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喬猶豫了一會兒,本來想問顧逍為什麼會喜歡張思毅,臨到關頭又慫了。
顧逍好不容易在他心目中恢復了一點形象,他怕自己這一問,萬一顧逍說出一些他無法忍受的話,他又心生抵觸。
陸喬搖搖頭:“沒了,謝謝老大……”
顧逍站起來道:“那回去睡覺吧。”
陸喬跟著起身後,又擔心自己剛剛態度表達得不夠明確,急著道:“老大你不要辭職,我自己再想想,可能就能想通了。”
顧逍笑笑:“好。”
陸喬低下頭:“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沒對不起我什麼。”顧逍說著,從褲兜裡掏出一個汽水瓶蓋子。這是白天張思毅給他買的一瓶橙子味汽水,那汽水每一種口味上面都有不同的日文字,有的是“我喜歡你”,有的是“辛苦了”,還有“加油”、“你很棒”等祝福語,橙子味的汽水瓶上,印的剛好是“對不起”。
顧逍把瓶蓋遞給陸喬:“什麼時候,你覺得想開了,把這個給張思毅吧。”
第168章 優秀
陸喬接過瓶蓋,抬眼時看見顧逍長長的睫毛、挺拔的鼻梁, 俊美的五官上呈現著相由心生的寬容與大度,那是一種叫人發自內心去臣服的人格魅力。
即使是同性戀又怎麼樣呢?這並不能掩蓋顧逍的優秀與完美啊。
還有張思毅,或許他們是一樣的……
陸喬感覺像是黑暗中突然有人拉了自己一把,眼前出現了一條罅隙,柔和的光從外面灑進來,驅散了心中的迷霧。
張思毅在樓上焦灼地等了大半個小時, 才等到顧逍帶陸喬回來。
和陸喬對著面,兩人又是一陣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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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斐呢?”顧逍打圓場切話題。
張思毅用大拇指往裡指了指, 小聲道:“我回來時他就睡了, 估計喝多了, 還打鼾呢。”
顧逍往裡瞅了一眼,隻見陶斐佔據了中間位置, 睡得四仰八叉, 張著口鼻, 長發四散,毫無形象。
好在房間面積很大,被褥一鋪,哪哪都能睡。不過怎麼排又是個問題,房間裡有個恐同人士,張思毅和顧逍是要並排睡在一起呢,還是分開睡在陶斐左右兩邊?
正糾結著,就見陸喬已經主動抱著一卷被子睡到陶斐邊上去了,他和陶斐還隔了點距離,但那點距離再鋪一床被子顯然是不夠的,看來他打算把另外半個房間讓給張思毅和顧逍。
鋪完被子,陸喬也不洗漱,直接鑽進被窩縮成一團。
張思毅覺得有點囧,悄悄跟著顧逍來到洗手間,問:“你們談了什麼啊?”
顧逍低頭擠牙膏:“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告訴你。”
張思毅鬱悶地撇撇嘴,真煩,就因為陸喬,一晚上的好心情都沒了!
等顧逍洗漱完,兩人回去睡覺,雖然並排躺下,但想到陸喬在,他們也不敢做什麼。
一夜無夢,次日張思毅醒來,陶斐和陸喬都還在睡,顧逍的位置卻隻見一摞疊好的被子,不見人影。
張思毅驚醒了,一個轱轆爬起來,給顧逍打了個電話,才知道他在外面晨跑。
他匆匆洗漱了一番追出去,在客棧幾百米遠處的古道上找到顧逍。
此時顧逍已經慢下腳步,脖子上垂著一條毛巾,雙手插兜緩步往回來的方向走。
張思毅跑上去,才幾百米就把他累得支著膝蓋直喘氣。
顧逍抓著毛巾又擦了把臉上沁出的細汗,問:“怎麼起來了?不多睡一會兒?”
張思毅:“這話我該問你吧,你怎麼一大清早就玩失蹤!”
他知道顧逍有鍛煉的習慣,家裡有個跑步機,每天早晚顧逍有時間都會在上面跑二三十分鍾。但是他們現在出來旅遊,一整天都在外面暴走,運動量已經夠大了,顧逍怎麼還出來跑?
顧逍深沉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頓道:“出來發泄精力。”
對方頗具暗示的曖昧眼神讓張思毅一下就聽明白了,他臉上一臊,瞪了顧逍一眼:“有病。”
是的,最近這段時間,顧逍感覺自己像是到了發情期似的,對張思毅的生理衝動與日俱增。
就像今天早上醒來,他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和張思毅已經不知不覺摟在了一起。
光是看著張思毅的睡臉,他就硬得不得了,忍不住想吻他弄他……
再不出來發泄發泄體力,他怕自己會對張思毅做出更多過分親昵的舉動,更可怕的是,這些舉止都是無意識的。
就像陶斐說的,他們之間的戀愛氣氛實在是太濃鬱了。
昨晚和陸喬那一番對談也讓顧逍有所反思,之前的確是他太不注意,現在還在旅途中,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必須得克制自己。
七點剛出頭,時間尚早,顧逍在路邊小攤買了兩瓶熱牛奶,兩人邊喝牛奶邊散步回客棧,顧逍也把昨天晚上和陸喬聊的事情簡單告訴了張思毅。
張思毅:“所以他討厭我隻是因為我們是同性戀?”
