是我愛吃的菜。
隻是用餐的地點在他的辦公室,隻要抬頭掃一眼,就能輕松收獲消化不良。
我默默低頭幹飯。
他突然出聲:「我要捏你的臉了。」
我呆住。
他頗不自在地摩挲了下指尖,理直氣壯說:「你答應過我的,我要捏。」
我逐漸適應他的幼稚行為,主動把臉湊過去:「你捏吧。」
一秒、兩秒……足足過去五秒。
傅時予都沒動靜。
我納悶扭頭,他正好伸手——
拇指指腹擦過我的嘴唇,頗重的一下,帶起一陣酥酥麻麻的戰慄。
我輕輕眨眼。
就見他已經起身,掩耳盜鈴般扯了扯褲子,匆忙丟下一句:「突然想起還有點工作。」
然後直愣愣地進了裡間的休息室。
「……」
等傅時予再出來,我的飯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他大概洗了臉,額前的碎發還是湿的,眼睛也湿湿的。
但臉很紅,比進去時還要紅。
他在我面前的茶幾上坐下,用一副不是勾引卻勝似勾引的模樣盯著我,問:「還要多久你才能適應?」
我瞬間懂了他要說什麼。
周六分別時,我們聊過。
他還是想談戀愛。
我不想,給出的理由是我難以適應他身份的轉變。
他答應給我時間適應。
隻是沒想到時間竟如此短,短到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我低著頭,說出心底的顧慮。
「總感覺和老板談戀愛怪怪的。」
「那就別把我當老板。」
「那把你當什麼?」
「男朋友,哥哥……」他沉默兩秒,又說,「當你的狗都行。」
「……」
這真的很難適應。
網戀對象說出這種話合情合理,西裝革履的傅總說出這種話離譜到家。
我求饒道:「再給我點時間吧。」
「行。」他很爽快地答應,然後說,「等我洗完飯盒,我來聽你的答案。」
話畢,他撈起桌面空空的飯盒就走。
我嫌太快,連忙拉住他。
他停下,低聲告知:「寶寶,在你面前,我從來不會是什麼傅總。」
我愣怔著放走了他。
傅時予洗碗很快,起碼比他洗臉要快得多。
他殷切蹲到我面前,渴求一個答案。
還能是什麼答案?
我又不是不喜歡他。
我小聲說:「可以試一試。」
他笑著在我的膝蓋處親了一下:「寶寶好明智,我也覺得談戀愛能適應得更快。」
其實膝蓋那個吻隔著褲子,但我還是感覺到了痒。
我縮了縮腿,看他:「怎麼親這裡?」
「兌現承諾,」他說,「當初要我親遍她全ẗũ¹身的是誰?」
「……」
我瞬間想到聊天時放出的那些豪言壯語。
「我口嗨的,不作數的。」我難為情道。
「可我當真了。」
傅時予直起身,又在我的肩頭吻了一下。
依舊隔著薄薄的衣服,依舊痒。
「今天先到這裡,」他湊到我的耳邊說,「這個,寶寶也要慢慢適應。」
「……」
暈暈乎乎走出總裁辦公室,我才想起來交代一句:【我們談戀愛的事不準讓公司的人知道!】
他慵懶敲字:【遵命。】
11
和傅時予談戀愛的第三天,我破防了。
主要是這人太黏人。
他幾乎是一空下來就要給我發消息。
我又不可能不回他,頻繁點開與他的對話框,難免就有被同事注意到的時候。
隔壁桌的許玲就發現了。
還訝異:「你這個聊天對象的頭像和傅總一樣欸。」
我慌得想立馬關掉對話框,又怕這樣太過顯眼,硬著頭皮答:「哈哈,是嗎?」
「是,」她看清備注, 不解道,「這個『於師傅』是幹嗎的?」
我學著傅時予的模樣胡扯:「攤煎餅果子的。」
「好吃嗎?」
「還行。」
「那你明天幫我帶一份。」
「行。」
就這麼結束了這段膽戰心驚的對話。
但經此一役, 我是不敢再隨便點開傅時予的對話框了。
沒被我搭理的傅時予很不安分。
