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學第一天,我和班上最好看的女生奚若互換了身體。
之後我發現,生活好像不太對勁——
班草經常目露痴迷地看著我,背包裡總是帶著奇奇怪怪的工具。
校霸把我堵在校園外的巷子裡,問我:「小若,是不是把你鎖起來,每天努力喂飽你,你才能不跑呢?」
出去買個水會遇到想把我迷暈帶走的總裁,莫名其妙地給我甩張支票想包養我。
公交車上必碰鹹豬手,回頭一看,貌似文質彬彬的男人抿唇,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就連去醫務室拿個藥,那個溫文爾雅的男校醫也總是往不該碰的地方摸。
整個世界的男性就好像被下半身支配了,滿腦子隻想著男女之事。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軟妹身體裡實際是個純男人的我煩不勝煩,面無表情地揚起拳頭,每天不是在揍人,就是在揍人的路上。
後來,我忍不住問奚若:「你以前遇到的人都是這樣的?」
她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她輕聲說:「你不是這樣的。」
01
轉學到這所私立學校前,師父在電話裡教導我:「這次少惹點事,盡量多待幾個月。」
沒想到就來第一天,我就惹上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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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起因是,中午出食堂,我看見我們班的女生奚若在路上摔了一跤。
都是同學,我順手扶了她一把。
結果頭暈目眩一陣,再睜眼,我發現自己矮了一大截,身上也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
而對面——
那張我看了十八年的,Ṫû₃屬於自己的臉也滿是驚訝,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奚若的身體裡了。
我:「……」
說實話,轉學才第一天,我對奚若並不熟悉。
但我一向冷漠孤僻,她看上去溫柔可親;我討厭讀書,她在光榮榜上門門第一;我精通散打,她卻身嬌體弱。
——更重要的是,我是個男的。
好煩。
我抿唇看著自己那仿佛一折就斷的白嫩手腕,深呼吸幾口,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02
和奚若短暫地交流完兩邊情況,我望著鏡子裡那張過分美貌的臉,不太適應地皺了皺眉。
就算我從來不關注外貌這種東西,也不妨礙我第一次看到奚若的時候,油然而生的驚訝。
這世界上居然有人長得這麼漂亮,一眼望去,這女孩眉眼如畫,膚如凝脂,亭亭玉立,通身透露著一種自然而幹淨的美麗。
不過看了一眼我就沒在意了,畢竟再好看也還是個人。
隻是看她摔跤,我才順手扶了一把。
……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絕對不會扶她。
奚若如今在我的身體裡,表情也有些復雜。
我那張一天到晚沒什麼表情,被師父稱為「趕屍人」的臉居然柔和了許多,同樣一雙眼睛,她穿進去之後,澄澈溫柔了起來,身上冷冽的氣質也沒有了,有種讓Ťū́⁴人如沐春風的暖意。
「……元同學,抱歉,」她說,「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換回來……」
我看了眼她頭頂那一團正在緩慢消散的黑氣:「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我能看見其他人的「厄運」——但這種時候不多,因為可以被稱作「厄運」的東西,並不隻會讓人走路摔跤,而是會真正地讓人墜入深淵。
我見過的厄運纏身的人實在少,一開始沒注意,現在才發現,奚若頭頂的厄運,濃鬱到了一種純粹的程度。
但現在,這些厄運居然消散了。
我困惑不解,但也不好直接問她。
「就是,」奚若頓了頓,「你之後可能會經常遇到很奇怪的人,打電話給我就好,我來解決。」
我皺眉:「奇怪?」
「他們……」奚若沉默兩秒,垂下眼,含糊道,「可能會說奇怪的話。」
——一開始我不明所以,奇怪的話是多奇怪,難道這個班裡還有精神不正常的人?
然而很快,我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03
中午剛進教室,我被人拉到了樓梯間的雜物室。
砰!
門關上了,雜物室裡都是衛生用品,散發著一股有些難聞的潮氣。
我看著站在我對面,如竹挺拔的男生。
對方是我們班的班長,好像叫徐青鴻,眉眼清俊,氣質冷淡,戴著一副眼鏡,眸色沉沉地看向我。
我覺得莫名其妙:「有事?」
早上還是他給我發的課本,態度挺友好的,周圍也有同學說他外冷內熱——他和奚若很熟嗎?
「小騷貨。」
我:「……?」
「我都看見了,」他推了推眼鏡,「你和新來的轉學生元琛眉來眼去的,中午還一起回來,是想被男人幹了吧?怎麼,和我說的什麼學習為重,其實在教室裡就按捺不住勾引男人了……」
他冷笑:「這麼不滿足,放學到我家來。」
我:「……?」
這人是失心瘋了,還是腦子進水了?
被迫聽了一耳朵黃色廢料,我臉色反而平靜了下來,上下打量著他:「有病?」
徐青鴻好像意外了一秒,很快又恢復正常,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奚若,你知道的,上個學期不是你求我,你的獎學金——」
砰!