顧逍:“不是,關鍵問題還是他覺得你比他優秀。”
張思毅納悶道:“比他優秀的人那麼多,他怎麼光討厭我?而且我也不覺得我很優秀啊。”
顧逍笑笑:“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張思毅:“什麼故事?”
顧逍:“我剛上T大的時候,同班有個同學,也不是什麼很好的回憶,我就不說他的名字了,就叫他B吧。”
原來是顧逍的親身經歷?張思毅立即豎耳傾聽。
顧逍道:“B也是從小地方考上來的,但他的家裡條件比陸喬好得多。因為他們那個地方隻有他一個考上T大,所以他有點不可一世,性格原因,他的朋友也不太多。我當時在學校裡比較受人歡迎,可偏偏他不喜歡我,每次看見我,臉上都掛著明顯的敵意……這情況曾一度讓我費解,因為我也不清楚自己哪裡惹到了他,隻能理解他這人比較心高氣傲。”
張思毅急著問:“他有做什麼傷害你的事嗎?”
顧逍搖搖頭:“實質性的傷害並沒有,但我聽說他時常在背後詆毀我,說我的壞話,找一些莫須有的事情造謠我。”
張思毅氣得握緊了拳頭:“這種人好討厭啊!”
顧逍笑了笑:“但他說的那些話我並不在意,所以對我沒有什麼影響。”
張思毅瞪大眼睛:“他那樣詆毀你你不在乎嗎?你不討厭他嗎?”
顧逍:“我身邊的同學老師都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以他的能耐還掀不起太大的波浪。何況,討厭一個人也要花費力氣,我平時忙得要死,哪分得出精力來理他。”
張思毅:“……”
顧逍:“我提這件事,是想告訴你,其實這樣的人並不少。B這種人還不算太可怕,因為他把自己的感情都表露在了臉上,最可怕的是笑裡藏刀的人,表面與你好,背後捅你刀。”
張思毅感覺背後一涼,好像真被人捅了一刀。
他恨恨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存在呢?”
顧逍:“我當時也很不解,後來和學姐討論起這件事,學姐告訴我,太優秀也是一種‘錯’,因為人是一種競爭類的動物。優勝劣汰,自然規律,如果你比他厲害,尤其是隻比他厲害了那麼一點點,他會受到生存危機,本能地會攻擊你、仇視你。”
張思毅微皺眉頭:“那該怎麼辦?”
顧逍:“我後來總結了兩個辦法去化解這種矛盾,第一,讓自己不斷變強,當你不隻是比他厲害一點,而是厲害很多很多的時候,就會讓對方失去競爭意識;第二,就是中國文化裡的中庸思想,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越是優秀的人,就越要謙卑、低調,才能免除自己受到過多的傷害。”
第169章 加油
張思毅反思了一番,是啊, 昨天陸喬對樹洞說的那些話大多是針對他的,明明顧逍也是同性戀,陸喬卻不討厭顧逍,而是討厭自己,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顧逍比他強太多了!
“我還以為他是把我當朋友的。”張思毅失落道。
顧逍:“或許以前是吧, 那時候你們能力相當,你對他沒有什麼威脅,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看到了你的進步, 覺得望塵莫及,自然會有壓力, 看到你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自然會覺得不甘。”
顧逍的話讓張思毅想起來, 他也曾有過類似的心理,就是陶斐剛來公司的時候,那時他深感威脅,對陶斐產生莫名的敵意,但當他看到陶斐的強大後,這種敵意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兩件事情一串,張思毅恍然大悟,也稍稍理解了陸喬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變化,心裡的不快與憋悶消散了不少。
顧逍:“這種情緒的起伏大小因人而異,有些人善於自我調節,也許隻是心裡不爽一下就完事兒了,還有些人就會做出極端的行為,最誇張的譬如馬加爵,不也是覺得別人都比他優秀,覺得別人都看不起他,所以才殺了人麼?”
張思毅背後又是一涼,急著道:“我可沒看不起陸喬!”
顧逍笑笑:“我舉的例子是小概率事件,隻是要告訴你,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的確沒看不起陸喬,但陸喬出身貧寒,性格自卑,難免會把他人一兩句無心之言放大,胡思亂想,我記得剛到大阪那天,你還在地鐵上跟陶斐聊起起過他對吧?”
張思毅想起來了,就是陶斐說陸喬沒坐過飛機那事兒,他道:“可是刺激陸喬的是陶斐,又不是我,我當時還幫著勸陶斐呢!”
顧逍:“但陸喬並不知道這些,他看到的隻是你跟我們走得近,便自然而然把你和陶斐劃分為一類人。”
張思毅:“……”原來問題的源頭是出在那隻口無遮攔的死肥桃身上!
“恰好陸喬又得知了我們在交往,他也不認同同性戀,這等於是給了他詆毀你的把柄,”顧逍看向他,道,“不過,幸好他什麼都沒有做,所以也不算是罪無可恕,對麼?”
張思毅心有餘悸,是啊,萬一陸喬把這件事大肆宣揚,他和顧逍在公司肯定待不下去了。
顧逍淡淡道:“說回B吧,B莫名其妙地仇視了我一年,大一的時候掛了好幾門課,後來,我聽說他得了厭學症,休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