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來後,她便來質問我:「白天為什麼不接電話?誰允許你跟溫暖結婚的?」
那種語氣,不知情的人聽了,還以為我給她戴了綠帽子呢。
我被氣笑,慢悠悠地反問:「柳總是不是出差太累腦子糊塗了?我們非親非故,我結婚跟你有什麼關系呢?」
「明江——」她忽然上前一步,神情徹底陰暗下來,「你不用假裝跟我不認識,我知道你回來了。」
此前,她就已經試探過我多次,隻不過每次我都當做聽不懂。
這一次原本也想敷衍過去,卻忽然聽到她說:「那天我去你家,你看都沒有看我一眼,我就知道,你重生了。」
心跳倏然變快,但我面上還是要繼續扮無辜,笑吟吟道:「柳總真會開玩笑,你信這世上有重生的事嗎?」
柳如煙:「我信,因為我就是重生的。」
至此,無論接下去我否認還是承認,柳如煙都已經認定我就是重生的。
不僅如此,她還知道上輩子我吞藥的事——
「明江,你瞞著我偷偷自殺,丟下我一個人,你以為我會就這麼算了?」
自殺……
她居然還有臉提自殺!明明是被她逼的!
那天我本來是想給她一個驚喜,結果突然接到我爸媽的電話。
「阿江,爸媽欠下的債,爸媽自己還,你要好好活著。」
那一刻我意識到了不對勁,卻也想不到我爸媽已經站在天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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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後,他們就一起跳樓了。
我趕到事發現場時,爸媽的屍體還沒有被拉走。
鮮紅刺目的血液蔓延出好遠好遠,一眼望去,似乎把天邊都染紅了。
四周圍了好多人。
我聽到他們說,我爸媽幾乎是同一時間落地的。
我媽當場就沒氣了,我爸落地後還抬頭看了我媽一眼。
兩人都已經摔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警察攔著不讓我上前。
可我還想再看看我爸媽,還想再抱抱他們。
掙扎拉扯間,柳如煙出現。
我把她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她卻告訴我——
「阿江,你知道你爸媽為什麼要跳樓嗎?我逼的,我的成果。」
09
哪怕已經重生,一想起這些話,我還是會毛骨悚然。
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冷得我輕輕顫抖。
柳如煙冷著眉眼看我,語氣像是在命令:「明天早上叫上溫暖,去把婚離了。」
「不可能!」我條件反射般地拒絕。
柳如煙頓時冷笑:「那你就等著給你爸媽收屍!」
她還是跟前世一樣狂妄。
我承認,她確實很有能力。
前世奪我們家的財產也不是圖錢,隻是為了報復我爸媽。
在那之前,她的身價就已經暴漲,早已成為人上人。
重生後她的時間線快進了一大截,一出場就是商界新起女強人,更加可以為所欲為。
可我也是重生的啊!
我要改變前世自己的結局,我要救下我爸媽,就不可能什麼都不做,任由她搓圓捏扁!
幾天後,柳如煙的公司出了點麻煩。
而這點麻煩,是我託人制造的。
她現在騰不出手來對付我家,甚至連溫家都能暫時喘口氣。
發小任嘯疑惑地問我:「你怎麼知道厲姍跟柳如煙不對付啊?厲姍平時掩飾得那麼好,連我爸媽都沒看出來。」
「我要是說我重生了,你信嗎?」
「噗——」
幸好我躲得快,不然被噴一臉的飲料。
任嘯自然不會把我的話當真,盡管這就是事實。
約莫七八分鍾後,厲姍也到了。
許是因為現在站在同一陣線,再看她時,竟覺得比前世順眼了許多。
她坐下沒多久,我就發現她和任嘯之間眉來眼去很是膩歪。
趁著任嘯去上廁所,我旁敲側擊問了問:「厲小姐方便告訴我,你答應幫忙的條件是什麼嗎?」
厲姍微微擰眉,「怎麼,你的好兄弟沒有告訴你?」
「沒有,阿嘯可能是怕我有心理負擔。」
厲姍意味深長地「哦」了聲,中間又停頓了兩秒,然後才說:「他色誘了我。」
「……」
面對我錯愕不已的神情,厲姍反倒笑了,「我以為你現在沒有心情八卦別人。」
「怎麼說?」
「溫暖這幾天沒怎麼跟你聯系吧?」
先前溫家被柳如煙全面大力打壓,公司早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現下有了喘氣的機會,自然想要力挽狂瀾。
所以溫暖說她最近忙,我也沒有多想。
但聽厲姍的語氣,溫家似乎又出事了?
