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後跪地痛哭,「出來吧,玄夜,母後錯了,母後什麼都不要了,隻要你活著。」
天帝護著天後,一邊抵擋殺瘋了四處亂竄的雷電,一邊心疼開口,
「玄夜,你是天界的戰神!為了三界必須活下去!」
錦辛左手砸在結界,瘋狂嘶喊,「那個賤人已經消散了,你再折磨自己也換不回來她!殿下,辛兒已經沒有鳳凰血能救您了,您快出來啊,再這樣下去會死的啊……死了,我還怎麼當太子妃啊……」
噗。
騷狐狸忍不住笑出聲,收到花夙警告的眼神,趕忙示好,親手用法術封住嘴巴讓對方消氣。
鳳夙得了提醒,也趕忙封住了錦辛的嘴巴,免得再鬧出丟人的事。
「吱……」
鳳鳴聲響徹在了黑雲壓頂的九重天宮之上,一道火紅的身影從虛空中撕裂飛出,瞬間天地被火光點亮。
「是火鳳!真正的火鳳!」
「鳳皇歸來了,這磅礴的靈力,定是上古鳳皇!」
眾仙臣服地彎下身子,恭敬迎接。
天帝天後也轉過頭,微微低下。
唯獨花夙和錦辛,不可思議地抬頭,淬毒仇恨的目光幾乎把天埋葬。
「一個邪祟怎麼會是火鳳,不不不,這孽畜絕不可能是火鳳!隻有我的錦辛才是!」
花夙紅著眼癲狂搖頭,拔出纏繞黑氣的鳳翎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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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死,我當初就應一刀刀把你活剐了,免得生了這麼多端倪!」
司命,「鳳凰姑娘小心啊!」
騷狐狸祭出手中折扇阻擋,還未碰觸便被鳳翎燒化成灰,「吱吱,快躲開!」
停下腳步,聽到耳後刺耳的嗡鳴,我轉身輕抬起手。
那鳳翎瞬間老實了,安靜地躺在手掌。
鳳夙崩了,癱軟跪地呢喃,「怎麼會這樣,鳳翎背叛我?你這個孽畜,就是我這一生的汙點!」
「汙點?」
我捏著黑氣纏繞的鳳翎輕笑,「我的蛋殼出自你們,這才是我的劫難。鳳夙、千羽,用你二人的心口血和赤羽造出的怪物可還稱心?哦對了,那怪物還頗為有趣,出殼前竟親口啃咬掉右翅,栽贓嫁禍於我,也不知道錦辛帝姬可曾後悔?」
眾仙家震驚,
「錦辛帝姬是根羽毛造出的傀儡?」
「鳳族族長為何這般對自己的親生子呢?」
「能在蛋殼內自殘嫁禍旁人,實屬妖魔行徑,絕非我們仙家能做出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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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辛被封了嘴巴,說不出話,腦袋都要搖斷了,恐懼地緊緊拽著鳳夙和千羽的袖子。
千羽低頭不語。
鳳夙依舊是傲嬌的,揚著下巴一字一頓對眾人強調,
「簡直是個笑話,我花鳳的孩子,自己豈會認不出來!錦辛是我和千羽唯一的嫡親帝姬,這邪祟定是魔界派來的,善於偽裝魅惑人心,眾位同僚不要被迷惑。為了三界安危,理應同我一起鏟除孽障才是。」
「呵,那就看看你的嫡出帝姬,真身是個什麼東西吧?」
我運轉靈力打在到處藏躲的錦辛身上,錦辛瞬間變成一隻火紅的,不倫不類,缺了右翅的怪物。
羽毛幻化出來的東西,就算有了鳳凰血還是牽強稱不上鳥形。
「當年你們剜我仙髓,就是為了給這東西維持鳳凰真身吧?赤羽加上我的鳳凰仙髓,你們這是偷天換命!」
