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著山雞老娘睡得正沉,我默默伸手拔出她發髻間的五彩羽,騷狐狸說這是好東西,應該會有些用處。
但我沒想到用處這麼大!
頭頂插著五彩羽,我的修為提升不少,回茅草屋打包好仙衣,一股腦飛到九重天投奔恩人。
13
司命嘴角抽搐地看著裹在一身黑衣下的鳥頭,嘴角抽抽的。
若不是識得這衣衫,想起太子玄夜,又想起兩千年前贈給玄夜的那隻沒毛鳳凰,他真的能當場社死。
「鳳凰姑娘不必送這般大禮,當年不過是……」
「嗯,我知曉仙君是為了我的血別有所圖。這五彩羽,是勞煩仙君幫我尋找夫君一事。」
司命樂呵一笑,坐下拿起茶盞謙虛,
「哦?幾千年不見,鳳凰姑娘竟然已經成親了。遇到就是緣分,姑娘算是找對人了,整個仙界就沒有我司命不認識的。」
「我夫君名叫玄夜。」
「噗……」
司命一口清茶噴得老遠,眨巴眨巴眼不確定問,「玄?夜?」
我皺眉,我知曉玄夜真身嚇人,往日定跟我一樣受過不少白眼委屈,可司命的反應也太過了,於是沒好氣地擲地有聲道,「是,玄夜!我的夫君玄夜!」
咔嚓!
司命的凳子腿折了,一屁股蹲在地上,張著嘴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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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指望他找人呢,不會是個傻子吧?
「仙君,您還好吧?」我接連喚了三聲,才把他叫醒。
司命仿佛瞬間老了百歲,皺著苦瓜臉叨叨,
「錯了,一切都錯了。千年前我就覺奇怪,果然,就是你!」
我心裡擔心玄夜傷勢,顧不得聽他神叨,催促道,「仙君認識玄夜?可能帶我去找他?」
司命糾結地摳著手指,支支吾吾,「你既然記得我,應該也記得你同胎妹妹錦辛帝姬吧?」
我悶悶,「無緣無故提她做甚。仙君,我現在隻想找我夫君,他有傷在身,需要我。求求仙君幫忙。」
司命更糾結了,伸出小手指了指柱子上的紅色帷幔,「你可知玄夜是誰?」
「我夫君。」
司命嘆氣,「他是戰神,九重天上的太子,更是你妹錦辛帝姬的未婚夫。今日是他們締結良緣的日子,若不是你出現,此刻我大概已經在仙廳喝上喜酒了。」
一室的沉默。
我撲稜著肉翅坐在司命身旁,怔怔地看著刺眼的紅色帷幔,一臉蒙圈。
玄夜和我靈修了,卻還要娶別人,且是我的同胞妹妹?
司命用胳膊杵我,「鳳凰姑娘,你還好吧?」
「嗯。」
「額那個,用不用我給玄夜傳個口信,讓他來一趟?」Ṫŭ̀ₓ
「不用了。」
「那,不然你同我一道去熱鬧熱鬧?」
「不了。」
「那……」
我吸溜鼻子,扎著腦袋悶聲,「仙君,玄夜的傷好了嗎?」
「好了。這家伙兒是個硬骨頭,單身匹馬深入魔族,硬是吊著一口氣,奪回了丟失已久的龍璽。喏,就是把你送給他的那次,一別就是兩千年啊。當年你也是重傷在身,隻剩一口氣,沒想到玄夜倒是把你養得很好,還跟你生了感情。」
我震驚,「不是仙君為我療傷的?才過去五百年,怎的成了兩千年?」
司命看傻子一樣瞅著我,
「當年應該是沒傷到腦袋吧,好好的姑娘怎麼傻了呢。怎麼說你也是鳳凰帝姬,你的傷我可不敢管。喏,你身上披著的這件黑衣還是玄夜的。三百年前玄夜重傷回來,多虧鳳族獻上火鳳血才保下性命,錦辛帝姬住在夜宮日日照拂,他倆本就有婚約,今日行個儀式罷了。」
原來,他早就回來了,隻是沒來找我。
「可我明明隻過了五百年,等了玄夜幾個月而已,難道,天界有兩個玄夜?!」
司命幽幽打斷,「太子名諱,別說仙界、妖魔兩界都不敢妄同,四海八荒就一個。」
司命沒出口的是,況且你是我親手交到玄夜手上的,十成十的不會錯。
我不相信,終是央求著司命帶我去了婚宴。
司命給我吃了珍藏千年的丹藥,說是替他兄弟還了我這份情,從此兩人各不相欠,我痛快答應,利落放進嘴巴。
瞬間,毛絨絨的身子開始變化。
有了之前幾次化形的經驗,我跑到柱子前,一把拽下礙眼的紅色帷幔裹在身上,這才免了尷尬。
「八荒絕色啊,怪不得玄夜那鐵樹會開花。額,鳳凰姑娘抱歉啊,我沒想到你不會化衣,嘖嘖嘖瞧這架勢,怕是之前吃了虧呵呵。」
司命剛打趣地調笑,突然想起誰是那個讓鳳凰吃虧的人,瞬間抿住嘴巴,摸著鼻子說,
「我給你找件仙娥的衣服換上再走,」
14
金縷玉器迷了眼,長這麼大,我還是頭一次見識這麼奢靡的地方。
我沒見過自己的容貌,看著一路仙人們眼中的驚豔,想來定是不差。
司命左擋右擋地開路,委實累了,最後沒好氣地幻化出個面紗,給我遮得嚴嚴實實。
來到宴廳,我緊張地開始找人。
這些人一個個白衣飄飄,我心裡稍微安穩了幾分。
我的玄夜總是一身黑衣,不會是他們中的某一個。
「天帝天後到!」
「青丘君上到!」
「鳳族君上攜孔雀族族長到!」
「太子,太子妃到!」
我一個雜毛鳳凰,不想還跟天界頗有淵源,除了天帝天後,來的竟然都是我熟悉的!
