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樂樂點頭道:“沒錯,下次再和童工組拼造型,就叫‘桃子哥’出馬!”
袁志誠眯起眼睛問:“你啥時候又給人起了個外號?”
畢樂樂:“不是我起的啊,陶斐邊上的人現在都這麼叫他,他好像和紀飛羽一樣大吧。”
張思毅:“……”為啥那個陶斐進來就有尊稱,而自己就是那麼恥辱的“四姨”!?啊操!好不平衡!(=皿=)
朱鴻振這才發現,平日比較愛八卦的張思毅今天也特別安靜。說是“也”,是因為這段時間張思毅實在是太反常了——陰沉、冷漠、茫然,好像對什麼事情都沒興趣,隻一味地埋頭畫圖。
朱鴻振原以為他手上的項目比較緊張所以才沒工夫搭理別人,但前些天吃飯時跟杜芮軒打聽了一下,才得知並非如此。張思毅隻是自己突然開始發奮,一頭扎進工作裡,像是在逃避著什麼。是他在生活中遇到什麼事了麼?沒法和同事開口?如果隻是因為陶斐進公司讓他產生壓力,這反應也太過了吧?
看著張思毅這樣,朱鴻振有點擔憂,他還是更喜歡平時傻乎乎會犯錯好奇心旺盛偶爾還會偷個懶的四姨啊!TAT朱鴻振忍不住問:“四姨,你怎麼不去看陶斐的設計啊?”
張思毅一臉嚴肅地看著電腦,假裝在認真工作,並敷衍朱鴻振道:“我有點忙,一會兒再去看。”
朱鴻振:“哦……”
張思毅在心裡哼了一聲,他才不去看呢,聽他們描述就知道那是個怪怪的東西,習大大都說了,不要搞奇奇怪怪的建築。
而且,他可是提前畫完一套施工圖的男人,年前匯報時,他就聽王局長提起過,這棟辦公樓計劃今年四月份就開始動工了,很快他就會是一個有實際建成作品的建築設計師啦!
抱著這種自我膨脹的滿足感和認可感,張思毅難得忙裡偷闲地上了會兒網。
……夢露大廈早幾年在網上看到過,都快忘了是什麼樣了……
……糯米糍糕……又是長什麼樣子的?
正腦補陶斐的方案,張思毅突然聽到顧逍在身後叫了他的名字:“張思毅。”
對方的語氣有點嚴肅,導致張思毅猛然間以為是自己上網摸魚被對方發現了,他手一抖關掉了“糯米糍糕”的搜索網頁,扭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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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逍的表情和他的語氣一樣肅然,可張思毅轉念一想,自己圖都提前畫完了,有什麼好怕的?
“……到我辦公室來一下。”顧逍說了這句話,就轉身回去了。
張思毅越發奇怪,隻是叫自己去辦公室,為什麼顧逍要專門走出來說,不是有通訊軟件嗎?
可他也不敢掉以輕心,順手帶上早上才剛剛打印出來的一疊完整圖紙,走進顧逍的辦公室。
顧逍已經坐下了,還微微皺著眉頭,搞得張思毅也有點緊張,他把厚厚一疊圖紙遞過去,先聲奪人道:“辦公樓的施工圖我今天上午已經畫完了,還沒來得及跟你說,這是最新的圖紙。”
前前後後讓杜芮軒看了三四遍,張思毅已經對自己的圖紙比較自信了,那義正辭嚴的表情仿佛是在說“老子都完成任務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然而顧逍聽了他的話,眉頭卻皺得更深了。
動了動嘴唇,顧逍終是沒說什麼,接過他的圖紙,先低頭翻看起來。
一張一張,從平面、剖面到每一個細部大樣,顧逍看得非常仔細,他習慣性地取了鉛筆,幾次猶豫著想落筆,最後又什麼都沒圈。
張思毅不知道顧逍是挑不出問題還是有問題但不挑,因為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上頭。
時隔半個月,再次和顧逍如此近距離地相對而坐,張思毅貪婪地注視著對方握著鉛筆的手,手腕凸起的腕骨,襯衫幹淨的袖口,隱藏在衣袖下有力的手臂,骨架完美的肩膀,性感的喉結……
“你……”顧逍突然抬起頭,問道,“都畫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之前都沒讓我看?”
