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也不顧及皇帝心情,哭喪一樣哭倒在塌邊。
這個噩耗讓皇帝心口猛跳幾下,許久才全力穩下氣息,低低開口:“叫你兄弟們來。”
三皇子的哭聲哽住一瞬,哭腫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接連幾日,他用盡一切辦法禁止其他人探望父皇,自己做足了孝子的戲,就指著父皇得知大哥遇難後,把“重任”傳到他手裡。
半隻腳踏進棺材的皇帝此刻要求見其他兒子,自然給三皇子帶來了危機感。
有一瞬間,他想欺騙將死的父皇,就說弟弟們都被契丹人抓走了,但很快冷靜下來。
舅舅私下已經跟他說了,目前的狀況,皇帝一死,二皇子肯定會乖乖“讓賢”,就算不讓,也隻能當個傀儡。
能得到皇帝名正言順的立儲,是最好的,不能也沒關系,順著皇帝的意思讓他安心閉眼就好。
隻要大權在握,天下遲早都是他陸崇山的,沒必要關鍵時候折騰出個欺君不孝之罪,萬一父皇挺過來了,他就無法收場。
三皇子一邊抹眼淚一邊暗暗自我安慰,卻還是不想輕易讓弟弟們見到父皇,便哽咽著勸父皇靜養。
虛弱不堪的皇帝忽然睜眼看了兒子一眼,眼神是帝王震怒的眼神。
是那種被猛虎盯上的感覺,三皇子後脊梁一陣發麻,恍惚中以為父皇又變成平時雷厲風行的父皇,二話不說就惶恐地低頭稱是,轉身派人去把弟弟們叫進營帳。
作者有話要說:
寫給幾位憤怒的讀者:
每次一寫太子跟太子妃的戲份,就有人謾罵嫌惡,於是我直接跳過鋪墊,一筆帶過了。
連上一章提起太子妃病危,也就幾個字,都有人罵太子妃惡心沒用不想看bg。
Advertisement
太子看信後的心理歷程也不敢細寫,怕被噴寫bg線,然而跳過這段劇情又有人噴太子跟太子妃又沒什麼感情就撒手走了是崩了。
戴著镣銬的作者內心是崩潰的。
遙遙要是病危,七崽也會立即飛回,不讓寫太子感情,怎麼知道他心裡有多痛,他要不是一個感性的人,窩藏假太監這種大罪,也不會因為弟弟一句話就舍不得打鞭子。
太子去看病危妻子的時候,戰局已定,契丹隻剩幾萬殘兵,齊軍一人吐口口水都能淹死敵軍。
其二,太子隻是手握兵符,萬一要支援,也隻能派將領渡河,皇帝命令不讓兒子渡河,這種情況下,他把兵符交給五弟對戰局並沒有影響,畢竟要上陣的是將領不是皇子,他也不可能上帝視角預測二線督戰的皇帝會自投羅網。
隻要一寫遭遇困難波折副本,沒有料事如神決勝千裡吊打反派,就有看的不爽了上帝視角的來罵一通,我從蜀道副本被罵過來的,大家應該已經看出我喜歡寫普通小人物面對困難的掙扎和平凡的偉大了,其實這看起來也很刺激,偶爾試試換換口味很好玩吖。
我自己喜歡看那種要麼搞笑沙雕要麼驚險刺激的文,主角太全能,金手指太大我就看不下去,這恐怕也影響我自己的寫文風格,如果剛好不對你胃口,那我真的是很遺憾不能被你喜歡。
風格是很難變的,我隻能接受被你拋棄的命運了,看在這文給你帶來過歡笑的份上,好聚好散吧,不要章章互相傷害了……
另附上從開文至今被厭惡的情節評論總結:
“六皇子戲份怎麼這麼多好煩他”
“大皇子怎麼這麼多戲份搞得跟正牌攻一樣”
“買糧副本不能一筆帶過嗎我是來看搞笑日常養崽的”
“這種幼兒園日常什麼時候才結束我是來看戀愛互動的”
“張四怎麼這麼多戲份不能一筆帶過嗎”
“不想看平榕縣任務我是來看霸總文的”
“鼠疫描述有必要這麼詳細嗎,古代人古代醫生怎麼可能這麼蠢,強行拉低他們智商拖時間”
“不準寫太子妃我不看bg”
“再不寫戀愛互動就棄文”
“打仗副本科普孫子兵法概要和常見誤區就是注水”