隻是隨著最後一聲落下,我的眼黏在門口身著紅衣的男人身上,再也移不開半分。
竟然……真的是他。
司命緊緊掐著我的胳膊,用法術封了我的嘴,叮囑道,
「我知你有氣,但今日是天界和鳳族的大喜事,你若鬧起來,我可保不下。」
我扯動唇角,痴痴地看著玄夜。
他著紅衣的樣子也甚是好看。
狹長的眉眼沒有笑,面色冷冰冰的,就像他的身體,縱使靈修最動情的時刻,他也是冰涼的。
我轉頭,視線轉向一臉慈愛的花鳳凰和孔雀男,還有被盛寵出來的,我那幸福的胞妹錦辛。
直到視線移到她的右臂。
後背開始隱隱作痛,我知道,那是我的仙髓。
我想把仙髓要回來,可我卻要不起。
因為,那是我欠她的!
從出蛋的那日起就注定,這輩子,我都沒資格去爭去鬧。
「一拜天地!」
「二拜天地天後!」
「三拜鳳族君上!」
「等等!」身著紅衣的玄夜突然卡在最後一拜上。
眾人蒙。
玄夜狹長的眉眼冷冷看著我娘親花夙,伸出手,「東西呢?」
眾人更蒙。
花夙慈愛的笑臉慢慢冷卻,密語傳音,
「行完大禮,本君定會奉出,還請太子殿下莫要給兩族難堪。」
錦辛手指用力攪著婚服。
玄夜再次冷聲道,「東西。」
天後皺眉,冷聲警告,「太子!」
玄夜輕閉了眼眸,再次睜開眼,冷冷瞧了眼天後。
眾目睽睽下,玄夜祭出手中的蒼梧劍,直指鳳夙,「本君耐心有限,」
「玄夜!」
「太子殿下,您這是做什麼?」
天帝和眾人紛紛驚詫起身,蒼梧劍出,九天宮上毫無對手。
我平靜地觀察著一切,直到瞧見鳳夙打了個手勢,錦辛左掌冒出的黑線絲絲纏繞在右臂上。我才恍然,玄夜口中的東西是什麼?!
蒼梧劍發出震耳轟鳴,金色的劍身退去,玄黑顯現直指鳳夙。
我給司命比劃著,求他解開法術,司命瞧著劍拔弩張的婚堂,最後嘆口氣認了。
得到解放,我立馬站起來跑過去,自背後抱緊男人,用力吶喊,
「玄夜,我不要了!我們走好不好?」
玄夜堅毅的背脊頓了頓,轉身用力把我摟在胸前嘆謂,
「不在家等著我,你怎麼來了。乖,再等會,夫君給你拿回來。」
我搖頭,「不要,那是我欠他們的,我不要了。玄夜帶我走,我隻要你。」
玄夜輕笑搖頭,「可我要你堂堂正正站在世間的任何角落。乖,不會很久,一炷香足夠了。」
我搖頭,手指緊緊抓著男人衣衫,
「玄夜是我見不得光,你別這樣,我們走吧,我不想待在這了。」
天帝震怒,一道剛勁的力道將對峙的兩方揮開距離,隱著怒氣施壓,
「玄夜,其中厲害已經言明,你既然已經答應完婚,今日作難又是為何?」
蒼梧劍化作黑色鎧甲,柔軟地把我包裹住,隨後一個力道將我推離,飛至司命身旁,「護好她,她活我活。」
眾仙大驚。
司命更是嚇得白了臉,兩手緊緊拽住我的衣衫念叨著,
「鳳凰姑娘,先前我真是走了眼,不想你們二人竟到了生死同穴的地步。大人不記小人過,我之前的話,你就當是放屁,一個用力把我給崩了就成。」
「你才死!」我心裡著急,又煩司命的聒噪。
15
玄夜太剛了,竟以一人之力刺了孔雀男,挑了花鳳凰。
天帝黑沉著臉,雖沒出手,但身旁記事的大仙兒筆都輪得冒煙了,飛快地念叨著太子玄夜犯下的罪行。
天後已經沒了形象,口出謾罵,約是被下了法術,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眼看玄夜手拿利刃砍向錦辛的右臂,花夙目眦具裂,詭異地大笑一聲,
「你敢碰我的女兒,我就讓那個畜生陪葬!」
突然,我感覺尾巴骨至脖頸處缺失的那塊開始絲絲抽痛,隨後炸裂,就像無數根銀針將身體穿了透徹,我是極能忍疼的,可現在也扛不住。
我看著癲狂的花鳳凰孔雀男,又看到了玄夜冷寂的眉眼從不屑到震驚無助。
但我還是攥緊手指,咽下了嗚咽。
花鳳凰扶起跪地的錦辛,將她藏在身後,諷刺道,
「你以為我會認不出她?她額頭那罪惡的血紅胎記,化成灰我也記得!」
「玄夜,當日你跟我用仙髓交易婚約時我便知道,你被這孽障迷惑了。她生來就是邪祟,天生魅主。就是這個邪祟在蛋殼內蠶食了我的火鳳凰,讓錦辛生來便少了右臂。」
「當年我們心善放她一馬,今日作亂,豈能再容她!你以為蒼梧劍能護住她?哈哈她的仙髓在我手裡,她這條命、我隨時能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