「不,是你這個邪祟命大,若你死在蛋內,讓錦辛用了你的身體,現在怎麼會出這麼多事端!始作俑者是你!是你!你為什麼不死,為什麼要活!」
這話著實有些無恥了,眾人默,「……」
「滋……」鳳翎在我手中不小心捏碎成粉末。
「啊……」鳳夙疼得窩起身子尖叫。
千羽厲聲斥責,「軟軟你太過分了,無論如何我們都是你的親生爹娘,你怎能毀掉鳳翎,傷你娘親呢!」
我甩甩手掌,試圖把殘留的髒沫全都拍下,
「千羽,當日我活著出殼,你們明明看到我的火鳳仙髓,卻還是決定剐了我,你若念及一絲親情,怎會用羽扇剃我皮毛?」
千羽心虛發白,低頭躲避眾仙恥笑,無聲地起身將崩潰的鳳夙摟在懷裡,不顧扒在他褲腿處掙扎的錦辛,默默向角落走去。
轟隆隆……
雷劫休整片刻再次襲來,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緒。
我看著倒地了無生息的男人,一步步走去,跪坐在地上,抱起男人腦袋,撫摸著朝思暮想的臉龐,輕聲說,「最後一次了,從此我們兩不相欠。」
我用手指自胸口逼出心口血,掰開男人嘴巴推入,隨後幻化出真身,用翅膀緊緊將男人護在身下。
轟……
紫黑的雷電帶著火焰劈下。
我腦袋一片眩暈,須臾間,竟然被反壓在身下。
看著玄夜被雷劫劈中,慘白的臉色更加慘白,我心裡出奇平靜。
「為何兩不相欠,軟軟你是我的,這輩子都是!」
玄夜說完,兩眼一閉徹底昏死過去,他殘破的身體上金光若隱若現,眾仙沸騰,三界第一個上神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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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出世了,我卻高興不起來。
自打涅槃重新生出仙髓,腦子都跟著好用了。
上神是三界至高無上的存在,我這好不容易支稜起來的雛鳥,又得像從前一樣東躲西躲,過著暗無天日的逃荒生活。
躲在幽冥蠻荒,除了曬不得太陽,倒也清靜自在。
每日除了逗逗精怪,便是修煉。
隻有晉升上神,出去溜達才能硬氣。
對太陽的執著是認真的,沒辦法,誰讓我的物種是鳳凰,躲了三百年,再曬不到太陽,這一身火紅的毛羽都得發霉。
今日外出覓食的小妖們回來了,嘰嘰喳喳興奮地講述外界趣聞。
我被鼠娘子拉坐在板凳嗑著瓜子聽熱鬧。
「你們可知那個威風凜凜的天界戰神,太子玄夜?」
眾精怪配合點頭,「知道知道。」
「三百年來,據說戰神玄夜尋遍四海八荒在找一隻紅色的鳳凰,嘖嘖嘖這麼執著,不是情愛就是深仇。」
眾精怪了然,「一定是深仇,一山不容二虎。鳳凰和龍都是主宰的存在,那條龍肯定想殺了鳳凰獨佔天界。」
我跟著點頭,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要說太子殿下也是傻的,四海八荒翻了三遍也沒找到,聽說一頭扎進人世間去尋了。讀書少就是沒文化,他怎麼就想不到咱們幽冥荒野這塊風水寶地呢。」
眾精怪跟著憤憤,「就是就是,還得是我們的白狐大哥,你瞅人家文化人,一找一個準,這不兩百年前就在咱們幽冥找到了心上人嗎,話說咱們統領好像也是隻紅色的鳥吧?」
被點名了,我吐出嘴巴裡的瓜子,舉起爪子弱弱道,「雞,山雞。你們統領我是隻紅色山雞。」
眾精怪點頭,「就是就是,雞可比鳳凰威風多了,雄赳赳氣昂昂的,除了不會飛,哪哪都好。話說山雞應該會打更吧?」
眾精怪好奇的眼神,再次齊刷刷向我聚來ṱṻ₊。
我呸!
