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我確診癌症,被爸媽趕出家門。
坐在馬路邊哭,拾荒老人走過來,將手中面值最大的五元遞給我。
我沒要,他就買了棉花糖給我,還和我說除夕快樂。
我還是沒要,他憨厚笑笑:「我用紙巾裹了竹籤,不髒的。」
那天,我吃到了天底下最甜的棉花糖。
他讓我別哭,說明晚還給我買,轉頭又去拾荒。
我看著來往車流,紅色跑車格外惹眼,車主是個桀骜少年,在這條路上來回飆車。
大年初一,老人上了新聞,還有那輛紅色跑車。
但肇事司機,卻變成了中年大叔。
這一夜,萬家燈火齊鳴,我卻等不到那個棉花糖。
看著手裡的癌症確診單——
我突然覺得,這條爛命,剛好夠我再瘋一回。
01
「林小姐,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眼前男人西裝革履,指著手中那份招聘合同,神色嚴肅。
見我沒有反應,他又補充道:「小周總性子桀骜,很愛極限運動,有時會出現血腥場面,你確定要應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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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毫不猶豫地在合同上籤下了我的名字,林曇。
合約既成,男人站起身,同我友好握手,說了句合作愉快。
又親自開車將我送進周家別墅。
我剛踏進前院,一把小刀飛來,從我脖頸處劃過,然後直直嵌入牆體。
一陣刺痛後,我伸手去碰脖頸,卻摸到了黏稠鮮血。
見狀,西裝男人眼神冷冽。
看著不遠處走來的桀骜少年,他姿態無比恭敬,語氣卻有些輕蔑。
「小周總,這是周總給你找的新玩伴,林曇。」
「不過周總有句話讓我帶給你,怎麼胡鬧都行,但是不能再見血。」
「否則,你永遠也不能再見到夫人。」
西裝男人話音落下的瞬間,桀骜少年一個箭步衝上來。
拳頭砸在他鼻梁處,右腿彎曲膝蓋,猛地一踹,使了極大力氣。
男人沒敢還手,悶哼一聲後,半跪在地。
「齊明,你就是周衛遠身邊的一隻狗,居然敢跑到我面前來狐假虎威?」
「用我媽來威脅我,你真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少年冷笑,手裡還握著另一把小刀,不斷衝他比畫著。
齊明站起身,抹掉嘴角的血,明明很憤怒,但還是裝作無事發生模樣。
他又轉頭看我:「他就是小周總,周越。以後你的任務,就是跟著他。工資按天結,能堅持多長時間,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說完,齊明又衝周越微微頷首,接著轉身離開,不再多說一句話。
院子裡,瞬間就隻剩下了我和周越。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我們倆誰都沒先開口說第一句話。
不過,他那張臉長得極好。
像是漫畫裡走出來的桀骜少年,帥氣張揚,像是天生的主角,無比惹眼。
所以除夕那夜,來往眾多車流中,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他開著那輛騷包的紅色敞篷跑車,明明是寒冬,卻隻穿了一件單薄 T 恤。
然後在那條馬路上,來回飆車。
也正因如此,我記住了這張臉,才能知道那個司機不過是頂包。
有錢能使鬼推磨,我第一次見它如此具象化。
周越帥氣又多金,玩的又全是極限運動,本就吊足了人胃口。
好幾次,極限飆車時,還差點丟了命。
上過新聞,而互聯網有記憶,所以我才能知道他的名字和家世。
思緒回籠,周越此刻正走到我跟前,歪頭看我:「知不知道當我的玩伴,最要緊的是什麼?」
我點頭,想著半月前周家發布的招聘信息。
周家很有錢,陪小周總當玩伴的招聘,原本應該能夠吸引許多人,而這也是我唯一能夠接觸到周越的機會。
所以我來應聘,一同應聘的有二十七個人,隻有我是女孩。
齊明一開始就不看好我,說我是女孩子,吃不了這份苦。要是指望用這種方式來上演富家公子愛上平民女的戲碼,那就實在太蠢了些。
接著,他給我們看了很多視頻,有一些極其兇險驚悚還惡心的電影,以及周越這些年,幹過的那些好事,其中不乏意外情況發生,意外死亡人數,勸退了跟我一同前來應聘的其他所有人。
而我,看著窗外街道邊賣棉花糖的小攤,有一個小女孩跑過來,給了攤主五元紙幣,攤主咧嘴笑笑,很快就做出了一個極其漂亮的粉色棉花糖。
就像那一晚,那個老人給我的粉色棉花糖一樣。
或許是覺得棉花糖太甜,又或許是覺得自己爛命一條,總該為了這份甜,再去瘋最後一回。
死,突然一點都不怕了。
所以我堅定應聘。
薪水很高,危險也很大。周越做什麼,我就要陪著他做什麼。
無論是危險飆車,還是懸崖攀巖。
我都必須把自己的命,和他的命綁在一起,成為他最忠誠的玩伴。
所以我看著周越,不卑不亢開口:「不怕死。」
當周越的玩伴,最重要的就是不怕死。
他嗤笑,玩著手裡的小刀,又抬眸瞧我。
