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光僵硬地朝身側望去。
隻見西裝革履的男人斜倚在座位上,氣質矜貴而冷淡。
銀色的面具襯得他愈發神秘、生人勿近。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
養了謝辭宴三年,我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這絕對就是謝辭宴。
原來我錯怪系統了。
它不是不靠譜,而是太靠譜了。
居然直接讓我穿到謝辭宴身邊的座位上了!
大約是我的神色太過震驚,身旁的男人微偏過頭來,跟我的目光對上。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陰鬱偏執的視線黏在我身上,如同火將我焚燒殆盡。
他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依舊溫柔繾綣。
「……姐姐?」
5
明明是很溫柔的一句話,卻讓我冒出了冷汗。
謝辭宴這是認出我了?
Advertisement
那我該點頭嗎,該說什麼?
還有……要怎麼解釋當初的離開?
極度緊張之下,我的喉嚨幹澀到說不出話來。
「阿宴!」
一道甜美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這才注意到,左側坐著一個女生。
她一襲純白的晚禮服,臉上的面具亦是紋路柔美,愈發顯得柔情似水。
「阿宴,拍賣官在請你上去呢,別愣著啦。」
這親昵的語氣就如同一盆冷水,讓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這是宋愈。
原著中,隻有宋愈敢用「阿宴」去稱呼人人懼怕的謝辭宴。
既然如此,那謝辭宴剛剛那句「姐姐」,多半也不是對著我說的。
畢竟我臉上還戴著面具,他應該認不出我。
那隻能是在叫我身邊的宋愈。
果然,謝辭宴聽到宋愈的話後,隻淡淡地「嗯」了一聲,就收回了目光。
他站起身來朝臺上走去。
我這才輕輕松了口氣。
但放松之中,還莫名生出了一絲失落的情緒。
不行了。
別說攻略謝辭宴了,我現在就連他的一個目光都心虛得承擔不了。
我偷偷拍了拍系統,小聲道:「這任務是非得我做嗎?我覺得宋愈攻略得挺成功啊,謝辭宴也不像是黑化的樣子……」
話音未落,系統就焦急地打斷了我:「宿主別說了,快去做任務!男主黑化值還在漲!」
它的聲音難得緊張至極:「男主早就在拍賣會場安裝了爆炸機關。等時間一到,他就會抱著這幅畫,和所有人一起葬身火海!」
我猛地抬起頭。
臺上的謝辭宴依舊溫潤如玉,彬彬有禮。
可他的手裡卻把玩著一支鋼筆。
在那一刻,我呼吸驟停。
系統說,這隻筆就是機關的開關,絕對不能讓謝辭宴按到。
而謝辭宴居然敢當著所有人的面,明目張膽地展示著他的兇器。
真是個瘋子!
6
我焦急地思考著該怎麼拿下那支筆。
可臺上的謝辭宴卻笑得雲淡風輕。
他站在掌聲和攝像機前,隨手摘下了面具。
底下瞬間傳來驚呼聲:「這不是謝總嗎!」
「謝辭宴居然會親自參加拍賣會,我記得他商務很忙的啊!」
「天啊,真人比照片更好看啊……」
在各色驚嘆中,拍賣官小心翼翼地上前採訪:
「謝先生,請問您為何願意一擲千金買得此畫?」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謝辭宴淡淡開口:「這是我妻子為我畫的。」
我:?
我不可置信地朝臺上望去,但謝辭宴依舊面不改色,仿佛在真摯地展示對妻子的愛。
場上頓時爆出一陣尖叫和騷動。
「謝辭宴居然結婚了!」
「聽說他不是為了白月光一輩子不婚嗎?怎麼改變主意了?」
「小說看多了吧……哪個成功男人會感情用事啊。」
「就是。聽說他和那個宋家大小姐走得很近,多半是有一腿吧……」
說著說著,有人偷偷朝宋愈投去豔羨的目光。
但宋愈隻是勉強笑了笑,並沒回答。
而我如同被雷劈中,僵了半天都沒緩過來——
我什麼時候嫁給謝齊宴了?
拍賣官顯然沒想到謝辭宴真會回答這個問題,激動得臉都紅了。
畢竟,謝辭宴一貫冷淡謹慎,是從不接受任何採訪的啊!
