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終於開口了，聲音清冽：「你能救它嗎？」
我笑了笑：「那當然。」
我去市場上買農藥的時候看到了不少蔬菜種子。
我想起來了別墅前那片雜草叢生的空地，靈光乍現。
小時候，我和丁辰在我們軍區院子裡種菜。
近兩年院裡做了綠化，我隻能在盆裡和缸裡種東西。
可是植物在盆裡和缸裡很委屈。
我買了不少蔬菜種子。
老板熱情地說送我一種花卉種子。
我想了想，選了牽牛花種子。
牽牛花寓意「積極向上，勤奮努力」。
梁星才 16 歲，是需要努力向上的年紀。
我拿著種子回去的時候，丁辰也給人輔導完辯論回家。
丁辰看著我背的噴藥器，大為震驚。
丁辰說：「人家僱你當家教，你去給人家做園藝嗎？」
我衝他揚了揚手裡的種子：「你說得對，上課沒用，我準備帶學生種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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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辰攤手：「人家好歹是豪泰集團大少爺，你禮貌嗎？」
「大少爺不開心啊，我覺得種菜使人開心。」我把買來的種子泡了起來。
第二次去的時候。
我看到梁星站在露臺上看著我。
我衝他擺了擺手，轉頭開始對著柿子樹噴藥。
雖然我沒回頭，我聽到梁星出來了。
我指著放在一旁種子問他：「可以在你家種東西嗎？」
梁星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帶上手套，拿上鏟子除雜草。
那應該就是同意了吧。
我帶著梁星把蔬菜的種子撒在柿子樹周圍。
我跟他說種子是哪些菜的時候，梁星似乎表情一滯。
但是他還是沒說話，依舊跟著我種菜。
菜種完之後，我拿出牽牛花種子。
我看到梁星勞動後臉頰微紅，終於有點活人的氣息。
不錯不錯，我上回看到他總擔心他會化掉。
我對梁星說：「這是牽牛花種子，種在二樓露臺吧。」
後來我就每天去教梁星施肥，教他捉蟲。
我可是從幼稚園開始種菜的人。
梁星施肥捉蟲的時候，眼睛裡終於有了少年人的得意。
丁辰給我抱來了一隻老母雞。
丁辰說：「上次去接你時看那孩子太瘦了，你給人家做點雞蛋補一補。」
末了他還補刀：「反正你也隻會做雞蛋。」
不久後，蔬菜長出來了，可惜我不會做菜。
我拉著丁辰過來做菜。
丁辰還買了排骨啥的。
不知道為啥，同樣和丁母學做飯，我成了廚房黑洞，丁辰卻青出於藍。
做完後，丁辰就溜了，他那邊還有辯論輔導。
沒幾天，丁辰又抱來了一隻狗崽子。
丁辰說：「那孩子一個人住那麼大地方，還是養條狗防身。」
梁星的生日正好在那幾天，我就當生日禮物送給他了。
我為什麼知道梁星的生日呢。
梁星別墅客廳掛著一個老舊的日歷。
在日歷上有個日子畫了圈，標著「星星寶貝生日」。
字跡漂亮又瀟灑。
那條狗很喜歡露臺上的牽牛花。
牽牛花盛開那天，我第一次看到梁星笑。
少年眼中的寒冰融化，仿佛萬物生長。
那年秋天結了不少柿子，我帶了很多給丁辰。
感謝丁辰做菜以及送雞送狗。
梁星視角：
我媽去世後，我似乎進入了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
我弟弟哭著被那個男人帶走了。
我想拉住他，可是沒有成功。
我看不懂曾經很簡單的卷子。
我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又很快。
我時常感覺身子很輕盈。
我幾天幾夜睜著眼睛看天花板，睡不著覺。
那個男人給我找了不少家教，反正都被我趕走了。
窗前的那棵柿子樹快死了。