「上一個應聘的,我讓他跟我去無設備攀巖,他去了,然後摔死了。」
「再上一個,跟我去闖原始森林,被蟒蛇給吃了。」
「還有一個——」
他頓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傾,靠近我耳畔,說:「跟我一起玩飛車,沒控制好力道,下雨天打滑,翻進了山谷裡,等找到的時候,都臭了。」
他說完,企圖從我眼裡看到驚恐和害怕。
但很可惜,我眼裡什麼也沒有,平靜得像個木偶人。
可隻有我知道,在這一刻,在我眼裡的周越,就是一個惡魔。
我……想帶著惡魔一起下地獄。
但現在還不行,貿然動手,周家別墅裡的其他佣人和保鏢,不會袖手旁觀的。
我需要的,是能夠一擊擊中的機會。
見我沒反應,他「嘖」了一聲。
又伸手摁住傷口,一瞬間的刺痛後,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他像是找到了新樂趣,加重了力道,摁下去。
「痛的話,就滾吧。」周越眨著眼,又衝我笑笑,很是頑劣。
顯然,他不想留下我。
又或許,是想用這種的方法恐嚇我。
所以我伸手,覆蓋上他手指,在他錯愕目光中,用力摁下去。
鮮血染紅了他的手指,我疼到發抖。
但我還在笑,我問他:「現在,我可以留下來了嗎?」
02
周越很拙劣,對於我這個新玩具,他毫不吝嗇地捉弄。
「最近想練飛刀,頂個蘋果?」
說話間,他將蘋果丟到我手裡,我平靜點頭,轉身走向指定地方。
他臉上笑容更甚,眯著眼瞄著,然後拼盡全力扔出。
我就看著那把刀,在我面前逐漸放大,然後以極快地速度靠近我。
我沒動,而那把飛刀,從我頭頂擦過,正中蘋果。
周家的佣人躲在暗處,瞧見這一幕,都忍不住驚呼。
我伸手取下蘋果,將那把飛刀拔出來,然後走到周越面前,毫不吝嗇地誇獎。
「小周總,你的刀法很準。」
他皺眉,伸手接過飛刀,見我的反應平靜,他像是有些疑惑。
「你就不怕我失手,扔不中蘋果,飛刀反而插進你脖子裡?」
我搖頭,說我不害怕。
初次見面時,他扔過來的那把小刀,就完美擦過我脖頸。
我知道周越學習能力很強,所以他讓我頭頂蘋果,不過就是為了嚇哭我。
少年心思拙劣,像個惡魔,將別人的驚恐害怕當成興奮劑。
他像是失了樂趣,小刀隨意一拋,直直插進桌子上的果盤,然後回房休息。
但我知道,他不會就此停手的。
夜晚,我在一樓最東邊的那個房間裡休息。
周家別墅很大,我從沒睡過這麼軟的床,隻是躺在床上,我有些睡不著。
腦子裡,反反復復都是新聞上的報道。
那天,我去得很早,還用身上僅有的零錢,給他買了新年禮物。
全世界都拋棄了我,隻有他,給我買了一個粉色棉花糖。
我想,在生命徹底終結前,我一定要好好留住這份念想,留住他的善良。
可我等到了深夜,他都沒出現。
我站在小賣部門口,看著掛在牆上的電視,電視裡正在報道一則新聞事件。
大年初一的凌晨,天北路發生了一起嚴重的交通事故。
死者是個拾荒老人,紅色跑車從他身上碾過,鮮血流了一地。
而他身邊,除了散落一地的空塑料瓶,還有一個塑料袋。
塑料袋裡包裹著一張張皺巴巴的零錢,是老人的全部家當。
那裡面,放了一個紅包。
裡面裝了許多張零錢,湊成了一百元,還有一張紙條。
上面寫:【零錢我都去換過,還讓別人替我裝進紅包,一點也不髒的。小姑娘,新年快樂,要開開心心地啊!】
到這時,鏡頭對準了那張紙條,解說人員有些哽咽,我也想哭。
新聞上說,肇事司機於酒駕飆車,不慎撞上路邊拾荒老人,老人當場死亡。
肇事車輛,是一輛騷包的紅色跑車,車牌號我恰好記得。
至於肇事司機,主動自首。
可即使打了馬賽克,我也依舊能看出來,那是一個中年人。
但出事的時間,是我離開後不久。
所以,有錢能使鬼推磨,真正的殺人兇手,還在逍遙法外。
我突然覺得頭很疼,裹著被子在床上翻滾,腦癌真的很痛苦,也治不好。
所以爸媽不想要我,讓我滾。
除夕夜確診,他們嫌我晦氣,也不想拿錢給我治病,要和我斷絕關系。
我哭著挽留,也沒有用。
萬家燈火齊明,耳邊全是歡聲笑語,可我卻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隻有那個老人,給了我最後一絲生的希望。
我爛命一條,但是能在死之前,為他再瘋最後一回,也挺值的。
頭疼讓我無法入睡,我索性坐起來。
卻沒想到,我做起來了之後,一眼就看見站在床頭的周越。
他被我的動作嚇到,我亦如此。
「你發現我了?」他眨眨眼,忍不住問我。
周越手裡拿了件紅衣服,還沒來得及穿上,此刻有些尷尬,將衣服揉成一團丟在地上。
我沒說話,掀開被子起身,彎腰將那件衣服撿起來。
然後我問他:「是要我陪你玩恐怖遊戲嗎?」
大概在他眼裡,女孩子柔弱又膽小,大晚上看見紅色影子,應該會嚇到哭泣。
他想看見我害怕的樣子。
但是很可惜,自從弟弟出生後,我在家裡就再也沒有了房間。爸媽將我趕到了儲物間,我甚至躺不平,隻能蜷縮著身子,靠在角落裡。
儲物間裡沒有燈,無論我怎麼苦苦哀求,爸媽也隻是說,我是女孩子,沒必要把錢花到我身上,哪怕是一個燈的錢,都是浪費。
我曾經有很多個晚上都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