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次,正大光明地打量我,這一刻我才意識到,不笑的她,其實挺陌生的。
「你明明很喜歡江肆,之前真的沒必要一個勁兒地在我面前表示不在意。」
想要就去追,何必在我面前來彎彎繞繞這套?
她沒有立即接話,跟服務員要了杯咖啡,漫不經心地問:「我和江肆在一起的時候,你生氣了嗎桑語?」
我怔愣,回憶起最初那種感覺,沒想出來個所以然,林舒書笑著往椅子後靠:「桑語,在情愛方面其實你有時候挺幹脆的,幹脆得過於冷漠。」
「但不管你相不相信,和你相處這麼久以來,我挺開心的,誇你可愛是我的心裡話。說你在江肆心裡不一樣,也是心裡話。」
林舒書之前跟我說過江肆的情況,他戀愛確實主打著一個陪伴,也確實喜歡用錢來彌補空缺。
唯一在外人口中不同的是,談及理想型他說過看感覺,但更偏向甜美,並非嫵媚妖豔的女生。
我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他喜歡我啊?」
她沒回答:「江肆在我們面前其實從不會幼稚,隻有利落坦蕩。」
幾個深夜,回想起林舒書的話,我一度懷疑她是江肆請來的託。
直到幾天後,江肆的室友聯系了我,在電話那頭哭爹喊媽,說江肆為我大打出手,人差點死在酒吧。
17.
我趕過去時,大家已經作鳥獸散,江肆握著碎了半截的酒瓶,坐在沙發,人已經醉得不輕。
他的室友見到我如同看到救星:「嫂子你終於來了,快帶他去醫院,我們實在是帶不動。」
我想起之前視頻中江肆把人抡在地上的畫面,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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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可能會勸得動?
奈何三個室友紛紛把我推上去,在這之前解釋了剛剛發生的事。
我們學校的幾個男生喝醉說了我的渾話,被江肆拿起酒瓶狠狠敲去。
現場混亂,江肆原本佔上風,最後不知聽到什麼,停頓的那刻,被狠狠抡在牆面。
靠近半分,我才發現江肆臉上有傷,手臂都是血。
「江肆。」我彎身叫他,「還活著嗎?」
沒有回應,我轉身想求助,那三個室友早就不見蹤影。
我暗暗吸一口氣,掏出手機要撥打 120,江肆猛地握住我手腕,撕心裂肺地咳嗽。
酒吧前臺路過看來,提醒我:「剛剛場面挺慘烈的,不知有沒有受傷,還是快帶人離開吧。」
江肆醉醺醺地倒在沙發,我跟前臺借了個杯子去接水幫他擦手臂,手臂上是別人的血,他卻嘶痛一聲。
抬頭,看到我的那刻,伸手掐我的臉,目光隱忍又倔強。
「小沒良心的。」
他猛地抱住我,腦袋擱置在我肩窩,呼吸緩緩灑在頸側。
我渾身僵硬,叫了車將人送到診所。處理完傷口,江肆賴著不走,偏偏抓著我的手不放。
診所老醫生一臉八卦看我們。
我問他有沒有醒酒藥,他搖搖頭。
「……」我無奈,隻好耐性哄人。
「江肆,我們要走了。」
他臉酡紅,聞言搖搖頭。
「你親我一下,我就走。」
老醫生笑出聲,感嘆現在的小情侶喲。
我尷尬得臉唰地紅起來,江肆拉過我的手,硬是怎麼勸都不肯走,我隻能嘗試把隨身攜帶的牛奶遞過去,壓低聲音。
「江肆乖點,很晚了要回學校的。」
他盯著這瓶奶還是沒說話,沒轍,我出門打電話給他室友。
剛被接聽,江肆走出來拉住我的衣角,我無法想象江肆醉酒居然是這模樣,平日裡恣意輕狂,現在乖得讓人想欺負。
他話很少,在車上,視線一直落在我身上,不錯過任何一個瞬間。
起碼安安靜靜不折騰挺好的。
至少江肆可以一直這樣待到他室友下來接人。
18.
