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晚上補習，我有點心不在焉。
唐洛眉頭緊鎖，敲了敲桌面：「這個題，還沒做出來嗎？」
我回過神，情緒低落，聲音也悶悶。
「等一下哦，很快啦。」
唐洛握住我的手，輕聲問：「小周老板，今天怎麼不烤地瓜了？」
「今天你都沒怎麼搭理地瓜。」
我撲哧笑了：「從哪學的這些，你的高冷呢？」
「網上下載的《撩妹手冊 108 式》，但似乎沒什麼用。」
我有了些興致，抱起手臂笑著看他。
「學這些幹什麼？」
他說：「有時候我的嘴笨笨的，情話不夠熟練，比起你差得太遠。」
「我怕你覺得我無趣。」
我捏住他的下巴，在他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不用學，我來撩你，我就喜歡你這樣呆呆的樣子。」
「男生太精明，就不可愛了。」
唐洛不禁撩，耳根染上紅暈，連著臉頰也發熱起來。
Advertisement
趁他迷糊，我柔聲問：「男神，你是不是有白月光呀？」
唐洛眼神清明許多，一臉蒙：「白月光是什麼意思？」
2G 網啊，寶貝！
「就是一個讓你念念不忘的女生。」
唐洛忽然傷感，似乎很不想回憶。
他誠實回答：「有。」
我抿唇，說一點不吃醋是假的。
我望著他：「你願意說說嗎？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話，我可以幫你分擔。」
唐洛沉默了。
我無聲地嘆了口氣，把所有情緒咽下。
輕輕戳了戳他的臉蛋，我笑著揭過：「算啦，當我沒問吧，我繼續寫題啦，唐老師！」
唐洛抓住我的手，很用力。
他聲音有些顫抖：「那個女生，叫唐玉，是我親姐姐。」
我人傻了。
反應過來，我抱住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唐洛輕拍我的後背，分開時他整個人像被抽離了精神，神情低落。
他開口，故事內容大差不差。
唐洛埋在我肩頸，語氣帶著一絲執著：「我想知道，到底是多大的惡意，才讓她放棄我，放棄爸爸媽媽，選擇離開的。」
「所以我留長發，想感受她的感受。也是麻痺自己，遠離了一中，好像她隻是待在學校，沒有離開。」
「你知道嗎，姐姐從沒跟我說過她的事情，我以為她在班裡很受歡迎，我……」
他眼裡蒙上一層霧，失去親人的悲痛讓他看起來格外脆弱。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借了肩膀給他靠。
唐洛捧住我的臉：「但幸好，我在二中遇到了你。」
「我把自己包裹起來，以為不會再有溫暖靠近。」
他露出個微笑：「誰知道，對你來說那層玻璃好像不存在。」
我捏捏他臉，試圖逗笑他：「那可不，我可是社牛，寶貝女裝又那麼好看，誰不迷糊呀。」
唐洛抬起頭，眸中褪去悲傷：「你不必對我小心翼翼。」
「我已經走出來，並且找到生活中最重要的東西了。」
他目光炙熱地望著我。
我被他撩得神魂顛倒，甚至有些佩服。
我歪頭：「寶，你這《撩妹手冊 108 式》可太行了，有女生版嗎？」
「……」
又過一周，周測，我排名飆升到 200。
老師看我的眼神充滿期待，男友滿臉欣慰說下次一定前五十。
隻有我拿著試卷惆悵，合著壓力全部給到我！
誰哼哧哼哧學得像狗，咱Ŧüₔ不說。
又又買了一堆零食塞給我，挽著我的手誇：「周老板，你這地瓜還有增加智商的功效呢！」
她朝唐洛擠眉弄眼。
唐洛盯著又又挽著我的手，挑了挑眉，不說話。
又又呆了，悄悄說：「我咋覺得，女神有點不高興啊？」
我拍拍她肩膀：「沒事，醋喝多了，酸的。」
我坐下寫題，旁邊很幽怨。
「以後不許和王又又那麼親密。」他低聲。
我抱胸：「她是女的！」
唐洛漂亮的側臉上眼睛橫我：「可你之前差點被我掰彎。」
…………
這都知道？
我嬉皮笑臉地圈住他的脖子，誇他：「那是因為寶貝美得不可方物呀。」
唐洛冷漠推開我：「再和她這麼親，我就把你綁起來。」
！
我拉住他的手：「老婆千萬不要把我綁起來親親，千萬不要抱抱我呀，我怕……」
我怕我忍不住笑得太大聲。
唐洛發出輕微嘆息，攥著筆的手越發用力。
「周霖。」
我大感不妙，凳子往後挪。
唐洛毫不費力地把我扯回來，他用校服袖子在我手上打了個結。
我眼裡一片水霧盈盈：「周老師，這可是學校，你這樣好嗎？」
唐洛還沒說話，後桌補覺的同學抬起腦袋，一拍桌子。
「你倆能不秀了嘛！本來考得差就煩，還要吃狗糧！」
15
最後一周測試那天，正巧窗外飄雪。
今年的雪來得格外早，我坐在桌上吸著鼻涕寫完題目。
一個月的升級打怪，讓我的寫題速度飆升。
提前 30 分鍾我交了卷，走到門口，唐洛站在那等我。
光照耀在他臉上，少年靜靜站著，耀眼奪目。