於是,他趕忙乘勝追擊問道:「可是,我聽聞謝先生一直是單身……?」
謝辭宴說:「我不是單身,而且跟妻子關系很好。從我們在拍賣會上初遇開始,我就對她一見鍾情了。」
假的吧……
我回想起當初在拍賣會救下謝辭宴時,他的那個眼神。
幽暗得深不見底。
這也能叫一見鍾情啊?
拍賣官繼續問道:「那您太太現在在您身邊嗎?」
謝辭宴陰冷的目光投下來。
明明隔得很遠,但我就是下意識感覺在看我。
「跑了。」
「啊?」
在拍賣官震驚的目光中,謝辭宴勾起了嘴角:「不過沒關系,我已經找到她了。」
說著,他修長的手指拿起了那支鋼筆,漫不經心地把玩著。
系統瞬間發出刺耳警報:「男主黑化值滿格,察覺到男主即將引爆現場!請宿主立刻阻止!」
在那一刻,我也顧不得別的了,直接站起來喊道:「別動!」
如我所願,謝辭宴的手確實停了。
但他的目光徹底鎖在了我臉上。
眼睛幽深黑暗,像是在壓抑著洶湧而病態的情緒,用口型輕聲道:
「抓到你了。」
7
拍賣會結束後,晚宴開始了。
我換上最簡樸的禮服,躲在人群中最不起眼的角落裡。
腦袋還是很懵。
當時,謝辭宴在發現我後,並沒有像想象中一樣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他隻是淡然地走下臺,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也就是我旁邊。
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
我如坐針毡,緊張得掌心發汗,拍賣會是一點也沒看進去。
滿腦子都是——
拍賣會結束後,我該和謝辭宴說些什麼?
「好久不見,你這些年還好嗎?」
可是他過得不好完全是拜我所賜啊。
我腦袋混亂一片,好不容易才想出了幾個打招呼的方案。
可拍賣會一結束,謝辭宴就被一群權貴子弟們簇擁著走了。
我怔怔地盯著他的背影。
挺拔修長,氣質矜貴。
我這才反應過來,謝辭宴早就不是我在五年前認識的那個孩子了。
他如今已是商界炙手可熱的新人,怎麼還會任由我揮之即來,招之即去。
……
站在晚宴中,系統的催促聲響起:
「宿主,你的任務是攻略男主,不是刺殺男主。你躲在角落裡怎麼和他接觸啊?」
我頭疼地打斷了它:「先讓我緩緩。」
我現在見到謝辭宴就緊張,完全攻略不了啊!
更何況——
我抬頭望去。
謝辭宴站在大廳中間,正在和各界貴族名流們碰杯。
淡然從容,卻又遙不可及。
他跟我儼然已經不是一個階級的人了。
真的還能被攻略嗎?
「林小姐,你好。」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甜美聲音。
我這才回過神來。
一襲華服的宋愈站在我面前,正衝我淺淺微笑。
她單刀直入地開了口:「你跟我一樣,也是攻略者吧?」
我一驚。
原著中,我隻是一個工具人女配,存在感幾乎為零。
女主是怎麼認出我的?
宋愈似乎看出了我的警惕,解釋道:「你我同是攻略者,你進入這個世界會有提示。更何況,謝辭宴他……」
話說一半又猝然止步,她換了個話題。
「你應該聽說了吧,我攻略一直沒成功,這個世界都快要崩塌了,所以系統才緊急派來了你。」
我猶豫著點了點頭。
「不過,雖然沒成功,但我在這裡待了五年,對謝辭宴多少也有些了解……」
宋愈衝我舉了舉酒杯,真摯一笑:「接下來的攻略任務,我會幫助你完成的。」
這倒是個意外的驚喜,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
於是我禮貌地道了謝,並接過酒杯喝了一口,算是同意了結盟。
宋愈拉起我的胳膊:「走吧,我帶你去見幾個大哥……」
話音還未落,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
人群朝兩邊散去,空出一條道路。
謝辭宴不緊不慢地朝我走來:「寶貝,該回家了。」
我懵了。
這又是什麼意思?