人在總部開會, 都能給我發來二十三條未讀。
我依舊不理,專注工作。
下班時間,傅時予給我打來電話:「寶寶,待會兒玩遊戲嗎?」
「不玩, 要加班。」
他一頓:「你們的新主管也喜歡無效加班這套嗎?」
我忙道:「是真的要加班, 我工作沒做完。」
「都怪你。」我小聲抱怨。
他爽朗笑起來, 又說:「那我來公司陪你一起加。」
我抬頭看了看周圍,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
估摸著等傅時予到了, 周圍的人大概也都走了, 便放心應下:「你來吧。」
傅時予來的時候幫我帶了一份老字號的小餛飩。
我故意挑刺:「你的員工加班餐就這樣嗎?」
他笑著揉我的頭:「你先墊墊,待會兒我再帶你吃好吃的。」
「哪有時間墊——」
我話還沒說完, 他已經將我從座位上抱起來,然後徑自在我的位置上坐下。
我愣愣地:「你幹嗎?」
「幫你加班。」他悠然自得說,「你不是說『都怪我』嗎?那我當然要彌補我的過錯。」
「……」
這場景實在太過荒謬,以至於我下意識說出:「——你會?」
「小瞧我?」
他看一眼電腦,再掃一眼手邊的文件,篤定說:「這個我還真會。」
我半信半疑地盯著他操作。
意外發現他是真會,驚得我直接吞下兩顆餛飩。
替我加班到半程的傅總撒嬌:「寶寶, 我也餓了。」
我連勺帶碗送到他面前:「那你也吃。」
「喂我。」他說。
「……」算了, 反正親都親過了。
我這麼想著,挖了一顆餛飩送到他嘴邊。
他張嘴吃下。
就這麼一人一顆, 等到餛飩吃完, 加班處理的工作也走向尾聲。
傅時予關掉電腦, 得意看我:「現在怎麼說?」
我衷心誇贊:「太厲害了!」
「要獎勵。」他直白道。
「待會兒吃飯我請。」
「不缺錢。」
「那你缺什麼?」
「缺女朋友的親親。」
沒辦法, 我這個女朋友隻好送上他緊缺的親親。
傅時予的親親顯然和我理解的親親不太一樣。
我要撤退之際, 他一手託住我的後腰,徑自將我抱到了我的辦公桌上。
然後禁錮住我的後腦勺, 緩慢加深了這個吻。
餛飩味的吻, 好奇怪。
我嗚咽出聲, 示意他放開——
寂靜無人的辦公室卻倏地傳來一聲驚呼。
我和他驚慌分離,就見辦公室的大門處站著人,手裡還提著包。
是去而復返的部門同事。
她臉上是見鬼般的表情,一個勁兒地說著:「傅總……我什麼都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啊!」
然後落荒而逃。
室內靜了幾秒。
傅時予幫我擦幹淨唇周的口水,不確定地問:「現在怎麼辦?」
「公開吧。」我說。
就算不公開,按照八卦傳播的速度,等我明天來上班,公司上下估計也都知道了。
傅時予又是那兩個字:「遵命。」
於是繼那八條等人的朋友圈後, 傅時予又發了一條朋友圈。
照片上是我的工位, 最顯眼處是我的工牌, 上面有我的姓名、部門以及證件照片。
他配字:【等到了。】
他一臉滿足,我卻愁眉苦臉。
一想到明天可能遇到的八卦風暴, 我就頭昏腦漲。
今天怎麼不是周五呢!
傅時予與我商量:「要不明天去我的辦公室辦公?」
「我寧願在我這裡被八卦死, 」我沒好氣重申, 「也好過去你的辦公室被你親死。」
他輕笑一聲。
倏地低頭,鼻尖貼著我的鼻尖。
我意外於他突如其來的親昵,他卻說:「還有呼吸, 還沒被我親死。」
「……」幼稚。
他笑著牽上我的手,晃了晃:「走,帶你去吃大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