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貼出通緝令,那神秘高人萬一怕惹事,滅……”六皇子憂心忡忡地念叨著。
陸潛低聲打斷他的話:“看爺身後——那買肉的男的穿綠衣了麼?”
老六突然被打斷思路,有些氣惱地側頭一看,突然睜大眼睛,回頭小聲回答:“是……是綠色的衣服,銀絲滾邊,白色暗紋腰帶……”
陸潛打斷的他話:“什麼武器?”
“好像是劍。”
“好像?”
“比一般的劍長很多,他扛在肩上。”
陸潛不說話了。
兄弟三人默契的屏住呼吸。
等那買豬頭肉的男人將兩壇酒掛上劍柄,拎起豬頭肉轉身的時候——
“動手。”陸潛一聲令下,兄弟三人瞬間起身衝向綠衣男人。
老六顧不上君子風度,出手就從後偷襲,企圖奪下那人的武器。
沒想到那人提著笨重的酒壇,一個旋身躲開了他的偷襲,竟然遊刃有餘從兄弟三人的圍攻中突圍出去,輕盈如羽毛般腳尖點地,逃出戰圈。
那綠衣男人一轉身,把掛在長劍上的酒壇放在地上,直起身慵懶地對兄弟三人抱怨:“走路當心點,若是撒了美酒佳釀,就隻有佛祖能替我原諒你們了。”
身後數百名皇家侍衛立即上前,將那綠衣人包圍起來。
“好大的口氣。”老五二話不說,拔劍衝上前,想要親手制伏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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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僅僅四個回合,老五手中的劍就被打落在地。
老六急忙上前替哥哥撿起劍,低聲安撫:“五哥息怒,這廝身法狡詐,不肯正面迎戰,但絕逃不出我的八卦掌。”
說完,老六便轉身出擊,然而綠衣男人非常利索的擺脫了他的進攻。
老五趕忙上前給六弟挽尊:“算了六弟,咱們放他一馬,別跟這些江湖嘍啰一般見識,讓侍衛把他綁回去審問。”
“哼。”陸潛拔出佩劍,冷冷盯著那綠衣男人道:“爺不許他囂張。”
“七弟!”老五老六剛想勸阻,就看見陸潛提劍上前,不小心被腳下石子拌了個趔趄,瞬間單膝跪地,給綠衣男人行了個大禮。
綠衣男人:“……”
老五老六趕忙上前攙扶弟弟:“算了算了……放他一馬、放他一馬!”
綠衣男人本來還感覺那紫衣少年內力深厚,有點來頭,沒想到路都走不穩,便沒了比試的興致。
他提劍撈起地上的酒壺,飛身掠出包圍,很快不見了蹤影。
陸潛見對方果真中計,便站起身,一躍追了上去。
方才已經看出此人武功深不可測,侍衛再多也不可能阻攔他逃脫,想要找到薛遙的下落,隻能想辦法先讓這綠衣人放松警惕,伺機追蹤。
“七弟!”老五哥倆一臉驚愕。
第一次見識這樣的輕功,竟然轉瞬間,七弟和那綠衣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
“師叔,輪到您了。”一個紅臉大漢敲了敲棋盤,伸長脖子一臉玩味的看著對面隻穿著一件單薄裡衣的薛遙:“別怕呀,您這盤輸了可以先脫褲子,衣裳咱給您留一件。”
薛遙手裡捏著白子,看著棋盤,眼前發黑,臉紅到耳根,感覺滿屋的人都在暗暗笑話自己。
那幻想中的嘲笑聲轟得他都開始耳鳴了。
這群混蛋就是故意羞辱他。
早知道還不如選比武,假裝受傷了就不用繼續比試。
如今他選了比試圍棋,已經連輸四局,若是再輸兩局,他就得當著這一群男人的面,脫光了。
當著男人的面脫衣服雖然沒什麼大不了,又不是沒去過澡堂,但目前狀況特殊。
眼前這群男人都是劍宗弟子,八塊腹肌是標配。
薛遙頂著劍聖關門弟子的名號,衣服一脫,就隻有一塊腹肌,說不過去,陸潛八輩子臉都要被他丟光了。
“落子吧師叔。”紅臉漢子嬉皮笑臉地催促。
薛遙食指中指夾著白子,在棋盤上方搖晃不定。
忽然,一隻修長的手握住他手背,將他手中的棋子緩慢而沉穩地按在棋盤上。
薛遙一愣,側過頭,發現握住自己手的男人一身店伙計打扮。
“你搗什麼亂!”紅臉男人見這步棋居然攔截他的致勝之路,頓時暴跳如雷,揮手讓那多管闲事的店小二走開,對薛遙“大度”的說:“這步不算!師叔請自便。”
薛遙疑惑地低頭看向棋盤,伸手正欲取回那顆棋子,就聽頭頂傳來熟悉的嗓音——
“落子無悔。”
這熟悉的嗓音!
薛遙的心停跳了一拍,緩緩側頭仰起臉,對視上那雙波瀾不驚的茶色淺瞳。
“你……”薛遙吃驚得嗓子都啞了。
“客官要幫忙麼?”店小二打扮的某人打斷小伴讀的話,微笑施以援手:“一百文一局。”
薛遙:“……”
皇子代練費用這麼公道的嗎!
他家胖崽的圍棋水準可是驚天動地的,十三歲那年已經天下無敵了!