宋愈神色一僵:「阿宴,可是林小姐剛剛答應跟我走了。」
謝辭宴冷冷掃她一眼:「我跟夫人分別五年了,現在連想接觸一會兒都要經過外人的同意嗎?」
聞言,宋愈臉色蒼白,汗水從額頭滑落,「不、不需要……」
見狀,我的心虛得越發厲害了。
謝辭宴這五年到底是做了什麼,才能把宋愈嚇成這樣啊?
連對女主都尚且如此,那對上我的話——
不會是想暗殺我吧?
謝辭宴見我不動,直接上前牽住了我的手,「走了。」
我不敢反抗,隻得僵硬地跟在他身後。
眾人的目光在我、謝辭宴、宋愈三人之間流轉。
在場哪個不是察言觀色的人精,愣了一陣後,立刻紛紛捧場:
「這就是謝總剛剛說的妻子啊?當真是漂亮!」
「嫂子的裙子……呃,當真是簡潔大方,一看就很勤儉持家啊!」
「異地戀五年,您二位的感情還是這麼好,太羨慕了!」
我:……
謝謝,誇不出來可以不誇的。
還有,謝辭宴現在臉色極差,像跟我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怎麼看得出「感情好」的?
就在我腹誹時,腦袋忽然毫無由來地一陣眩暈。
我:?
腳下瞬間發軟,直直地朝地面倒去。
不過幸好,謝辭宴眼疾手快地託住了我,順勢將我摟進了懷中。
失去意識前,我看見謝辭宴的臉色難看至極,眼底滿是戾氣。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8
醒來時,我感到頭暈腦熱。
一道聲音不緊不慢響起:「你醒了?」
我這才注意到,謝辭宴正坐在床邊,歪頭凝視著我。
他衣領半敞,露出精致的鎖骨和流暢線條,顯得慵懶隨性。
我隻看了一眼,就覺得腦袋更熱了,連忙轉移視線:「這是在哪裡?」
謝辭宴:「我家。」
「你家?」我愣愣地重復了一遍:「你把我帶到你家做什麼?」
謝辭宴剛才一直在漫不經心地把玩一條領帶,聽到這裡動作一頓:「姐姐,你是不是忘記什麼了?」
他俯下身來,帶著溫柔而不可抗拒的力道,用領帶綁住了我的胳膊。
我震驚了:「謝辭宴你幹什麼!」
下意識想掙扎,卻因為那股莫名的熱意而渾身發軟,幾乎動彈不得。
昏色燈光下,謝辭宴打量著我胳膊上的領帶結,像是在看一件未拆封的禮物。
「姐姐,」他的聲音低啞:「五年了,你答應我的成人禮物什麼時候給?」
我的身體瞬間僵住了。
成人……禮物?
這不是我五年前離開時隨口編的借口嗎?
沒想到謝辭宴不但當真了,還一直記到了現在。
我有些心虛地小聲道:「嗯……這個……」
謝辭宴唇角彎起一個笑容:「我知道,姐姐對我這麼好,一定是把禮物藏在身上了吧?」
說著,他修長的手指順著領口下滑。
「讓我猜猜,在這、在這……還是在這裡呢?」
我本就莫名燥熱,被這麼一撩更是如同火上澆油。
怒從心頭起,我直接拽住了謝辭宴的領口——
然後惡狠狠地親了上去。
「在這兒!」
這些年的壓抑、委屈、憤怒似乎都有了發泄口。
混亂的一吻結束,我笑得像五年前一樣惡劣:「姐姐的這個成人禮物,你滿意了嗎?」
本來是想著惡心一把謝辭宴的,可沒料到他的眼神愈發深沉了。
謝辭宴呼吸不穩地再次湊近我,輕聲呢喃:「還想更滿意一點……」
咚咚咚!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了急切的敲門聲。
「謝總您在嗎?宋愈小姐上門說想見您——」
謝辭宴被打斷時臉色很差,可聽到宋愈兩個字後,還是停下了動作。
他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正好,我也有事要找她。」
這語氣莫名讓人害怕。
眼看謝辭宴下床就要離開,我連忙衝他晃了晃胳膊上的領帶:
「等等,你是不是忘了這個,差不多該給我解開了吧?」
謝辭宴耳垂上曖昧的薄紅還未散去,就對我露出了無辜的笑容:「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