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好兒子!我看好你!
不得不說,邵文淵捉奸是有一手的。
丫頭來請我去他的小院子的時候,紛亂的衣物扔得到處都是,阮金珠的鴛鴦肚兜還掛在邵寧楷的腰帶上。
這是什麼固定搭配嗎?
邵文淵這幾日都在家裡,阮金珠無論去哪兒他都跟著,說自己好容易休沐,自然要好好陪陪她。
讓這兩人找不到機會單獨相處,今日假裝去上值,實則躲在暗處,等待時機,還讓自己的通房帶著幾個孩子去老太太那兒玩,堵死他們的路。
果然讓他搞到大的了。
請了老太太和我來,將二人堵在榻上了。
邵寧楷臉色鐵青,阮金珠縮在床角瑟瑟發抖。
不等邵文淵說話,老太太先發難了,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放肆!你怎麼敢捉你父親的奸!」
邵文淵捂著臉冷笑:「若是旁人,我自然不敢,可戴綠帽子的人是我!他都不怕,我有什麼不敢的?」
「你母親都不曾說話,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邵文淵看向我:「母親,如今證據確鑿,您還不相信嗎?」
「您瞧瞧這賤婦看的書!都是些違背綱常倫理的禁書!什麼公媳叔侄,看一眼我都嫌髒!」
他將一沓話本摔到地上,書頁的配圖令人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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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威脅似的看著我:「怡賢!你要拉著滿府的女眷一起去死嗎?你別忘了,你兒媳裡還有一個姓蘇的!」
呵。
到底是誰拉著滿府女眷一起去死。
我撲簌簌落淚:「侯爺和金珠真的沒什麼……」
「母親!你怎麼如此懦弱!」
我哭著拋出驚雷:「因為侯爺他根本就不行!」
時間仿佛暫停了,他們好像現在才發現,房間裡什麼味道都沒有,連床都沒亂多少。
各式各樣的目光打在邵寧楷身上,他一口血噴了出來,眼一翻暈厥過去。
好險,幸虧我站得遠,要不然濺到我新做的裙子了。
19
邵寧楷病得在床上起不來,請了太醫來看,還細細地查看他喝過的藥渣。
最後隻說是心脈衰竭,可能一開始就注定衰敗,這些藥反而吊著他的命一直到現在。
可他私下裡喝了許多壯陽的藥物,與藥性衝突,毒素淤積,今日又突然受了刺激,這才一下子爆發出來。
隻叫先將壽材備好,能衝一衝喜。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我遣散了眾人,說要陪侯爺最後一程。
看著邵寧楷形容枯槁地躺在床上,比我曾經的樣子更悽慘,他動都動不了。
看見我,他雙手青筋暴起,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你為何要將我的隱疾公之於眾!」
床邊溫了很多碗吊命的湯藥,我端起一碗喂給他喝,他卻緊閉牙關。
「怎麼?沒有阮金珠唇上的胭脂,你便喝不下去藥了?」
「看在你要死的分兒上,我滿足你。」
我從袖中掏出一盒胭脂末,一個碗裡放了一點,直到全放進去,我還順手涮了一下胭脂盒。
可不能浪費了。
「果然是你!蘇怡賢!我哪裡對不住你!你要如此害我!」
「我害你?阮金珠唇上的胭脂,是我逼你吃的嗎?那些壯陽藥,是我給你吃的嗎?你但凡少吃一點,都不會這麼快就不行了。」
「我還想跟你們多玩會兒呢,是你自己不爭氣。」
我抬手卸了他的下巴,恨不得將碗口懟到他喉嚨裡,他閉不上嘴,隻能做出吞咽的動作。
這招我可是學了很久,就為了這一天。
「你還記不記得文晟的生母,我的陪嫁丫鬟,那個叫阿眠的丫頭?」
「她嫁了人,你還非要她。我不給,你就趁我有孕,裝醉強佔了她。」
「阿眠從小與我一起長大,丈夫又中了進士。是你逼死她夫家全家,說要讓你的孩子認祖歸宗。」
我擦了擦他唇角溢出的藥汁。
阿眠生下孩子便飲了鸩酒,她到死都在叮囑我:「小姐千萬要保全自身,他們都想害你……」
她本該陪我到老的。
「文晟是她夫家唯一的血脈了,當然,文淵也是你唯一的血脈了。」
「你猜猜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你一個肚子都搞不大?」
「傻瓜,當然是因為我給你下了絕育藥啊。」
「你猜猜為什麼你回來之後就徹底不行了?」
「對啦,還是我下的藥。」
「現在,我又來給你下藥了。」
我一碗碗湯藥灌下去,也不管燙不燙、嗆不嗆,一直到他肚子都鼓起來,再也灌不下去的時候,才看見他圓睜的雙眼渙散。
「我的兒!你這個毒婦!來人,快來人!」
我回頭一看,角落的太師椅上老太太不知道醒了多久了。
她聽說邵寧楷要死的時候就哭昏過去了。
「您也猜猜,您為什麼會在這兒?」
「是我怕您見不到您兒子最後一面,叫人把您搬過來的。」
「您都這麼大年紀了,受不了打擊跟兒子一起上路,也是正常的吧?」
「正好還剩下兩碗,您是自己喝,還是我來喂?」