最近真是對他們愈發好了,沒大沒小的,我梗著脖子氣憤道,
「會!會個屁!這暗無天日的破地,我給誰打鳴!」
眾精怪看我生氣,想起三百年前我攻入山頭的偉岸形象,立馬耷拉著尾巴逃竄了。
騷狐狸悄無聲息地冒出來,自懷裡哗啦啦給我倒出了一堆人間話本子,小心翼翼開口,
「吱吱,今日這草藥我帶了五份,一會兒我全喝了。」
我高興地鼓搗著話本子,不在意地說,
「白詢你喂我喝了百年,假惺惺地還回兩百年,以為這事就算了?我無辜受的罪,豈不成了個笑話?」
騷狐狸的桃花臉更白了,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劃痕,
「小七已經起不來床了,吱吱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這樣選擇,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如今我的血對她毫無用處,隻要你肯……」
「我不肯。」
我啪的合上話本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白小七跟我什麼關系,我要用血來養她,一個狐狸而已,我給,她配嗎?」
白詢難堪嘶啞了嗓子,「吱吱,我用這條命給你賠罪,你素來善良,求你救她一次。」
「可是你的命,我不稀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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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玄夜呢?」
白詢看我僵住的唇角,苦澀一笑,「你就不想知道,為何明明你隻記得五百年,兩千年卻已經過去了嗎?為何玄夜每每回到茅屋都是命在旦夕?」
我低眉,沉默。
白詢接著道,「那是因為玄夜在結界內,用法術改了時間,結界內一日,結外十年。他留你在屋舍,自己獨自深入魔族,是為了給你尋找傳聞中能生骨化髓的晶石。」
生骨化髓?我一個鳳凰,涅槃重生,何需那勞什子玩意。
這理由太過牽強,當真可笑。
我諷刺地搖搖頭,「說完了?這價值,有些不值錢。」
白詢急了,嗖的站了起來,「那你可知鳳夙被玄夜囚禁在凌峰頂,百年來被風刀一片片剃肉而亡,沒了鳳翎,她甚至連涅槃的機會都沒有。」
我抬頭饒有興趣地盯著騷狐狸的臉,
「為何在我面前反反復復提及玄夜,若我沒記錯,你不是挺討厭他嗎。讓我猜猜,之前你哄我喝藥,是為了強行提高我的靈力,讓鳳凰血發揮藥效;現在你又誘我入情,難不成沒了七情,這血的藥效差點意思?」
廢話,我又沒病,誰會喜歡情敵?!
白詢暗暗唾棄,蔫聲說,「吱吱我沒你想的那麼陰暗,兩百年我都勾引不到你, 我隻是、想你快樂些。再說玄夜那貨,他於人間尋不到,竟投入弱水,以神魄引魂, 準備獻祭一魄尋你,還算不錯。」
我心尖顫抖, 最煩不過被瘋子纏,玄夜那條執著的龍,瘋起來, 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我捏訣劃破指尖,幻出琉璃盞接了鳳凰血交給騷狐狸,
「以後不要再找我了, 便是遇到, 也當不識。」
說完閃身飛至弱水河畔。
看著沉浸在熒光點點的弱水河中的巨龍,我輕喚, 「玄夜。」
玄黑巨龍瞬間蘇醒,騰空而起, 一片金光包圍中幻化出好看的人形,極速向我奔來, 一把抱緊, 「軟軟, 發生什麼事了,你去哪兒了。我尋不到你, 哪裡都尋不到你!」
我撫上他冰涼的後背酸澀,靈修終究是暖了他的身, 卻暖不了他的心。
「玄夜, 你何時找到的龍璽?」
玄夜被問地一臉蒙圈,有些難堪的艱難開口,
「你我初次在茅屋相遇那次, 你喚我好大兒。」
「初次你便認出了我那件黑衣是你的,你知我是鳳凰, 為何兩次都阻我涅槃?」
玄夜眉頭更深了, 沉默到我幾乎放棄, 才低聲開口,
「你的真身太過怪異,白色羽毛似鳳似雞,身上又沒有仙髓。鳳凰沒了仙髓,涅槃扛不住就灰飛煙滅,我怕。」
「當年司命匆匆把你丟給我,隻說是撿的養著玩, 我也沒在意你的身世。直到受傷陰差陽錯被帶回天界, 錦辛用鳳凰血救治,我才感應到那是你的仙髓。」
我心中的冰凌瞬間破裂, 看著這張好看的臉, 恨鐵不成鋼地說,
「玄夜, 你果真應該多讀點書。你欠了我三百年的靈修!」
此後千年,玄夜果真身體力行地用靈修默默還賬,直到我們共同孕育的第一顆黑不溜秋的蛋出來, 才堪堪停止。
這下四海八荒更熱鬧了,紛紛下了賭注,猜測蛋內是龍是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