張思毅嚇了一跳,收回視線,故作鎮定地解釋道:“我讓杜芮軒看了,你不是讓她帶我嗎?我看你那麼忙,就想今天等暖通部門把空調配置完後再讓你過目的。”
張思毅越說越覺得理直氣壯,是啊,顧逍每天不是開會就是出差,即使有空餘時間也都和那個陶斐在一起,哪還有時間幫他看圖?
顧逍直勾勾地望著他,直白地問:“你最近是不是在躲著我?”
“……”張思毅心中一慌,本能地反駁道,“我沒有……我為什麼要躲你?”
顧逍的目光鎖著他試圖躲閃的視線,手指還按在剩下那一半圖紙上,沉聲道:“我再忙,也不會不給你看圖。我讓杜芮軒帶你,是讓她指點你一些基本常識,不是讓她為你做最後的決策。她的施工圖經驗再豐富,也不免有疏漏之處。而且這期間,我幾乎隔天發一次消息問你圖畫得怎麼樣了,進展到哪一個階段了,你都告訴我你還在畫……可是現在,你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你都畫完了?”
張思毅憋屈地反駁:“現在看不是一樣……”
顧逍突然打斷他道:“張思毅,工作要講究配合,你最近到底怎麼回事?”
張思毅被噎得滿臉通紅,可他心裡也委屈得要死——要不是你每天和那個陶斐形影不離,老子用得著躲著你麼?你幫我看個圖,陶斐還要數落你事多,那我幹脆自己搞定,省得讓你麻煩!
他也承認這樣的自己有些無理取鬧,可如果不躲著顧逍,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把內心的情緒都表露出來,他不想像一個怨婦一樣每天跳著腳抬著頭等顧逍的關注啊!
顧逍疲憊地嘆了口氣,放下筆,收了手,任憑那半沓圖紙自動合上,輕聲對他道:“辦公樓不會再建了。”
張思毅沒反應過來:“什麼?為什麼?”他甚至有點憤怒,以為是自己惹顧逍生氣所以顧逍輕易地給他下了判決書。
可接著顧逍就解釋了原因:“我今天才接到王局長的電話,他說,他們今年接到上頭下來的文件,不得以政府名義建設政府大樓以外的任何建築,項目被臨時叫停,所以……這套圖紙,作廢了。”
張思毅仿佛被兜頭潑了盆冷水,渾身從頭涼到了腳。
情感上的不順,導致張思毅把生活重心完全轉移到了工作上,這大半個月,他心無旁騖地畫圖改圖,找房看房,整個人疲憊不堪。但他想,總還有工作上的成就支撐著自己,隻要努力,沒有什麼做不到。
隨著圖紙進度的提升,張思毅也越來越堅強、自信,覺得自己誰都不需要,隻要一個人就可以了。
可就在這最後的關頭,在他快要看到階段性勝利的時刻,他的目標突然消失了。
張思毅眼前一陣發黑,隻覺得自己的世界也在這一瞬間轟然坍塌,他不知道自己存在於公司的意義,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更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質問自己“怎麼回事”的顧逍。
第104章 爆發
顧逍看著張思毅的表情,也能猜到這個打擊對初入職場的張思毅來說有點大。
第一次獨自一人做的項目, 從始至終都很用心,卻要面臨這樣的結果……尤其是他還趕著畫完了,肯定付出了很多努力。
如果隻畫到一半,傷害可能會小一點吧?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了,不管畫不畫完,結局都已經在這裡了。
顧逍怕他承受不住, 也沒再追究“不配合”的事,反而和聲安慰他道:“這種事是常有的, 就像Z市那次規劃競標, 如果不是特殊情況, 我們當初也不會中標。建築行業……就是這樣,每一個環節都有不確定性, 夭折的項目數不勝數……”
張思毅垂著眼睛, 沒有說話。
顧逍看了一眼桌上的圖紙, 又道:“圖畫得不錯,很心細,就當鍛煉了吧。經過這一次,我想你對建築的細節、構造與國內各項規定也都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對以後的工作也是有好處的。”