“你幫什麼忙?幹你的活去!”紅臉漢子皺眉打發那“店小二”。
穿著一身店小二衣裳的陸潛一歪腦袋,疑惑地詢問:“客官怕了?”
紅臉漢子立即站起身呵斥:“怕你玩兒不起!一局一千兩,敢玩兒不?”
陸潛抿嘴一笑。
薛遙:“……”
怎麼回事他家叛逆崽幾天不見好像變帥了可惡怎麼笑起來跟正版龍傲天一樣呢真奇怪……
第126章
圍棋是一種相當適合陸潛的遊戲。
棋盤上三百六十一個交叉點, 有著仿佛為陸潛而生的冷峻邏輯, 每多一顆棋子,衍生出的無限可能性,會以驚人的速度, 在他思維中預演, 多數時候,不過一刻時辰, 就能決出勝負。
加上陸潛不可思議的出手速度,對手往往一局完畢, 就已經被實力差距壓得喘不過氣, 俗稱智商碾壓,所以很少出現不服氣的狀況。
但這回例外。
劍宗那位弟子馬不停蹄的輸掉一局棋之後, 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輸給店小二,於是瞪著眼睛要求“三局兩勝”。
“店裡很忙。”陸潛表示沒空,並立即催帳:“客官現銀結賬, 還是赊賬畫押?”
劍宗弟子:“……”
“噗……”薛遙趕忙低頭憋住笑。
他家偽龍傲天其實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隻是喜歡嘲諷捉弄人,嘲諷的方式特別一本正經,在陸潛身上會顯出奇特的幽默感。
當然, 這趣味僅有旁觀者能享受, 被嘲諷的“受害者”本人已經氣瘋了,劍宗弟子一拍桌子站起身:“我這兒規矩就是三局兩勝!不按規矩,休想要銀子!”
陸潛點點頭:“那就三局兩勝,車輪戰可以麼?他一對三, 你們勝一局算他輸。”
劍宗弟子一愣:“他?”
“就是我!我一個對你們三個,這位小哥幫我一起下棋!”薛遙趕忙替陸潛遮掩。
這是個很要命的問題,陸潛長這麼大了,還是習慣跳出自身,把“我”說成“他”,因為以他的思維方式,陸潛這個軀殼是供他驅使的棋子。
這個錯誤人稱糾正不過來,因為從陸潛的邏輯習慣上出發,這麼說才是正確的。
薛遙糾正得頭都大了,多次以旺仔奶相逼,陸潛才一臉“容忍傻遙遙”的表情,自稱“我”,但正式場合還是容易掉鏈子,所以薛遙就跟殿下各退一步,讓殿下盡量以“爺”自稱,跟父皇後妃稱“兒臣”就好。
“你想以一敵三?”劍宗弟子轉頭朝幾個師兄弟一笑,回頭對陸潛說:“囂張就得付出代價,賭金翻倍,玩得起嗎?”
陸潛:“可以。”
立即有人出門找來另外兩個棋盤。
車輪戰,就是一個人同時對戰三撥人,等於一個人同時應對三局棋。
劍宗師兄弟們把雅間的小茶幾和座椅搬到陸潛周圍,棋局開始後,都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氣勢。
但不多時,黑白棋子在棋盤上落下幾十顆後,這群人的氣勢就被陸潛逆轉了。
雖然還看不出輸贏,但劍宗弟子在落下某一顆棋子的時刻,陸潛眼裡專注的目光會瞬間變成不屑一顧,這讓對手明白:自己的可憐的實力,已經被這個“店小二”給看穿了。
從這一刻開始,他們每一步蹩腳的花招,都換不來陸潛眼裡任何波瀾。
他們越是緊張,就越是緩慢、越是小心翼翼。
而陸潛步步緊跟的落子聲,仿佛巴掌一樣,一下下拍在他們臉上。
連薛遙都有些喘不過氣,被身旁這隻仿佛正版龍傲天的氣勢徹底壓制了。
與陸潛對弈的三撥人,此刻仿佛都成了可笑的猴子。
這種無聲的蔑視,讓對手每下一步棋,都感到更深的羞辱,甚至不久後就有一桌人幹脆的認輸,不想在陸潛面前暴露更多可笑的棋藝。
結果一目了然,陸潛三局三勝,賭金翻倍。
那個一開始挑釁地劍宗弟子臉都發黃了,兩千兩白銀的賭約自然是他隨口說的,一個普通劍宗弟子要是能隨便拿出這樣一筆巨款,劍宗恐怕早被朝廷暗中調查了。
雅間裡陷入一種尷尬地沉默,仿佛誰呼吸重一點,就需要認這兩千兩的帳,一群劍宗弟子都神色自若的看向窗外,欣賞雲彩。
陸潛:“客官現銀結賬還是打欠條?”
劍宗弟子:“……”
又來了,又來了,龍傲天嘲諷技能。
“小哥棋藝真不錯,在下服了。”紅臉的漢子到底不是黑道背景,想賴賬也得用套近乎的方式,向陸潛示弱。
他學得自己身為客官,這麼客氣的誇你一個打雜的,這份榮耀足夠抵兩千兩銀子了,打雜的應該見好就收。
陸潛:“承讓,兩千兩銀子,客官現結?”
劍宗眾弟子:“……”
紅臉漢子嘴唇抽搐著笑了笑,抬眼去看薛遙:“我們鬧著玩呢,也不是真賭錢,我也沒讓你請個軍師來跟我們下棋啊……”
薛遙抬頭看天,不肯接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