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蝴蝶折翼》, 本章共3808字, 更新于: 2024-11-29 14:44:35

每次要在嫡母門外站好久好久。


夏天太熱,曬得人嘴唇發幹。


冬天很冷,手腳僵冷得沒了知覺。


年幼的我牽著娘的手取暖。


實在忍不住,我祈求般地撒嬌:「姨娘,好累啊,芸娘可以坐臺階上休息嗎?」


娘心疼地把我攬到身旁:「早上沒吃飽才會累,下次吃飽一點。」


為了有力氣,我一直很努力吃飯。


姨娘死後,每次我覺得很累就會多吃一點。


胃裡傳來的脹痛令我清醒過來。


看著空蕩蕩的蒸屜。


我再也支撐不住,跑出去吐了出來。


10


吐得手腳冰涼,險些站不住。


捂著胃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春夜寒涼,穿堂風無孔不入。


從熱氣騰騰的廚房出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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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冷忽熱,凍得我瑟瑟發抖。


丫鬟春華辦完我交代她的事回來,就看到我蹲在地上,嚇得臉都白了,連忙丟下手裡的賬本跑過來。


一通忙碌,我才終於得以休息。


謝聞珽攜著酒氣踏入房間時,我正捧著藥碗小口小口地喝著,面前的小桌上是賬冊,需要今日過一遍,確認無誤才能呈到老夫人那裡去。


看到他的一刻,我心裡浮現沉重的疲憊感。


他醉醺醺地走過來靠在我身上:「芸娘,你近兩日實在不對。」


我知道醉酒隻是遮掩,他每次趁機緩和關系,或者教訓我都是喝了酒再來。


我屏住呼吸,呼喚侍女進屋伺候。


可我叫了許久,也沒人進來。


也對,闔府上下都是謝家人。


他們覺得我應該伺候世子謝聞珽。


認為我們夫妻有矛盾,趁著世子醉酒正好解決。


他們自顧自地當作聽不到我的呼喚。


「芸娘,容兒遲早是要嫁出去的,奉安如今也足夠聽話,母親身體每況愈下,你我才是相伴最長久的人,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可以和我商談,沒必要藏著掖著。」


我緊緊扣住碗沿,陶瓷在手指上壓出痕跡:「和離也可以嗎?幫我拿回我娘和阿兄的靈牌也可以嗎?」


謝聞珽揉著額角嘆氣:「芸娘,你娘嫁給你父親,靈牌自有她的去處,你非要取出來肯定會惹你父親生氣,如此也不合禮法。」


為了說服他,我與他說了許多。


那些不曾與外人說過的過去,通通給他講了一遍。


我心底浮起期盼:「我娘本來可以不用給我爹做妾的,我不希望她死後,還要在王家祖先面前卑躬屈膝,她至死都想回家,我隻是想完成她這個願望,我沒有多少……」


不等我說完,他開口制止:「芸娘,即便如此,你讓我一個做女婿的人,去管嶽父的事,還要從他手中拿走他妾室和庶長子的靈牌,你這不是求我幫忙,而是陷我於不義!」


不現實的期盼到底熄滅了。


我張了張口:「那,你能與我和離嗎?我可以自己去辦這件事,和離之後絕對不會連累到你。」


謝聞珽不耐煩地呵斥:「芸娘,此事我再次申明,和離絕無可能,你以後莫要再提,否則我隻能給你休書一封!」


爭執聲一停,顯得屋裡格外安靜。


方才的爭執吵鬧,恍然如夢。


我垂下頭,揪住裙擺的手指蜷縮起來:「休書也可以。」


11


謝聞珽怒火中燒:「王若芸,你簡直不可理喻!」


這句話讓我有點恍惚。


曾經我父親氣急時也對我娘說過。


忤逆他們的規則便是不可理喻嗎?


