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平時他一叫我全名,我就頭皮發麻,但這會兒,他叫我名字的時候,仿佛在念一首詩。
很溫柔,溫柔到我想和盤託出。
「老板,你的貓……」
「等我回來。」
說完,他說了一句晚安,便把電話給掛了。
我盯著手機欲哭無淚。
等你回來取我狗命是嗎?
4
找了三天,我都快放棄希望的時候,有人打電話過來,說找到我的貓了。
我趕緊揣著錢打了的士就過去了。
的士司機看我拿著一袋子東西,十分好奇:「小姑娘,你這是做啥咧?」
「贖貓。」
司機嘴角抽搐。
好吧,其實是感謝費。
為了保證找到安安,我忍痛拿出五萬塊,隻要誰能找到我的貓,五萬塊就是他的了。
車越來越偏,司機師父停下車,有點擔憂:「小姑娘,不是叔多嘴,隻是這地方是廢棄工廠,你一個小姑娘還是注意一點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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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貓的是一個男人。
但奇怪的是,他戴著口罩和帽子,就露出一雙眼睛,這眼睛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
我戰戰兢兢道:「那啥,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貓,如何?」
對方:「……」
安安看到我很興奮,從他身上跳了下來,跑到我跟前。
我忙將安安抱了起來,卻見那男人朝我追了過來。
我抱著安安掉頭就跑,好不容易跑出一段距離,腳一滑,撲通一聲,我掉河裡去了。
等我醒來,人在醫院。
面前坐著陸染。
我趕緊閉上眼睛裝死。
「別裝了,我都看見你睜開眼睛了。」
我睜開眼睛,咽了咽口水:「安安呢?」
陸染好整以暇看著我:「你說呢?」
他能這麼淡定,並且沒有把我掐死,安安應該是活著的吧。
我記得我掉下河之前把安安甩出去了。
「安安沒事,我已經讓人把它送回家了,倒是你,下次再一個人跑陌生地方見陌生人,看我怎麼修理你。」陸染眼神冒火。
我低頭懺悔。
這事兒是我考慮不周了。
是我急糊塗了。
「那個壞人呢?」
陸染愣了下:「什麼壞人,他隻是一個騎行博主,剛好撿到安安,因為社恐,所以住在廢棄的工廠,你以為他是壞人?」
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有危機意識可以,但你的反射弧還是太長了,如果他真的是壞人,你該怎麼辦?」
我嘟囔:「這還不是為了你的五十萬。」
「嗯?」
「為了安安。」我揚起真誠的笑容。
為了找安安,我光榮負傷,小腿骨折。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
我摩拳擦掌:「老板,這算不算工傷?」
陸染看了我一眼,薄唇輕啟:「算。」
那太好了,我可以叫我老爸來接我,我回老家休息幾個月,洗滌一下我滄桑的心境。
可惜,陸染接下來一句話把我打回現實:「但是,接下來會很忙。」
所以?
我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陸資本家三十六度的嘴裡說出零下五十度的話:「從今天開始,你住我家,線上辦公。」
5
媽媽我出息了,年紀輕輕住進了獨棟大別墅。
好消息是,我要在這裡待三個月。
壞消息是,我要和陸染「同居」。
去陸染家那天,我縮在門口像個老太太:「陸總,這不太好吧?」
陸染拉著我的行李:「有什麼不好,一回生二回熟。」
「我害怕。」
「害怕什麼,我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了你。」
「那你家的床軟不軟?」
我對生活沒其他要求,唯獨睡眠質量一定要保證,否則白天怎麼有精力面對這個大魔王。
陸染用詭異的眼神看著我。
我低頭,自我反省了片刻。
剛剛這話,確實有那麼一點曖昧氣氛啊。
我得趕緊讓他放心,於是我說道:「老板你放心,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陸染臉黑了。
眼見他的殺氣都要溢出來了,我亡羊補牢:「我的意思是,我看上一頭豬都不會看上你。」
陸染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此時此刻,路過的狗都要被陸染踹兩腳。
為啥,因為他身上的殺氣實在是太重了。
在這巨大的壓力之下,我終於說出一句文藝的話:「我的意思是,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陸染冷笑了一下:「哦,那你是三體星球來的嗎?」
好冷的笑話。
第一天入住豪華大別墅,我就得罪了老板。
因為我現在屬於半殘廢狀態,所以不能輕易得罪陸染。
萬一他不給我吃喝,我不得活活餓死。
所以當晚,我就拄著拐杖給他做西紅柿雞蛋面。
問,為啥做西紅柿雞蛋面,是陸染喜歡嗎?