就因為磋磨不了我,便撺掇她兒子一點點除掉我的倚靠。
阿眠這個管家有方的賢內助,自然是首當其衝,折服不了便折斷。
讓邵文淵退婚、散播我和錦茵的謠言,老太婆的心,比藥還陰毒。
我推開房門,外面空無一人,當值的都去準備壽材了。
這下好了,可以直接準備喪事了。
侯府大喪。
20
侯府喪事過後兩年,終於要迎來天大的好事了。
邵文晟中了探花,原本皇帝還糾結前三排名,文章難分伯仲,因為他年輕英俊,便先點了他當探花。
「狀元三年一個,小輩當謙遜。名臣卻難得,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往後太子登基,他是從龍之臣,必將登閣入相,名垂青史,倒也不必在意一個狀元之位。
此事反被傳為美談,邵文晟因為英俊痛失狀元而被寫進了不少史料趣談,光這一項身後名就將比同榜的兩位傳唱度都高。
邵文晟回家時,邵文淵竟然一劍向他刺來。
幸虧他反應快,隻劃破了衣衫,皮膚上隻留下淡淡的血痕。
邵文淵立刻被人按倒在地,押送到我面前來。
他這兩年越發偏激,稍有風吹草動便疑神疑鬼,甚至懷疑過阮金珠生下的三個孩子不是他的。
三年前的春闱被查出科舉舞弊,所有名不副實的進士統統被一撸到底,邵文淵雖然沒有舞弊,可幾年不曾刻苦讀書,早就退步得不成樣子。
如今是一介白身,整日喝酒玩樂。
他被扭在地上,看我的眼中滿是恨意。
「你為何要把我的東西都給邵文晟!妻子是,前程也是!明明我才是你的兒子!」
「母親何薄幸於我!」
邵文淵有些癲狂:「就算母親這麼偏心,也改變不了我是你的兒子,是侯府的嫡長子!家裡的爵位也隻能是我的!喪期馬上就要過了,襲爵的旨意也要下來了,我才是這侯府的主人!」
邵文晟坐在一旁包扎傷口,宣旨的宦官不陰不陽地看戲:「喲,小侯爺這是迫不及待了?就算您是侯爺,也不能對探花郎動刀動槍啊,今日之事,咱家必會如實上報……」
我卻緊盯著邵文晟背上露出來的一塊紅色胎記大驚失色,又命人將邵文淵的衣服扒了。
兩兩對比,突然淚如雨下。
「怪不得我怎麼對你好,你都不親我,文晟卻從小到大對我孝順恭謹,早晚問安,風雨無阻。」
「原來你根本不是我的兒子!這塊胎記是我兒出生便有的!」
「文晟才是我的兒子!我說為什麼侯爺自你親娘之後便不納妾了,隻要我接納你!原來打的是這偷龍轉鳳的主意!」
這一變故驚呆了所有人, 記得他們倆小時候的特徵的人都沒得差不多了,自然無從考證。
再者說,我可是親母,我若說了不算, 還有誰說了算?
我抱著邵文晟痛哭:「天殺的, 我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我的親生兒子!母親想你想到一天隻吃三頓飯了!」
「公公!你可一定要如實上報啊!我們家的爵位萬不能落到一個賤人手裡!」
宦官嘴角抽了抽, 總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精心算計過。
但是沉甸甸的答謝金子放入懷中時,他瞬間變臉,滿臉寫著「天啊,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夫人放心,咱家親眼所見,做不得假!回去定當通報, 絕不會讓侯府的爵位旁落!」
又一包沉甸甸的金子入懷,宦官拔腿就走:「這麼大的事兒,現在立刻就要去稟報,遲一瞬都是對金子、啊呸,爵位的不尊重……」
人一走,我便遷怒於邵文淵。
「還不把這庶子拖出去,將他一家送回老家看祖墳去!找人時時盯著,不許他們離開半步!」
邵文淵隻覺得腦子轉不過來彎了,就剛剛那麼一小會兒怎麼好像一下子發生了很多事情。
太失禮了。
「餘把」「母親!我才是你的兒子!我才是蘇家的血脈!母親!我真的是你的兒子啊……」
我扔了個茶杯出去:「還不把他嘴堵上!」
回頭卻見邵文晟滿眼孺慕地看著我,淚光閃閃, 如初生牛犢。
「母親, 我真的是您的兒子?我就知道,從小到大您對我好,偷偷讓人給我送吃穿, 不是因為嫡母的職責, 是不是?是因為您也感覺到了是不是?」
「我從小到大都在想, 為何您這樣好的人, 卻隻是邵文淵的母親,怪不得我想保護您、孝敬您, 原來我真的是您的兒子……」
我看著那張像極了阿眠的臉,如果阿眠能正大光明地生下他,他便真的是我的兒。
阿眠說, 孩兒讓我取名,認我為娘,沾我的福氣, 保佑他一輩子平安富貴。
如今一語成谶,全都應驗。
這是阿眠留給我最後的禮物, 他天性就想保護我。
「都是要當爹的人了, 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邵文晟又哭又笑:「您是說, 錦茵有了?」
我笑著點頭:「快去看看吧,自己媳婦這些天這般嗜睡也沒發覺,這樣粗心, 以後怎麼當爹?」
看著他飛奔而去的背影,我搖搖頭。
隻是錦茵夜夜在他背上用藥水刺胎記,也未必是因為懷孕才嗜睡。
他日日喝安神藥,難免粗心些。
我坐在正堂的最上首, 滿意地看著屬於我的侯府。
把髒東西都清理出去,府裡幹淨多了。
餘生漫長,終於沒有什麼可以束縛住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