然而我忘了江肆看我的眼神屬實不太清白,又怎麼能安分。
在我放松警惕的時候,他走了過來,倏地喊:「桑語!」
江肆立得定定的,垂著眸,頭頂漩渦的發翹起來一撮,看起來很乖巧。
「我想洗澡。」
我看一眼門口:「很快有人來接你了。」
他耷拉腦袋,兀自說:「我喝酒了,你一路都離我遠遠的,我想快點抱抱你。」
雖口頭說著,他動作很幹脆抱過來。
我被撲個滿懷,直直被抵在樹幹。
「疼,江肆!」
他著急捧著我的臉吹氣:「對不起我幫你呼呼。」
我:「……」
他身上酒味重,我把人推開:「行了,放開我。」
他乖巧沒了,力道加重,把我的腦袋緊緊埋在他胸膛。
靜默幾秒,他像想起什麼,低低地委屈道:「他們都說你不喜歡我。」
我怔愣,忽地想起他室友說的話,江肆之所以落了下風,就是對方不停用話挑釁。
就是這句嗎?
?「可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你現在卻拋棄了我,我喝酒你也不管我,桑語,你是不是癩皮皮狗?」
「沒錯,你就是癩皮狗,小賴皮。」
他斥責意味濃重到含著委屈,我慌亂不已甚至想落荒而逃。
「江肆……」我迫切想推開他。
一滴淚倏地滴在脖子,我僵住。
哭了?
江肆往我身上擦眼淚,邊擦邊說:「桑語,你不能這麼心狠的。」
這句話,他對我說過不止一次。
我頭一次認真反省自己這麼久以來的絕情行為——把人利用了,拍拍屁股走人。
「對不起,我的錯。」我真誠道歉。
他哭得更猛了:「你為什麼要跟我道歉?明明是我的錯。」
「我有什麼做得不好的,你說好不好,我一定改。」
「隻要你說,我肯定會讓你滿意的。」
「……」
我被抱得不能動彈。
最後哭累了,江肆埋在我的肩膀,再說出的話耗盡了力氣:「好學生,你管管我好不好。」
「我不怪你利用我。」
我微怔。
19.
江肆三個室友不知道蹲在階梯看了多久,抱團拿著紙巾抹眼淚。
我最後尷尬讓他們把江肆扯開,才放心回宿舍。
隻是路上腦海中全是江肆哭泣的畫面,心口仍保持煙花炸裂靜止在空中的狀態。
原來心跳漏半拍的跡象,真不是騙人的。
……
我失眠一夜,論壇又炸裂了。
原因是表白牆發布了一條視頻。
江肆像被拋棄的小狗,抱我的腰哭斷腸。
本來他埋在我肩窩根本看不到他臉,奈何在被室友送回去時,眼睛通紅,一步三回頭,最後又跑來將我抱個滿懷,好像再也見不到了似的。
閨蜜告訴我這則消息的時候,她驚得不亞於底下的評論。
「我靠!桑桑,江肆居然是個戀愛腦啊?哈哈哈哈。」
她震驚過後,笑得慘不忍睹,而後又嗚嗚嗚地抱住我。
「寶貝,江肆看起來是真的好喜歡你啊。」
「嗚嗚嗚,是我錯怪他了,我該死。」
我也該死。
一夜沒睡,昨晚的畫面還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
我不知道江肆一覺醒來會不會忘,但我真忘不了。
「不能看了,我得睡覺。」我把手機蓋在桌面,逼迫自己閉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閨蜜又咋咋呼呼地跑進來叫醒我。
「我靠!桑桑,江肆依然穩定發揮,帥到爆炸了。」
我拉開窗簾,她把手機遞在我面前。
底下有一條評論被置頂了——
「老子在喜歡的人面前哭怎麼了?誰詆毀她我撕爛誰的嘴!」
江肆所言。
閨蜜繼續給我看江肆的評論。
「哦,一直都是我追的她。」
「少惦記不該惦記的人。」
「冷戰中,分個屁。」
他難得在評論區蹦跶,很快那些無釐頭的評論都沒了。
最矚目的一句是:「肆哥出手,能分手我倒立洗頭!」
我看著都不禁失笑。
這是江肆室友發的。
風波未過,讓我沒想到,江肆說得很狂,見我卻是躲著走的。
剛對上視線,他立即低頭,上次走個樓梯差點能摔下去。
他室友诶诶兩聲,跟我打招呼後,急忙追上去。
我一陣無語。
掏出手機給他發微信:「害羞?」
對方正在輸入中……
輸入半天,沒個動靜。
我打電話過去。
江肆接聽了,聲音沒出,水聲率先出來。
「桑語,我在洗澡。」他聲音低啞。
大白天的洗什麼澡?
