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連幾天,我一直處在蒙圈中。
我一時間分不清,是開了大公司的顧氏有錢,還是承包了幾座山有幾萬隻羊的傅家更有錢。
我這,倒底是真千金,還是假千金?
開學第一天,傅律和傅砚剛把我送出房子,就被我攔下。
畢竟,我從顧家離開這件事情在京城鬧的沸沸揚揚,若是再牽扯他們,怕是對律師和醫生的工作不太好。
「給你卡上轉了點零花錢,有需要就開口。」傅律把行李箱遞到我手中。
我看著銀行卡上到賬的七位數,默默點頭。
「學校裡面有困難找傅嶼,他不樂意,你可以告狀。」傅砚補充。
我乖巧地繼續點頭。
「那我們就不送了。」傅律唇邊掛著淺笑,矜貴斯文。
才回傅家沒多久,有點舍不得這麼溫柔帥氣的大哥和二哥,我站在原地,抿唇眨眨眼。
頭頂倏爾一聲輕笑。
我抬頭,二哥傅砚,他難得的微微彎眸,捏捏我的臉,「周末接你回家。」
「嗯!」
維爾斯雖然是貴族學院,但宿舍是四人寢,隻是寬敞和裝修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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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麼說緣分呢。
我盯著同宿舍對床的人看了一眼,淺淺一笑,「顧芯,好巧。」
真假千金同宿舍?這是什麼影視級別的修羅場?
顧芯依舊是那副有些怯懦膽小的樣子,看了我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去,低聲打了招呼,人畜無害。
「顧微,哦不對,現在應該叫你傅微。」隔壁床的人走過來,趾高氣昂地看了我一眼,譏笑一聲,「來維爾斯商學院?畢業之後繼承你家那十頭羊嗎?」
說來,這位還是我在貴族高中的小跟班——錢暖暖。
錢家依附顧家,她沒少從我這撈好處,現在卻來上趕著落井下石,可笑。
繼承十頭羊?
我涼眸,怕是顧芯管不住嘴。
「暖暖,你別這麼說。」顧芯上前扯了扯錢暖暖的袖子,眉眼微低,「微微現在已經很苦了,是我對不住微微。」
擺擺手,「別叫我微微,我姓傅。」
突然有些想笑,我略微同情地看了顧芯一眼。
傅家教育信奉一個原則,窮養孩子富當爹。所以傅家幾位在成年之前,都是過苦日子來的,也都像顧芯這樣以為,家住村裡,養十頭羊。
眼前就是好日子了,結果顧芯不擇手段地回顧家,竟是連傅家的一點好處都沒沾到。
實慘。
悠悠嘆一口氣,我開始鋪床。
錢暖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又是一聲不屑的笑,「衣服穿的都是地攤貨,也不嫌丟人。」
視線不由自主落在自己衣櫃面前,陷入了沉思。
雖然沒有 logo,但這所有的衣服,是老爹請的高級服裝工作室私人定制的,料子都用的真絲和羊絨,版型超正,穿在身上,比顧家之前準備的還要舒適。
這是第一天,不想跟她爭論,我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暖暖,你別這樣…」顧芯急忙阻攔錢暖暖,為難地看我一眼,「微微,我的衣服,你可以穿的。」
我淡淡道,「不用。」
「呵,芯芯,你不用管她。」錢暖暖輕蔑地轉回頭,「人家那是愧疚自己佔了你這麼多年的位子呢。」
「吵死了。」一道清麗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緊接著是噠噠噠的高跟鞋聲。
趙沫,趙氏集團千金,比顧氏還牛批那麼一些。
果不其然,她這一句抱怨,整個宿舍安靜如雞。
我慢條斯理地往衣櫃裡掛衣服,雨我無瓜。
6
維爾斯的開學晚宴在六點舉行,已經是五點半了,我盯著一衣櫃的常服發呆。
老爹怎麼就沒想起來給我定制兩件禮服呢?
要不,晚宴,就不去了?