我已經和他說了我的訴求。


既然他幫不上我,我為什麼不能自己去做,以他的聰敏,不該意識不到,我會嫁給他是因為嫡姐的籌謀。


我大概知道他的想法,多半是覺得我上下照料得大差不差,沒有人如我這麼好拿捏,國公府地位復雜,不允許娶門楣太高的女子,否則以他的身份什麼樣的高門女子娶不到。


謝聞珽吃軟不吃硬。


我緩和一下心情,軟下語氣:「我知道你不缺一個聽話的人坐在這個位置上,在姐姐死前,你應該就已經有所準備,我不是多重要的人,不是嗎?求你了,放過我吧!」


謝聞珽靜坐片刻,到底還是走了。


不過他留下一句話。


「稍後我會把休書送過來。」


一瞬間,我心裡盈滿歡喜。


碗裡所剩不多的湯藥已經變涼。


我也不在意,抬起碗一飲而盡。


沒過多久,休書果然拿了過來。


我翻來覆去仔細查看,小心翼翼地存放好,渾身卸下重擔,隻待明日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太過歡喜,竟有點睡不著。


我沒有收拾太多東西,隻準備足夠多的私房錢。


五年下來,能記在腦子裡的東西我都記下來了,回家的路線我曾向管事打聽得一清二楚。


什麼樣的鏢師最好,路途會遇到什麼,各式各樣的經驗我都打聽過。


一夜好夢,我在鳥鳴中醒來。


太久沒能睡好,剛醒來還有點蒙。


我收拾好包袱,叫來春華。


讓她拿上休書去幫我處理戶籍,辦理路引。


本該等上多日的事,有國公府的名頭,一個時辰就處理得差不多。


拿上包袱出門時。


遇上在花園裡採花的謝容。


她看到我別扭地哼了一聲。


我隻當沒有看到,想要直接離開。


她沒忍住:「你要去哪裡?」


心情好,我隨口應道:「我要回家了。」


她提著裙擺小跑過來:「我也要去!」


我搖頭拒絕了:「我過去拿個東西就走,那裡不是我家,我要去安南縣,去我外祖家。」


她仰頭看著我愣住許久:「安南離這裡很遠,你怎麼不帶僕從,怎麼突然要走,馬車準備了嗎?爹爹會一起去嗎?」


等她問完,我一一作答:「沒有,隻有我一個人回去,以後就不回來了。」


12


蒙蒙細雨忽然落下來。


我催促她:「春雨寒涼,別淋湿感染風寒了。」


她退後幾步,依偎在院門下看著我。


我小跑到能遮擋的地方。


本想向府上的人討要一把傘。


可不知為何,不想張這個口。


趁著雨勢還小,看來得出去買一把傘。


望向灰蒙蒙的天幕,我心裡琢磨,三月天安南應該也很多雨,路途可能比較泥濘,得想法子買點雨具,和方便趕路的靴子,備齊常用藥,免得到了要用時不便購買。


出了垂花門,恰逢謝聞珽要出門。


他看過來一眼,取走隨從手裡的傘,撐開擋住我上方的雨:「如果辦得不順,便回來,世子夫人的位置給你留著。」


我沒有拒絕,展開真心實意的笑顏:「多謝!」


拿過傘要走,他徒然攥住我的手腕,稍稍迫近一步,拉下傘遮擋住旁人窺探的視線,一個吻落在我的額頭。


他清冽的氣息縈繞在我臉頰一側:「世子夫人的位置以前或許誰都可以,但現在不是,早點回來。」


一直到他離開,我都不太明白。


他是什麼時候對我產生這樣的心思。


嫁進來兩年,我逐漸知道聖上因某些緣故,對國公府有意見。


老國公死因蹊蹺,世子謝聞珽遲遲沒能承襲爵位。


加上他擅長斷案,難免得罪權貴。


導致他在朝堂內外都是獨來獨往。


他謹重嚴毅,不在任何事上扭捏。


奇異的是他從不會試圖改變別人,在他看來人可以有很多毛病。


一如老夫人沒少為了讓他納妾一事,三天兩頭把他叫到面前訓話。


他真誠認錯,堅決不肯納妾,為了達成目的他能列舉很多理由,長期與老夫人抗爭,任何人都勸不動。


老夫人的別扭,謝容的驕縱。


於他而言不算什麼大問題。


這樣的一個人,一旦他認定不可為的事,就絕對不會強行介入,他從不給人留下話柄。


在外面,世子謝聞珽永遠如青松般巍然挺正,似尖峰白雪不染塵埃。


沒有女子能抵抗這樣的青年才俊。


念頭轉瞬即逝,我握緊傘柄快步奔向大門,跨出高門檻,隻覺一身輕松,終於不用那麼累了!