上面列舉的評論,大家一定能找到共鳴或反對,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試圖滿足所有人的要求,刪減禁錮,反而不會有任何亮點了,看得憤怒不能接受的仙女們不如容忍我這個沙雕作者自生自滅,去找適合自己口味的文看
第93章
太子要把自己八百裡加急送回妻子身邊。
路上每隔一個驛站, 都換一匹上等的伊犁馬, 馬都快被他催逼得累死了,就他自己不知道累。
不吃不睡飛奔兩天,中途隻下馬喝了幾口茶水, 再繼續飛馳。
五皇子偷派出來追太子爺的親信哪裡追的上他?給楊貴妃送新鮮荔枝的哥們都沒太子急。
太子以前沒想到自己會這麼急, 現在已經這麼急的時候,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急。
他腦子裡沒一個清醒的念頭, 隻是一會兒浮現苒苒從前安靜羞怯的目光,一會兒浮現苒苒如今變得嬌憨與依戀的目光。
這些曾經讓太子覺得寡趣乏味的瞬間, 都成了他此刻想要拼命抓住的回憶。
人總是不太清楚唾手可得的幸福對自己有多重要, 非得來一場滅頂之災,非得老天爺明確通知還有幾天就會收走幸福, 非得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即將失去,才知道自己有多離不開。
因為沒有大軍過境的通知,官道上沒差役灑水, 塵土漫天,騎馬趕路的人,兩天就能被沙子雕塑成一座兵馬俑。
所以太子日夜兼程趕回宮的時候,已經髒成了個泥人。
宮門守衛都認不出他, 刀拔出鞘了, 才看見太子把腰牌掏出來,趕緊退開放行。
太子爭分奪秒的趕回來,太子妃第一次不給丈夫面子,依舊昏睡不醒。
皇後在太子殿守著兒媳婦半個多月了, 心情一直不大好,兒媳產下的孫子都不能讓她掃除心底的惆悵。
不可能是後悔自己從前苛待兒媳婦,她覺得自己隻是教她懂規矩。
隻是太子妃這丫頭腦子一根筋,生孩子隻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皇後問她有什麼想說的想做的。
本以為太子妃要留下遺言,讓陸錦安將來對她兒子好一些,卻沒想到她隻說“母後臥榻南邊一隻椅子前腿松了,要仔細叫人修理”。
這姑娘臨死前的遺言居然是提醒婆婆修理椅子以免摔傷,真是不分輕重。
就這話,讓皇後難過到現在,
突然發現自己對付了許多年的對手,從頭至尾根本沒進入戰圈,隻有皇後自己一個人蠢笨地在戰圈裡舞刀弄槍的拼命。
看見兵馬俑一樣灰撲撲的兒子為了這個女人從邊疆的戰場趕回來時,皇後第一次沒有酸兒媳的得寵。
太子衝到妻子塌邊,伸出發抖的指尖,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妻子臉頰的溫度,隨後就緩緩癱跪在塌邊,用灰撲撲的大手抓著妻子的小手,臉頰貼著手背,就這麼以跪姿昏睡過去了。
應為趕路途中幾乎沒有進食和休息,疲勞讓太子睡得很沉,嘴角還有白沫往外冒。
像他這樣注重儀態的貴公子,這輩子或許不會有第二次如此狼狽的時刻。
皇後讓人給他擦幹淨手臉,都沒能弄醒他,就是扒拉他握住太子妃的手的時候,他會突然驚醒,生氣的不許人分開他和他妻子。
後晌,太子妃醒過來一次。
她微微一動,太子就跟著醒了,“嗖”地站起身看向妻子,寬闊的肩膀把照在太子妃臉上的夕陽都擋住了。
太子妃眼睛現在看不清東西了,又被擋住光,睜開眼,隻看見黑黢黢的一個高大人影罩在自己上方。
但她用不著看清細節,陸錦安任何一個剪影她都能認出來。
這個接連半日吊著一口氣,眼睛都睜不開的女人,一看見丈夫,就回光返照一樣笑起來。
笑容居然稚氣得像個孩子。