宿舍門被打開,噠噠噠幾聲高跟鞋,路過我的時候停了下來。
「還不去?」趙沫理了裡波浪卷發,看我。
「等等。」
她居高臨下睨了眼我的衣櫃,冷笑一聲,像是自言自語,「也不知道你都這樣了,還來維爾斯做什麼。」
之前還在顧家的時候,酒會見過趙沫,總是那副子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樣,我倆是互不搭理的狀態。
她說完就噠噠噠地去自己桌前,拿起剛剛落下的手包。
我沒回話,瞄了眼她的黑色修身高定,還是像以前一樣感嘆,趙沫此人,雖然討厭,但身材實在誘人。
「不要跟個小貓崽子似的,可憐巴巴盯我看。」趙沫對上我的視線,突然出聲。
「?」
「算了,你過來。」像是突然泄氣般,她衝我勾了勾食指,打開衣櫃,「這件你試試。」
一件純白色吊帶短款禮服,細紗垂下,頗有些可愛的仙氣。
「愣著幹嘛?」趙沫蹙眉,又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我可不想被人說孤立你。」
沉默片刻,我忍不住開口,「那也是咱倆互相孤立。」
吊帶部分是花朵的設計,淺色系的搭配,襯得鎖骨更加精致。
趙沫幫我把後面的系帶系上,立馬開啟嘲諷模式,「顧家老爺子不是要你留在顧家麼?你逞什麼能跑到鄉下去?」
我收起唇邊笑意,「其實傅家挺好的。」
「呵,被賣了幫人數錢,傅微,你以前不是挺狂的嗎?」
趙沫大概是覺得我無藥可救,瞪了一眼,拿著手包就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格外用力。
無奈地嘆一口氣,我拿著手機跟上。
7
「喲,這是誰來了?」
剛進晚宴大廳,熟悉的譏笑聲就傳來。
抬頭,顧芯被簇擁在人群中間,看來顧老爺子有安排人精心給她打扮過,淡粉色的錦緞禮服,修身的設計更稱得她腰肢不盈一握。
而剛剛的譏諷,就來自她身邊的錢暖暖。
顧芯抬眸看我一眼,微揚下巴,唇邊劃過一絲笑意。
我不禁心底泛冷笑,怕是錢暖暖也是她指使的。
「有的山雞啊,就算再華麗,也變不成真的鳳凰。」錢暖暖環著胳膊,聲音在大廳回蕩,「我之前就覺得,有的人骨子裡的土氣是改不掉的,果然,現在真的現原形了。」
四周帶起一片嘲弄的笑聲,有些刺耳。
看著四周置身事外的笑臉,我心口微涼,果然世人就喜歡看曾經高高在上的人跌落泥潭的戲碼,來抹去她們曾經的卑賤。
「還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趙沫冷笑一聲,端著紅酒走到前面長長的餐桌上。
聲音不大,但在悠揚的小提琴聲中,顯得格外清晰。
錢暖暖臉色一變,沒敢發火。
我勾唇,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香檳,輕輕抿了一口,有意無意地接話,「誰說不是呢?」
氣氛僵持之下,突然門口一陣騷動,四周開始竊竊私語。
「傅嶼來了,他居然會來參加晚宴?」
「快快快,看我這身,好不好看?」
「傅嶼可是校霸啊,出了名的脾氣差,待會兒千萬別惹到他!」
校霸?
微微晃著高腳杯,香檳的液面泛著波光。
我看向大廳的門口,傅嶼穿的倒是和別人不一樣,簡簡單單的休闲 T 恤,就能把他的氣質稱的格外不羈,當然,肯定靠的是那一張臉。
傅家的基因啊,是真的強大。
「這個傅嶼是學校今年特招進來的,剛開學就打了一次架,居然被保下來了。」
「據說他沒什麼背景啊,居然敢在維爾斯打架?」
不遠處學長在和學妹們盡心科普,傳到耳朵裡,我痛心疾首,這個傅嶼,肯定給傅家惹了不少麻煩。
傅嶼倒是在大廳門口就看見了我,但視線很快就移開。
他打定主意,不想搭理我。
竊竊私語隨著他漫不經心地走進來而變得細小,我抿了口香檳,身影在眼前停住。
「我跟你不熟。」聲音低沉冷淡。
緊接著,身影越過我,直直地往顧芯的方向走過去。
「三哥?」顧芯顯然驚喜,眸子亮了亮,「你怎麼會來?」
周圍的人讓出一條路,留著傅嶼走過去。
他自然地摸摸顧芯的頭發,語氣放緩,「你在這,我當然要來了。」
萬眾矚目,獨獨偏愛。
瑪麗蘇般的情結上演,四周的議論聲又開始此起彼伏。
「豪門秘辛?顧家除了顧辭安可沒有什麼其他的男丁啊?」
「這不會是,顧芯之前呆的傅家的三哥?聽說那家確實有三個哥哥?」
「那豈不是傅微的親三哥?看上去他跟傅微並不熟啊?」