下雨時,街上小販忙著收攤。


到處都是小跑而過的行人。


循著街道往王家裡的方向走。


一刻鍾後,我站在王家主母的佛堂外。


「二小姐等上片刻,老夫人今日的經文還未念完。」


時隔多年,再一次在這院裡等候。


雨水沿著傘沿下滑,在細墁地面上暈出水痕。


尋常人家可不會把這麼講究的磚鋪在外面。


王夫人姓蘇,名婉儀。


其父是萬山書院院長。


祖父是帝師,桃李滿天下。


如此講究人家的女子嫁給我父親,應該是真的很喜歡他,否則也不會那麼敵視我母親。


當初她兒子在我阿兄死了沒多久,也因為一場病沒了。


王家培養的繼承人,隻是記在她名下的庶子。


13


她沒有讓我等太久。


五年前嫡姐死後,這裡建了佛堂。


她的脾氣就越來越平和。


不同以往牡丹花一樣的貴女姿態。


如今她華發叢生,青衫素裙。


沒有寒暄,她自顧自道:「隨我來。」


我緊隨其後,步步接近祠堂的方向,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心心念念之事即將達成,忽然生出點恐慌。


她推開祠堂大門:「論理你娘死因不光彩,無法進王家祠堂,但因為你父親疼寵,她與你阿兄的牌位一直都在裡面存放著。」


我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說白了,王家祠堂他們稀罕。


我和我娘可不會稀罕。


我父親隻是縣裡的小人物。


往前數不過四代人。


神龍案桌上,擺著祖先的牌位。


我找了一遍又一遍,猛地轉身看向王老夫人:「你不是說在這裡的嗎?為什麼沒有?」


王老夫人怔住,三兩步走近:「怎麼會沒有?之前就擺在這裡……」


我與她一起看向案上的一處,上面還有兩個印子,可見是有靈牌常年擺在此處,突然挪走留下的印子。


屋裡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我們都意識到是誰挪走兩張靈牌。


走出祠堂。


王老夫人臉色沉凝。


「你先回去,他不可能不把東西放回來,到時候我……」


我搖頭:「不,我得去問清楚!」


已經沒時間等下去了。


比起嫡母,我更怕父親。


阿兄死了那會,他看我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掐死我。


如果殺了我,阿兄能夠活過來。


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命人把我拖下去打死。


書房門口,林伯一副等我許久的模樣,打開房門示意我直接進去。


一進屋,我聞到火燒什麼的氣味。


不會……不可能……


「站著做什麼,進來坐。」


父親的聲音自裡邊傳來。


這還是我第一次踏入他的書房,心懷忐忑往裡走,沒有在書桌前看到他,而是裡面的露臺看到他。


一個爐子,上面烤著兩個橘子。


我虛脫般地松了口氣,還以為……


調整好心緒,這才有空看向他。


沒有王老夫人的蒼老,歲月格外優待他,沒在他身上殘留下什麼痕跡。


沉澱多年的溫和儒雅,引得他身邊伺候的侍妾頻頻看向他。


聽聞前陣子有人給他送了個二八年華的妾,看來就是這個了。


不等我行禮,他抬手輕擺。


「世子夫人如今的身份,我可擔不起。」


「你想做的事那丫頭已經告訴我。」


「昨日我找女婿說過話,讓他多多擔待你的不易,現在回到國公府裡去,繼續做你的世子夫人,這兩物件,在我百年之後隨你怎麼處置。」


說話間,他拿起黑色的靈牌,接過侍妾遞上的帕子輕輕擦拭。


「否則,我現在就能斷了你的念頭。」


侍妾從善如流地挪開爐子上的鐵網,黑色的牌位懸於爐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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