我覺得我可能跟那棵柿子樹差不多了。
直到林月過來。
林月有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睛。
我看人很準。
但是我看不透她。
那些家教要麼是元氣滿滿幹勁十足，一門心思想要拯救我。
要麼表面恭敬內心看我不順眼，覺得我錢那麼多還那麼矯情。
林月是什麼樣子的呢。
林月一進門，我就有一種同類的感覺。
強烈的同病相憐的感覺。
但是，林月眼睛又很幹淨，仿佛毫無陰霾和黑暗。
我看到她給柿子樹剪枝的樣子，想到了我媽。
我媽離婚前也會帶我來這個別墅小住。
明明是豪泰集團最受寵愛的獨生女，我媽卻喜歡種樹種花。
這棵柿子樹據說是我出生那年，我爸媽一起種下的，為了保佑我萬事如意。
我媽是毫無保留地愛著那個男人的。
我媽放心地把外公的集團交給那個男人。
所以，在發現那個男人的私生子和我同齡的時候，我媽崩潰了。
我媽那個時候還懷著我弟弟。
產後的我媽像一朵迅速枯萎的鮮花，身子越來越弱。
那棵柿子樹也無人打理。
林月給柿子樹帶來了藥劑，還帶著我種菜。
雖然我覺得在別墅種菜不太高雅。
但是我太久沒說話，不知道怎麼表達。
我隻能跟著她種菜。
我覺得那個男人僱佣她來一定不是帶我種菜的。
不過我聽著她跟我講各種蔬菜的性質，覺得很放松。
她還在我房間門口的露臺上灑下了牽牛花的種子。
沒幾天，她還抱過來了一隻老母雞。
明明老母雞聒噪得很，我的睡眠卻神奇地好了很多。
隨著種子發芽，我好像覺得我身子沒有那種很輕的感覺了。
我覺得踏實。
澆水的時候很肆意，捉蟲的時候很有趣，施肥的時候很充實。
林月還給我做雞蛋。
從老母雞身子底下薅出來蛋直接水煮。
我其實很挑食，但是林月做的雞蛋就是很好吃。
第一茬蔬菜成熟的時候，林月找人來做飯。
自從媽媽走後，我很久沒有認真吃飯了。
我當然不知道做菜的那個男生會是我的情敵，後來還成了我姐夫。
我隻記得他一頓操作猛如虎，四菜一湯上桌後就騎著小電驢滾蛋了。
我還以為他就是林月找來做飯的。
我生日那天，林月送了我一條小狼狗。
那條小狼狗後來在我進行家族奪權的時候救了我一命，現在還陪著我。
所以，後來聽說狼狗是丁辰送的，我勉強原諒他拐走我姐。
那條狗子每天都會去聞牽牛花的花苞。
看到露臺上的牽牛花盛開的那天，我突然覺得天很亮，活著真好。
那年秋天，柿子樹碩果累累。
番外二 辰月流水賬（丁辰視角）
在林月爸媽離婚之前，林月是院裡最受矚目的小公主。
林月生來就好看，又總是穿得漂漂亮亮，頭發梳得整整齊齊。
5 歲之前，我看到的林月都是被抱著的。
林月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都喜歡抱著她。
院裡的大人們也喜歡抱著林月。
畢竟，林月又可愛又粉嫩，一雙眼睛又大又亮，誰不喜歡。
連我媽都更喜歡林月。
我媽經常摟著林月嫌棄地看著我爸揍滿身泥巴的我。
我媽跟我說：「我才不舍得月月當我媳婦，月月是我女兒。」
5 歲那年，林月家裡突生變故。
林月一下子就變成了沒人要的芭比娃娃。
林月的頭發亂了，林月的衣服也變得皺巴巴的。
林月家裡的人都沒工夫抱她了。
可是林月既沒有哭，也沒有鬧。
林月的眼睛還是那麼亮。
林月經常蹲在泥巴旁邊看植物，一看就看半天。
我很好奇，蹲在旁邊陪她看，沒看出來什麼。
我好奇地問：「你在看什麼呢？」
林月慢吞吞地說：「看樹。」
我很疑惑：「樹有什麼好看的？」
林月說：「每片葉子的脈絡都不一樣的, 很多樹葉，可以看很久。」
銀杏樹上的果子掉了。
林月撿起來一個個銀杏果子埋在泥土裡。
林月的外套和褲子沾了泥土, 變得髒兮兮的了。
很奇怪，盡管這樣, 我還是覺得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公主。