答,是因為我隻會做這個。
陸染開完視頻會議下樓,看到我身殘志堅做的面,硬著頭皮禮貌性吃了兩口,接著起身道:「我來吧。」
短短三個字,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其實這面條不難吃的時候還挺好吃的嘛。
廚房是開放式的,我可以一邊和安安玩耍一邊看陸染做飯。
一個男人最帥的時候,大約就是做飯和工作的時候了。
陸染也不把我當外人,穿著居家服,圍著圍裙就開始備菜。
一會兒問我「洋蔥吃不吃」,一會兒問「姜蒜吃不吃」。
我嘴賤,回了一句:「老板,我都行,我沒你那麼挑食。」
陸染輕飄飄一笑,我感覺我七魂去了六魄。
媽呀,這笑得和鬼見愁似的。
不過這三年處下來,我對陸染的情感也在逐步變化中。
從一開始的拘謹害怕到後來的崇拜,接著崇拜這新鮮勁兒過去之後,就是神煩了。
這家伙雞蛋裡挑骨頭的能力那可是一等一的。
偏偏我還脫離不了他。
生怕他在飯菜裡面下毒,我又補充了一句:「老板您挑食有挑食的道理,不是我等凡人能比的,您的大腦裝的是知識能力,而我的大腦……」
他似笑非笑:「裝的是水嗎?」
我忍。
一個小時之後,我看著桌上的一菜三湯,心想:可以啊,深藏不露。
吃了一口。
淚奔。
這廚藝,不去當廚師太可惜了。
「味道如何?」
我眼淚哗哗:「老板,如果你失業了,有沒有考慮去當廚師?」
吃完飯,我爭取洗碗的工作。
陸染瞅了一眼我的腿:「你還是歇著去吧。」
「我來吧,吃人嘴軟,而且老板你還做飯了,我不能讓你洗碗……」
陸染打開了洗碗機。
當我沒說。
切,有這個高科技不早說。
洗完碗,陸染還給我切了水果。
我一邊吃水果一邊玩手機,刷朋友圈的時候,刷到了老板剛發的朋友圈。
配圖就是他做的三菜一湯,以及剛剛切的水果,配文很簡單的三個字:第一次。
老板發朋友圈不到三分鍾,朋友圈再一次擠爆了。
「第一次,哎哎哎,貞操是男人最好的彩禮。」
「樓上,不怕老板送你一份炒魷魚嗎?」
「不怕,因為老板是我小叔。」
6
我一邊嚼著蘋果,一邊打開一個史迪仔的頭像:「你小叔是老板?」
史迪仔:「小嬸嬸好。」
我:「诶好,啊呸,好個屁,難怪你天天遲到早退,在辦公室吃螺蛳粉,看貓捉老鼠,原來是因為你背後有靠山啊。」
史迪仔:「小嬸嬸,你也可以成為我的靠山啊。」
我:「靠你妹。」
史迪仔:「啊,小嬸嬸,你有妹妹啊,幾歲呀,可不可以介紹給我呀?」
我:「……」
神經不是很正常。
陸染這麼正經的人,為什麼會有這麼流裡流氣的侄子?