「那還用說,肯定不待見唄,你剛沒看見啊?傅嶼連正眼都不帶看傅微的。」
這些話並不遮掩地壓低,仿佛是特意在我耳邊說給我聽一般。
「很吵,閉嘴。」熟悉了好多年的聲音。
四周突然噤聲,顧辭安蹙眉走過來,站在我旁邊,不語。
點頭致謝,沒太管顧辭安,我抬眸望向顧芯那邊,傅嶼怎麼區別對待,於我而言倒沒有什麼,隻是……
我還記得剛回傅家的第一個晚上,傅嶼說的「之前芯芯說你不願意回來,還趕她走。」。
我倒是真的不記得,我有趕過顧芯,反倒是她,在我果斷同意認親之後,委委屈屈地拉著我說對不起我什麼的。
能謅出這樣一段話,也就是顧芯本人了。
「怎麼?回了趟傅家,就變得可憐巴巴的了?」
身邊遞過來一杯紅酒,捏著高腳杯的指尖泛著病態的蒼白,他的身體一向不好。
顧辭安在我接過高腳杯之後,又掏出他的專屬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手。
還是這麼潔癖。
「你笑什麼?」顧辭安不解地看我一眼。
我舉杯,在他的高腳杯上碰了一下,清脆的碰撞聲,「該你過去了,姐弟情深。」
「跟我無關。」
點頭,表示理解,顧辭安這個人,傲嬌的很。
說來,顧辭安討厭我也對,他小我 3 歲,剛 16 歲,能現在直接來上維爾斯的大一,有我的一部分功勞。
畢竟,我擺爛,但也得給顧家安排一個最完美的繼承人。
8
金融系的課程繁多復雜,但我聽的津津有味,總覺得傅家附近,有點搞頭。
剛拿到京城北區的規劃圖,就被來人擋住了去路,
「呵,傅微,你聽這些課有什麼用?」
顧芯拽拽她的袖子,阻攔,「暖暖,你別這樣……」
「芯芯,你就是太好心了!」錢暖暖替她打抱不平,「傅微之前還把你趕出顧家,擺明著就是想佔著你顧氏千金的位子,隻是沒得逞罷了!你現在還幫她說話?」
身旁的幾個小跟班跟著附和。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真是好大一出戲。
我冷冷道,「顧芯,你來給我解解惑,我什麼時候把你趕出顧家了?」
顧芯一抖,後退兩步,眼眶裡噙著淚,「沒有,沒有的事。」
「傅微!」錢暖暖擋在顧芯面前,「你別太過分!」
手機震動,我低頭看,是傅律發來的消息,說他快到學校門口了,接我回去。
心口騰升起歡快,剛想打開回復,手背猛然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手機便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從六樓走廊摔了下去。
我一怔,伸手去撈,撲了個空。
蹙眉,我看向罪魁禍首。
「不就是個手機麼?我賠給你。」她不屑地笑一聲,眼裡盡是挑釁。
而她身後的顧芯,也勾出若有若無的一絲笑意。
可笑至極,若我今天可以任人踩踏,那麼我就不叫傅微了。
攥過錢暖暖的衣領,一把扯到欄杆邊上,涼眸盯著她冷笑,「你是不是忘了,我能不能惹啊?」
眼看著她眼底的情緒從原來的囂張轉變為驚恐,我繼續把她的頭摁出欄杆外,一絲涼風拂過,吹的發絲輕揚。
她想掙扎,但我用的巧勁,掙扎不開。
顧芯上前兩步,眼眶泛紅,「微微,你別這樣,有話可以好好說,你不能因為心裡不平衡就——」
「沒有心裡不平衡。」我率先打斷她的話,拋出一句忠告,「傅家於我而言,比顧家好。」
顧芯一怔,但沒有再上前。
手下的力道繼續掙扎,她的臉憋的通紅,「傅微,你想被退學嗎!你給我松開,咳……」
靠近她的耳邊,我勾唇,低喃,「六樓不高,你猜猜,會死人不?」
錢暖暖一僵,徹底不敢動了,顧芯身後的幾個跟班也都不敢上前。
我挑眉,繼續恐嚇,「以後別招惹我哦,反正我嘛,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微微,你別做傻事啊……」顧芯腳步未動,但依舊冠冕堂皇地勸說著。
我真見不得顧芯這副虛偽的嘴臉。
她的算盤,我很清楚,就算我真的把錢暖暖給推下去了,她也毫不在乎,甚至會竊喜。
顧傅兩家就剩她一個女孩,一邊是血濃於水的親情,一邊是十幾年的感情,她穩賺不虧。
當真惡心。
我點頭認同她說的話,思考兩秒,「那就麻煩顧芯你幫你的好姐妹寫封道歉信吧,寫完我就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