我陪著她一起種銀杏果子。
雖然後來沒有一粒種子發芽。
我媽還是寵著林月。
看到髒兮兮的林月，我媽溫柔地給她換衣服, 幫她洗衣服。
然後我媽罵了我一頓。
要不是林月拉住了我媽的衣角, 我媽就要抽我了。
林月媽媽走了。
林月爸爸也走了。
秋天到了, 葉子也落了。
林月在屋子裡不出來了。
我想見到林月。
秋天沒有葉子，但是有菜啊。
我想起來了, 我朋友的家裡秋天都長著菜。
我跑到朋友家去挖菜。
我把菜埋在樹下。
我大聲喊：「月月，你下來。」
林月驚奇地看著那些菜。
我媽接到朋友爸媽的電話，拿著晾衣杆追著我跑。
我覺得值。
那些菜被我媽燉了, 林月吃得很香。
我找我一個忘年交搞到了蔬菜種子。
我和林月把菜種下去了。
我倆其實啥也不會, 居然還種出來了一些東西。
隻能說那時候地就是肥。
我媽把我倆種出來的菜燉了, 林月吃了不少。
林月說菜很好吃, 那時候我就下定決心跟我媽學做菜。
我倆上了小學之後, 林月會一個人跑到操場上看樹看螞蟻。
雖然她門門功課第一, 可是不太合群。
有同學說林月怪。
我不喜歡有人說林月不好。
我在班上人緣極好，影響力極大。
老師也很喜歡我。
在我的忽悠之下, 老師和其他同學都覺得林月是我們遙不可及的天才。
天才光環讓他們不敢輕視林月。
上了初中，林月的漂亮遭人嫉妒。
女生們孤立她。
林月沒有察覺, 依舊每天沒心沒肺地看書看樹。
初中的女生真的不好對付。
那是我社交生涯最勞累的時刻。
雖然人人都喜歡我, 但是我希望他們喜歡林月。
我隻能隱晦地提及林月的悲慘身世和美麗心靈。
結果是女孩子們對林月悲催身世的同情戰勝了對她美貌的妒忌。
實在對林月敵意太大的被我找到把柄給制住了。
不久後, 林月跟幾個女生走得挺近，還笑得很開心。
我流下欣慰的淚水。
到了高中，美貌並且常年霸居年級第一的林月是所有人的女神。
我樂得和一群兄弟一起肖想女神看上我。
兄弟們都想通過我這個發小跟女神搞好關系。
我才不會告訴兄弟們女神跟我娃娃親。
我和林月都是保送清華。
林月去給梁星輔導，我接了很多辯論輔導。
我真沒想到梁星那小子之後會成為我的情敵。
林月給梁星補習的時候, 梁星還沒長開。
而且那小子看著陰鬱又不精神，讓人蠻心疼的。
萬萬沒想到，那小子十年後跟我搶女人。
不過沒搶過我。
我和林月都是本碩連讀，順風順水混到了博士。
不對，我是混，林月是卷。
林月發了 10 篇 C 刊。
也許這就是林月鴿了她導師之後，5 年後導師還願意接收她讀博的原因。
林月畢業那年, 她爺爺帶著奶奶去看牙，結果出車禍去世了。
我能感覺到，林月一下子慌了。
林月不屬於情緒特別外放的女生, 難受也不會哭出來。
「我業餘還喜歡開飛機呢。」
「我我」林月跟我說她去演戲的時候, 我是想反對的。
但是看到她爸媽那麼反對, 那我肯定不能反對。
我跟她告白了：「你爸媽怎麼想無所謂，我挺你, 還有，我喜歡你。」
我還挺自信的。
畢竟這 23 年來, 我應該是林月身邊唯一的男生。
林月不論開心還是不開心的事情都會和我分享。
我的事情她也都知道。
知根知底的, 很有安全感。
沒想到我被拒絕了。
林月她爸那個狗東西, 給林月整出來了心理陰影。
我挺傷心的。
傷心了幾天，還是忍不住去找她。
我跟她說：「我依然會是你最好的朋友。」
國外節奏很快，我的空餘時間都和林月交流感情了。
林月演的劇, 她都直接傳資源給我了。
我當時不知道林月在國內媒體上被罵得那麼狠。
林月什麼也不說。
要是我早知道了，我肯定放不下心。
我回國之後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我最後還是抱得美人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