「你在和誰聊天,這麼開心?」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我一激靈,下意識抬起頭,結果我硬腦殼撞到了他的硬下巴。
雙方都挺慘的說。
我捂著腦袋哀號:「疼疼疼。」
陸染沒理會自己下巴,扶著我腦袋,眼神擔憂:「哪裡疼?」
「整個腦殼,老板,你下巴是金剛鑽做的嗎。」我飆淚。
他又好笑又好氣地揉著我的腦袋:「沒你嘴硬。」
我嚴重懷疑老板每天晚上都看脫口秀,這懟人一套一套的。
互懟之後,我們都安靜下來,氣氛變得有那麼一丟丟奇怪,我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陸染一隻手扶著我的肩膀,另一隻大掌輕輕揉著我的腦袋。
他的掌心微熱,動作輕柔,撫摸我腦袋的動作,像極了我撫摸老家大黃狗的樣子。
然後,我嘴賤來了一句:「老板,你動作挺專業的啊。」
奇怪的誤解又增加了。
我正絞盡腦汁找補的時候,陸染幽幽道:「除了你的腦瓜子,我沒摸過其他人的腦袋。」
我的嘴瓢停不下來了:「哦,我還是你的第一次啊?」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媽媽,我今晚就要遠航,不要攔著我了。
一而再,再而三嘴瓢,我都怕陸染以為我是女流氓,開口就是小黃人。
在我準備謝罪的時候,陸染輕輕拍了拍我的腦袋:「你頭發該洗了。」
問,老板第一次幫你洗頭,你需要準備什麼?
答:準備一個腦袋。
呵呵,這個笑話很冷。
陸染不管做什麼都是極其專業的,幫我洗頭的手法,比理發店的託尼老師還要專業。
我又忍不住嘴賤了:「老板,如果你公司破產了,你這麼全能,完全不怕會餓死。」
陸染給我洗頭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說道:「放心,你去撿垃圾吃,我都不會去天橋底下要飯。」
很好。
這一晚上,就在我們互相拆臺互相傷害中愉快度過。
自從我腿傷後,老板去公司的頻率少了,反而天天宅家裡,遠程辦公。
我好心提醒他:「老板,到底公司那麼多員工,你天天待在家裡,萬一他們在你背後搞小動作,你也看不到。」
他斜睨我一眼:「你在我背後搞的小動作還少嗎?」
我默默地出了一身冷汗。
希望他說的「背後小動作」是我偷吃零食,而不是在偷偷畫圈圈詛咒他。
「而且,我如果去公司了,你摔倒怎麼辦,本來已經不聰明了,再摔成智障,那我豈不是要照顧你一輩子。」
我謝謝你了。
7
翌日,陸染要去公司,囑咐我好好照顧自己,別亂跑。
我說:「你這語氣,怎麼這麼耳熟?」
他嚴肅地拍了拍我的腦袋:「以前我出門,也是這麼交代安安的。」
我:「……」
陸染出門,我站在樓上臥室的落地窗旁,看著他的車絕塵而去,有一種小嬌妻在家等丈夫的錯覺。
阿呸!
我一定是被閨蜜珍藏的言情小說荼毒太久了。
給自己倆耳刮子。
我和陸染要能發生浪漫的愛情故事,堪比彗星馬上就要撞擊地球。
Impossible!
陸染去公司沒多久,樓下傳來門鈴聲。
我拄著小拐杖,一瘸一拐去開門。
門打開,一個打扮……粉嫩的貴婦站在我眼前。
我突然想起甄嬛傳裡面大胖橘說的話:粉色嬌嫩,如今你幾歲了?
「阿姨,您找誰?」
貴婦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接著迅速掏出手機,一臉欣喜道:「親愛的,咱們家兒子長大了,會懂得拱白菜了。」
兒子?
這是陸扒皮的媽媽?
那可是太後娘娘啊!
我趕緊彎腰,做出低眉順眼的樣子,隻差手裡拿的是拐杖而不是太監用的拂塵了。
「阿姨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