張思毅放在膝蓋上的手抖了一下,慢慢握緊拳頭……難怪剛剛顧逍什麼問題都沒圈,因為他知道即使圈出來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顧逍想起這幾天,中午午休時間張思毅都在給中介打電話約看房,有時候甚至不在公司,每天晚上一下班也是第一時間離開,連找機會跟他聊兩句都見不到人影,想必也是很忙,剛打算問問他房子的事情怎麼樣了,張思毅卻突然低聲道:“顧工,我想一個人靜靜。”
顧逍頓住了,看了他兩秒,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道:“也好,先緩緩吧,我暫時不安排新的工作給你,你調整一下情緒,今天下午也可以提前下班回去休息。”
張思毅機械地起身往外走,匆匆關了電腦,也沒理會朱鴻振等人奇怪的眼神,先一步下班了。
他渾渾噩噩地上了地鐵,像一縷遊魂似的飄回到家,打開門,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摔在沙發上。
振作見他提前回來,興奮得上蹿下跳,撲在他身上求撫摸。
張思毅卻像個死人一樣,完全沒有反應,遲鈍的大腦慢慢轉著,回想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他感覺自己這二十多年來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倒霉過,最好的兄弟離開,沒錢還要帶著狗搬家,賣音箱虧了五千塊,喜歡上一個完全摸不透的同性,情場失意,事業場上更失意……
他不知道,別人剛入社會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慘,還是隻有他特別慘。
過了許久,張思毅才蓄出一點力氣,幽幽望向那條蠢狗,自嘲地苦笑著,又哭喪著臉道:“什麼幸運犬,是厄運犬才對吧……”
振作:“嗚……”
張思毅無奈地摸了摸它的腦袋,帶來厄運的狗,和“振作”這樣矛盾的名字,人生真是處處充滿諷刺。
次日一早,顧逍來到公司,發現張思毅的座位是空的。
忙了一早上,時不時透過磨砂玻璃看外面,可是一直到中午吃飯時間,張思毅都沒來上班。
自己隻準許他昨天晚上提前回去,可沒給他批今天的假期,打了人事和前臺的座機電話,也都說沒接到過張思毅的臨時請假電話,顧逍皺起眉頭,放下手上的工作,並拒絕了陶斐的就餐邀請,穿上外套出了公司。
坐地鐵摸去張思毅家,路上顧逍也試圖打電話聯系對方,但和昨晚、上午一樣,對方的手機都是關機,更別說微信、短信,全都沒有回應。
半個小時後,顧逍按響了張思毅家樓下的電子門鈴,並寄希望對方還沒有從這裡搬走。
按了足足三分鍾,門鈴電話才被接通:“誰啊!”
聽到張思毅的聲音,顧逍高高吊起的一顆心才落下:“我是顧逍,開門。”
張思毅:“……”
進門上樓,看見穿著睡衣的張思毅一臉消沉地站在門口,顧逍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皺著眉頭道:“你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來上班?手機也不開!”
張思毅壓根沒想到顧逍會上門來找自己,聽到對方聲音的時候,他還有一點點高興,可是沒想到顧逍上來就一頓批!
張思毅徹底被惹毛了,衝著顧逍吼了回去:“我不想幹了,我要辭職!”
他想了一晚上,真是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甘心。
他覺得自己真傻,為了顧逍,竟然一頭熱地鑽裡頭去了!
賀呈天說的對,是他太天真,太理想化,以為靠著那些可笑的執念、狗屁的情懷就能實現自己的夢想……殊不知,那些東西就像是夢幻泡泡,隨時可能破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