「厲小姐要是知道什麼,還請直接告訴我。」
厲姍:「溫建明要做手術,但是那個手術難度很大,隻有國外的一個醫生會做。」
「人請不過來?」
「請過來了,但是現在人在柳如煙家。」
我大為震驚:「柳如煙居然敢把人搶走強行扣下?」
「那倒不至於。」厲姍被我的話逗笑,搖了搖頭道:「是那個醫生跟柳如煙認識,主動站在柳如煙那邊的。」
有時候,醫德在人情和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柳如煙放出話,要救溫建明,就得我跪著去求她。
10
溫暖從來沒有問過我為什麼那麼討厭柳如煙,又為什麼要在她家岌岌可危的時候跟她匆忙領證。
不管我做什麼,她都無條件配合、支持。
甚至為了不讓我為難,也沒有把她家裡的事告訴我。
可我又怎麼能坐視不管?
如果不是因為我,溫家根本不會牽扯進來。
原本我以為,隻要我跟溫暖領了證,在感情上跟柳如煙就不會再有糾葛。
撇開感情,隻談報仇的話,她沒必要衝著無辜的溫家去。
全部火力對準我家,報仇豈不是更容易成功?
事實證明,我低估了柳如煙的卑鄙。
在她眼裡,根本沒有什麼無辜不無辜。
隻有她能不能利用。
這一世,難道還要搭上溫暖她爸的命嗎?
我給柳如煙打了電話。
她一點也不意外,好整以暇地問我:「阿江,後悔了嗎?」
「你想怎樣?」
「該報的仇,我肯定是要報的,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留下你爸媽的命,隻送他們去坐牢。」
「還有呢?」
「還有?」柳如煙沉吟了幾秒,然後說起溫家:「我會讓醫生去給溫建明做手術,也不會再打壓溫家的生意,但溫暖必須保證,以後不會再跟你聯系。」
我拿著手機久久說不出話來。
重活一世,我能做的,難道也隻是保住我爸媽的命嗎?
溫家原本就跟柳如煙的報仇無關,隻要我後面不跟柳如煙鬧,就不會被軟禁在郊區的別墅,溫暖也就不用為了救我而死。
隻是我不明白,前世柳如煙明明把我當棋子,怎麼現在又非我不可了?
就因為我主動吞藥自殺了?沒有死在她手上,讓她沒有快感是嗎?
可那也是她逼迫的成果啊!
「柳如煙,你到底想幹什麼??」
「想和你在一起,阿江,你真狠,前世就那麼死了,丟下我一個人!」
「不然呢?難道我要活著跟你白頭到老嗎?」
「為什麼不可以?」
柳如煙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我確實恨你爸媽,但你是你,我沒Ťú₀有想過要你死,如果你好好活著,我們會幸福的。」
她真好笑啊。
逼死了我爸媽,又害死了溫暖,然後說會跟我白頭到老?
難道她以為,我跟她一樣心理扭曲,在發生那麼多事情後,隔著幾條人命也會繼續愛她?