「不信。」
他現在倒是硬氣,冷呵一聲,把視頻彈過來。
「……」我震驚,欲拒還迎,猶豫片刻,最後抵不住好奇心,索性點開視頻。
剛看到白花花一片,嚇得閉眼。
「江肆,你變態啊!」
他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模樣:「讓你不信。」
他把手機放在架子對準天花板,走到花灑下。
我臉依舊發燙。
下一秒,攝像頭對準江肆那張俊臉,他挑挑眉,隔著屏幕笑:「桑語,昨晚我都記得,你可別想耍賴皮。」
我皺眉。
他樂呵著:「我親了你,你沒反抗是吧?」
「……」
「那是不是證明,我們隻是在冷戰?」
20.
「然後呢?然後呢?」閨蜜成了嗑 CP 頭子, 晃著我手臂追著問。
我:「我說我發現也有點喜歡他。」
「在一起沒?」
這種問題回復得好尷尬,我選擇閉嘴不說。
閨蜜也知道我尿性,哈哈哈大笑幾聲,蹦起來, 親我一口:「你終於情竇初開了寶貝。」
「哪有這麼誇張?」
她說我唯一的缺點是過於無欲無求。
或許是家庭的原因, 我對愛情從未向往, 不大喜大悲,內心亦淡然如菊。
「所以我真的很開心有個人能教會你什麼是愛,接納你的所有,告訴你世界上其實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桑桑。」
她很少這麼正經,大大咧咧的性子說出真誠的話, 一下讓我眼淚直逼眼眶:「幹嘛搞這麼煽情啊?」
「嗚嗚嗚,我是激動,我們要一起幸幸福福的寶貝。」
她抱著我,我們在一起痛哭。
江肆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她忽然欲言又止:「那天我看到你媽媽找江肆了。」
……
「所以說,她真的給你五百萬讓你離開我啊?」
江肆拉著我的手穿梭在操場上時,我忍不住問。
晚風有點涼,他把外套披在我身上,散漫地笑:「你猜?」
不正經。
我繼續問:「那我利用你的事也是她告訴你的?」
他忽然敞開外套,把我抱得緊緊的,「我不在意, 所以你不能以這個傻逼理由跟我分手。」
誰要說這個。
我掐他手臂:「松開了, 大庭廣眾之下。」
「我很丟人嗎?」
「……我們倆這樣很丟人,再親一下,恐怕成馬戲團圍觀的了。」
他笑個不停:「桑語, 你是不是對浪漫過敏啊你。」
「沒啊, 我的意思是我們私下偷偷親。」
他又樂了, 飛快在我臉龐嘬上一口, 緊握我的手沿著操場白線走。
後來江肆說不是在大學才接觸我的,小時候, 我媽帶我去過他家玩。
我還口出狂言說以後要娶他。
但這些事我一丁點都不記得了。
「我喜歡你,你看我能當你女朋友嗎?」我看著面前穿休闲運動服的男生,緩緩出聲。
「?榮」非得把我所有壁紙設置成他的照片。
我:「……」
「江肆, 我上廁所看著你這張臉,可能上不出來。」
「為什麼要那個時候看?」他不滿皺眉。
我笑:「你不是讓我時時刻刻拿著照片惦記你嗎?」
他報復性捏我的臉:「桑語,你一天不氣我, 會死啊?」
這是氣他啊?我反駁,「那是我愛你的表現, 僅限於你, 別無他人。」
他笑了, 熱戀期的他真的好幼稚,可這次抱著我待了好久,突然間正色。
「好學生。」
挺中二的稱呼, 好像在他嘴裡挺浪漫的。
「嗯?」
江肆:「不用害怕長大,你會擁有很多很多愛。」
「老子給的,僅限於你,別無他人。」
他笑得嘚瑟, 把少年純粹的愛意展現得淋漓盡致。
我難得在他臉上留下印記:「哦,挺榮幸的。」
榮幸在風華正茂的日子,遇到滿眼都是我的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