門被人驟然推開。
我已經握成拳的手緩緩張開,若無其事地看向門外。
隻見奚若頂著我的臉站在門口,表情毫無破綻:「老師讓我拿一下掃帚。」
徐青鴻卻已經將臉上的陰鸷收得幹幹淨淨,禮貌性地笑了一下,若無其事地從我身邊走過:「奚若,跟你說的表記得填一下,我先回班上了。」
我站在原地,目光定定地看著他。
「元同學,你沒事吧?」奚若走到我身邊後,低聲說了一句,「我應該早點告訴……」
我打斷了她:「你說的奇怪的人就是這種?」
她猶豫了半晌,好像覺得有點難堪,但還是垂眼說:「嗯。」
「他對每個女生都這樣,」我問道,「還是隻對你這樣。」
奚若這次沉默了更久。
這件事對她而言仿佛是難以啟齒的存在,直到這種壓抑的安靜令我都有些不自在起來,思忖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她才輕聲說:「我不知道……可能,隻是對我吧,」
「這種行為應該叫性騷擾吧?」我沒有糾結原因,「你可以直接報警。」
她不說話了。
我頓了頓,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不妥:「抱歉。」
不是人人都可以肆無忌憚,徐青鴻雖然像個神經病,但看上去就是個富家少爺。
這所私立高中的學生條件應該都不錯,奚若不一樣,她今天說過,她是孤兒,是以特優生的身份被招進來的,不可能和徐青鴻硬碰硬。
但我是元琛,不是奚若。
她有顧忌,我沒有。
我看了一眼奚若:「隻有他?」
奚若愣了一下。
隨後,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很輕地搖了搖頭。
我呼了一口氣,勒令自己平心靜氣,然後問她:「我能用你的身體打架嗎?」
奚若:「啊?」
「元琛惹得起徐青鴻,」我眼睛都不抬一下,「以後他再騷擾你,我會直接動手。」
來一個錘一個,來十個打一窩。
我毫無誠意地在心裡對師父道了個歉。
這是原則性問題,不能退讓。
奚若愣了愣,語氣卻很柔順:「……如果你想的話。」
不得不說,她的脾氣是真的好。
對我毫無要求,卻願意配合我的要求。哪怕我的語氣冷漠,問題也尖銳,她分明不想回答,也還是溫聲說了事實。
我大概能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底氣來源於背景,忍氣吞聲不過是身份卑弱者不得已為之的策略。
……這些,就是她的厄運嗎?
看著她垂眼時溫馴的神態,我難得有些尷尬起來,總覺得自己在欺負人。
「你放心,」我幹巴巴地補充道,「就算我們換回來了,我還是會繼續管這件事的。」
既然插手了,就不能留下一堆爛攤子給她。
不然我可以拍拍衣角轉頭就走,她恐怕還要接受更猛烈的報復。
我做不出這樣的事。
奚若愣了,隨後對我笑了笑:「謝謝你,元同學。」
我手插口袋,平靜地說:「先出去吧。」
走進教室之前,我已經有了接下來的大概思路。
首先,我需要一份名單。
這名單肯定不能找奚若要,我自己去查。
——高中生能幹出這種事,大概是父母沒來得及管,既然不想管,以後也別想有空再去管了。
雖然交換了身體,但手機和電腦在我手裡,所有的賬號信息都還在,倒也沒有那麼麻煩。
奚若人緣很好,剛進教室,我的座位就被團團圍住,有問問題的,也有分零食的。
我第一天來這所學校,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勉強用要去上廁所應付過去,居然還有女生要拉著我一起上廁所。
我:「……」
幸好,奚若又一次來了。
「奚若,老師找你,」她用我的臉,毫無異狀地說,「去辦公室一趟吧。」
我「嗯」了一聲,對上她目光的那一刻頓時會意,慢吞吞地跟在了她的身後。
她帶著我往樓下走,繞著繞著,就來到了一個很僻靜的樹林角落,這裡有一排木椅,被高大的喬木遮蔽得嚴嚴實實。
學校的圍牆就在附近,耳邊能聽到淙淙的流水聲,但目光所至,隻是被圍困的一隅天空。
我們默契地坐在了木椅的兩端。
「元同學,我可以去和老師說,讓你和我坐在一起,」她先開口,「這樣會減少很多麻煩。」
我一頓:「直接說?」
「嗯,老師應該會同意的,」她輕聲說,「我以後每天都盡量和你待在一起,這樣會比較好。」
我不置可否:「那你怎麼辦?」
她愣了愣:「啊?」
「我是說,」我提醒,「別人也許會誤會。」
我是無所謂,但她一個女孩子,生存環境也顯而易見比我惡劣,如果沾染上什麼流言蜚語,大概會對她的生活造成一些負面影響。
她抬起眼看向我,半晌沒有說話。
在這具屬於我的身體裡,她的眼神卻很幹淨澄澈,柔和如春水,在此時夾雜了一些茫然,仿佛不明白我為什麼會這麼說。
我隻覺得莫名:「怎麼了?」
她這才回過神:「沒什麼……沒關系。」
「真的,」她又重復了一遍,「沒關系。」
我總覺得她就像是身處霧中的人,明明氣質很溫柔,目光卻縹緲不定,仿佛和她說什麼她都不會拒絕,也不會反抗,而這一切,隻是源於她不在乎。
我不擅長和這樣的女孩子相處,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