兩世的委屈在這一刻徹底爆發,我對著手機那頭大吼:「柳如煙,你就是個垃圾!爛貨!」
11
前世我爸媽其實有過一次反擊的機會。
但柳如煙利用我,威脅了我爸媽,逼得他們生生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機會。
她前腳虛偽地跟我爸媽保證,不會讓我得知真相。
後腳就把真相告訴了我,讓我墜入無邊地獄。
這樣的人,現在跟我說幸福生活?
她配嗎?
我憤怒地掛斷電話,甚至想要摔了手機。
可就在這時,溫暖給我打了電話。
「阿江,你在哪?」
「怎麼了?」
「也沒什麼事,就是剛才突然想到你,心裡有點不安,打個電話問問。」
我深吸一口氣,把情緒往下壓了壓,然後才開口:「我沒事,你爸怎麼樣?」
話一出口,我和溫暖都沉默了。
因為溫暖沒跟我說過她爸的事,可我現在卻知道了。
良久,電話那頭傳來溫暖的一聲苦笑,她的嗓音也瞬間就啞了:「阿江,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的,但這件事……」
「我沒有怪你Ṫũ̂ₖ。」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哪有資格怪她。
我隻是害怕,如果她爸真的因此死了,以後我跟她之間是否還能如初?
我又該怎麼去面對她媽還有她家的親戚?
好在老天對我不薄,隔日我就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當年替我爸做事的一個手下,輾轉多地,終於找到了。
此人名叫阿虎,外形也很虎。
問起南河村的事,他格外激動。
「我記得那個柳平!」他拍著大腿,唾沫橫飛道:「是整個南河村最貪心的主兒!我們答應給他的錢,比其他人都多,他一開始同意了,後面又翻臉不認!」
「然後呢?」
「然後他就想再多要點唄!在我們面前演戲,說要一頭撞死,結果沒控制好力道,從窗戶衝出去了,剛好摔在鋼筋上,那麼粗的鋼筋從身體裡穿過去,哪還能活啊!」
「你們都沒攔嗎?」
阿虎嘆了口氣:「攔什麼啊,事情發生得太快,我們都沒反應過來!而且啊,事先我們調查過了,柳平因為賭博,欠了很多錢,我們總不能給他填無底洞吧?」
「這些事柳平的老婆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問了那些催債的,說柳平前面都有按時在還,所以他們沒有找過柳平老婆。」
那就難怪了。
柳平老婆不知道柳平賭博欠債的事,在她眼裡,一直都覺得柳平是個好老公。
而且柳平是在跟阿虎等人對峙時出的事,在柳平老婆看來,就是阿虎等人逼死了她老公。
南河村的人都知道,阿虎等人是給我爸做事的,最後自然就把賬記在我爸頭上。
想必當年她連夜帶著孩子離開,就是為了保住性命,靜待時機回來報仇。
12
我帶著阿虎去見了柳如煙。
對於阿虎的說辭,不出所料,柳如煙一個字也不信。
她甚至笑得很輕蔑:「你找個自己人來我面前演戲,你把我當傻子?」
「你不信阿虎說的話,那他呢?」
今天一起過來的,除了阿虎,還有當年南河村的書記老蕭,他和柳平家是親戚。
「如煙,真的是你啊!你都這麼大了!」
柳如煙跟隨她母親離開南河村的時候,已經八歲了。
她記得老蕭,記得這個曾經抱過她的老人。
老蕭提起當年的事,連連嘆息。
「你爸要是沒有沾上賭博,拿了拆遷款帶著你跟你媽好好過生日,現在也該是享清福的年紀了!」
「賭博這事真的害人啊!還好你跟你媽沒有被連累!」
老蕭說的越多,柳如煙的臉色就越黑,垂在身側的雙手也不知不覺握成了拳頭。
這麼多年認定的事實,一朝被推翻,很難接受吧?
柳如煙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我不信,我媽不會騙我的。」
「你媽是不會騙你,但如果你媽也蒙在鼓裡呢?當年你爸半夜摸黑來我家借錢,就是不想讓你媽知道,還叮囑我們絕對不能告訴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