“孩……”她吃力的張嘴,想要給丈夫公布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太子握緊她的手,俯身在她耳邊低聲說:“孩子很好。”
太子妃還那麼稚氣的笑著,她並不是要打聽孩子怎麼樣,隻是單純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丈夫。
這是多年來自認為一無是處的太子妃,覺得自己在丈夫面前最拿得出手的一天。
太子像看著失而復得的無價之寶,細細的注視著太子妃的臉,指尖小心翼翼地撥開她被汗水粘在臉頰的碎發。
太子妃充滿死氣的蒼白臉上,眼睛卻是活的,甚至有點得瑟的看著陸錦安,迫不及待發出微弱的嗓音:“看見了嗎?孩子……像你……”
剛出生的嬰兒哪裡看得出像誰?她就是覺得丈夫的表情不夠驚喜,所以沒話找話,想多談一談自己立下的大功。
那雙期待的眼睛一直盯著他,就好像他欠她一個摸摸頭的表揚。
太子的神色近乎沉痛,根本裝不出對孩子降世的欣喜,他輕輕地俯身摟住妻子,低啞的說了句:“孤隻想看著你。”
“看著你到老。”
*
營帳裡燭光搖曳,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以及將領參謀都跪在皇帝臥榻旁。
皇帝又陷入半昏迷狀態,想要集中渙散的精神卻力不從心,好不容易睜開眼,忘了自己叫來了兒子們,也不記得自己打算做什麼。
一群人都耐心等待著,一直等到皇帝又昏睡過去。
中途太醫來過幾次。
伴駕的文官們用眼神詢問太醫聖躬是否安然,太醫用惶恐的臉色讓他明白,情況不容樂觀。
被叫來的皇子們,一直在帳篷裡跪到半夜。
六皇子一直無聲無息的掉眼淚。
躺在榻上的那個男人,是六皇子從五歲期盼到十五歲的人,母妃失寵的痛苦,讓六皇子一度暗暗發誓,自己以後心裡也會對父皇冷落,這樣才公道,隻在表面上遵守孝道而已。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幼年時期,父皇短暫如曇花綻放的疼愛,此刻針一樣扎在六皇子心上。
他突然想父皇偏心就偏心好了,隻要能萬壽無疆。
四皇子一直在照顧幾個兄弟,每隔一會兒,就輕手輕腳起身,去擠手巾給三哥擦淚,勸三哥保重身體,穩住大局。
七皇子始終處在一個迷茫又焦慮地狀態。
這種沒有經歷過的焦慮,開始限制他原本就存在缺陷的交流能力。
幾個哥哥跟他對話時,他都低著腦袋,仿若未聞,隻時不時焦慮地啃一啃拇指指甲。
六皇子摟住弟弟,試圖緩解他的焦慮,卻能感覺到七弟已經徹底把靈魂關進了身體裡,像回到了小時候。
這是很久沒發生過的事。
七皇子剛學會走路,到會說話那段時間,經常會處於這種狀態,他的靈魂好像始終跟周圍的人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牆壁,偶爾也會對這個世界產生好奇,透過雙眼觀察周圍,但並不融入。
這樣的疏離和排斥,讓三皇子一直大為惱火,覺得幼弟對兄長不敬,所以經常故意威嚇年幼時的七皇子。
那時候的七皇子還沒找到進入這個世界的入口,也不懂的如何示弱和求助,遭受欺侮後,隻會更加疏遠這世界。
大皇子每次發現三弟欺負幼弟時,都會呵斥阻止,可事後,他卻完全得不到這個胖胖的小家伙任何回應。
以為這幼弟天生不愛與人親昵,大皇子也沒太在意。
直到有一天晌午,十五歲的大皇子挨了父皇的訓斥,坐在後花園涼亭,鬱鬱不得志地盯著池塘發呆。
忽然感覺左手邊上有什麼東西,正在往自己手掌裡鑽。
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