「考得怎麼樣？」他比我緊張。
我把嘴角往下拉，一臉慫巴巴。
唐洛安慰：「不好也沒事。」
「唐老師，我要是真的考得不好，你還有禮物嗎？」
唐洛點頭道：「有。」
我舔舔唇角說：「那，我要是考好了，你是不是得給我一份更大的，最好是，我可以自己選的。」
唐洛勾了勾唇，不點破我，隻寵溺地笑：「可以。」
成績下來，正好全校排名 49。
我拿著成績單飛奔到他面前討賞：「喏，成功啦。」
我蒼蠅搓手：「我想看的禮物是你女裝的限定返場！」
「……」
晚上，唐洛房間。
他穿著長長的裙子，披著假發，腼腆又高冷地望著我。
我一臉興奮，正要撲到他身上。
誰知用力過猛，一 jio 踹開了房門。
唐洛媽媽拿著果盤站在那，看見屋內場景，驚訝地捂了捂嘴。
阿姨低下頭，假裝面前是空氣，旁若無人地離開。
走遠，還聽她悠悠說一句：「你們玩開心哦。」
16
次年 6 月，我和唐洛從考場出來。
折磨我們三年的高考，終於結束了。
「嗚嗚，終於考完了，終於要變成大學牲了。」
我才不信老師那套大學就輕松的鬼話，對未來很有自知之明。
唐洛站在我身邊，拿著我的書包，低頭沉思。
我伸手拉拉他：「寶貝，終於可以放松了，你不開心嗎？」
唐洛站定，望著我的眼睛歉疚不已。
他說：「我可能要食言了，沒法和你一起畢業旅行了，也沒法帶你去玩了。」
「我 A 市的奶奶生病了，想見我。」
我一陣低落。
期待許久的情侶畢業旅行，就這樣化為泡影。
我揪著手指：「沒事兒啊，你去吧，開學再見，如果我能考上的話。」
唐洛抱住我，不顧周圍家長異樣的眼神。
「你一定可以考上。」
我考完回家，王女士做了一桌的好菜Ṫū⁼。
她拍拍我的小臉：「周學霸，打算考進清大還是北大呀？」
「我烤地瓜。」
我的腦袋成功收獲一個大逼兜。
「給你臉了是不是，大喜的日子，快來吃飯！好好補一補。」
我坐上桌，爸爸也面露喜色。
王女士給我夾了塊糖醋排骨：「诶對了，那個幫你補習的同學呢，怎麼不把他請來家吃頓飯，好謝謝人家呀。」
我悶頭扒飯：「我倒是想，人家去 A 市了。」
「A 市人呀，這麼有錢？他男的女的？」
我咽下：「女，哦不，男的。」
「那你趕快拿下啊！」
我沒過腦子，脫口而出：「早就拿下了。」
王女士把筷子一擱，看了眼老周：「我就知道！你看看！」
慘了，被套路了。
正當我以為王女士又要劈頭蓋臉損我，她卻樂呵呵道：「你怎麼不早說，一把年紀了，連個戀愛都沒談過，現在馬上大學了，趕緊騙一個守著，以後出社會的都太精你玩不過！」
「……」
不愧是我媽。
時間飛逝，成績出來，A 市的四個大學都穩了。
二中很有儀式感地選擇讓學生共同填志願。
我坐在機房裡看著那個空蕩蕩的座位，心裡很惆悵。
又又拍拍我的肩：「周周，我要出國啦。」
我很驚訝：「不是說去 D 大嗎？」
又又嘆氣，捏住我的手。
「分數不夠哇……」
畢業的傷感忽然襲來。
「那，以後我們多久才能見一次？」
又又張了張口，搖搖頭。
填完志願，走出校門，又又的媽媽開著車在門口等她。
我背著單肩包，朝她揮手。
她在副駕對我大喊：「周周！常聯系！感情別因為距離淡了喔！」
我點點頭，更大聲地回應：「不會，我在 A 市烤地瓜等你！」
天氣炎熱，我拐進小賣部買了根冰棍。
拆開剛要享受，轉身撞到一個結實的懷抱。
唐洛垂著眼眸看我，他的影子落到我身上。
「我回來了，志願也填好了。」
「你呢，有想我嗎？」
我吸吸鼻子，在所有人都在向你告別的畢業季，有人卻把我寫進未來裡。
真好。
我撲進他懷裡：「非常非常非常，想你。」
17
王女士做了一桌子菜，萬分熱情地招呼唐洛。
唐洛局促不安地看著她，想幫忙又不知從何做起。
我躺在沙發剝橘子，對面坐著一直打量唐洛的老周。
飯桌上，王女士夾了一塊雞翅給唐洛。
「來，小洛，嘗嘗阿姨的這道大鵬展翅。」
唐洛一愣，忍住嘴角的笑，默默咬了一口。
他彬彬有禮道：「謝謝阿姨，非常好吃。」
老周喉嚨咳了咳，裝模作樣說：「這個，小唐啊，你的成績，平時都排全省多少名啊？」
唐洛吞下雞翅：「嗯，不算很優秀，在全省 1—10 名徘徊。」
老周咳得更猛：「咳，嗯，不錯不錯，配周周還是很可以的。」
王女士翻了個白眼：「小洛，別理你叔叔，一看你就是一表人才。」
我惡狠狠咬了一嘴「步步糕升」，氣鼓鼓說：「那我呢，你怎麼不誇誇我？」
「用得著我誇你嗎，你那自戀的程度，再誇，我看你要飛到火星。」
王女士轉頭ẗû⁴，對唐洛春風般和煦：「小洛呀，到時候你和周周一塊上學，她要是有什麼不乖的地方，你就幫我管管她！」
唐洛望向我的臉，滿眼溫柔。
「阿姨放心，這輩子我都會好好照顧她。」
九月的一架飛機駛過機場。
我靠在唐洛的肩膀看向逐漸遠離的城市，開啟了人生下一個副本。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