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要了臨時標記就翻臉不認人。”薄漸笑音在胸腔微震, 江淮不自覺又弓住腰,薄漸半起身, 低眼親在他臉上,在耳邊輕語:“再來一次。”
……
住宿第一天,江淮就險些被睡虛。
他懷疑薄漸找他一起來住宿就是為了方便蓄意勾引, 恰好他又是個頂不住成人世界誘惑的人。
明年高考,T大對門技校可期。
但出乎意料的是剩下一個星期,薄主席都十分安分守己,沒有再來找他睡覺。
江淮想的是薄漸可能也虛了,頂不住天天這麼亂來,準備偃旗息鼓。
但江淮不知道薄主席想的是“和江淮睡覺要可持續發展,絕不能竭澤而漁”。
科學養豬,發家致富。
開學第一個星期,學生會職位競選。
江淮沒關心過去年的學生會競選。他不認識學生會的人,學生會職位競選的投票權也不是全校同學開放,最後競選結果隻看校領導的意見和參與學生會職位競選的同學的投票互選。
去年薄漸連任校學生會主席。
學生會競選的公告在校園網出置頂貼。去年公布的各項投票率,薄漸連任校學生會主席的得票率是81%。
今年的競選結果也一樣在校園網置頂出公告貼。
最近校園網倒熱鬧。舊畢業生離校,新高一入學,按照二中“慣例”,新生不但要軍訓,還要到校園網上了解了解二中的“風土人情”。
江淮難得又登了次八百年沒登過的校園網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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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他沒往下拉,直接秒點了最頂上的紅色置頂公告:
“秋季學期校學生會幹部競選結果公告”。
最頂上,他看見薄漸。
薄漸。
高三級。
學號0001。
校學生會主席,得票率98%。
薄漸三年連任。
江淮視線在那串學號上停了幾秒。
新入高三,級部依照高二下學期的期末考試成績,重排了學號。
薄漸還是0001。
他是0474。
江淮關了帖子,準備退登校園網賬號。
但就在他剛剛點“X”,校園網跳轉頁面,自動刷新了一下。
刷出一個新帖子:
“《婚內囚愛Alpha:蝕骨纏綿》第一章 :放開我!江刀,你這是婚內強奸!那一夜,他淚流滿床,卻不料陷入他為他編織的無邊情網!剛剛入學,萌新報道,學長學姐們我的格式對了嗎QAQ”
江淮:“……”
他發誓,他在高三畢業前,都絕不會再打開一次二中校園網。
江淮那張扔在家裡,沒帶到學校裡來的“小江暑假計劃”背面又多出幾個數字。
多出一個0474,還有一個10。
0474是他的高三學號,10是他下個月月考和高三上學期期中考的考場號。他會在10號考場考試。等到期中考試出成績,會再根據期中考試的成績重新排期末考試的考場。
1號考場剛好有100個人。
如果要進1號考場,就要考進級部前一百。
從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的生活都像Ctrl+V,粘貼復制,乏善可陳。
上自習上課課間整理上課課間休息上課上課上課上課……
但江淮卻奇異又敏感地覺出別的什麼好像離他更近了。生活裡的事情變得稀少,注意力就會許多轉移到生活的細節上。
江淮漸漸地發覺他會多注意路邊行道樹的枝葉黃枯,常青灌木叢上的落灰,落日餘暉時雲彩被風卷出的形狀,天氣晴朗時夜晚連串閃爍的星子,還有下晚自習,薄漸安靜地牽著他手往宿舍走,他們兩個手心微微滲出的湿汗。
可能是題刷多了,命題作文也沒少寫,江淮想起一個俗氣的命題:
熱愛生活。
時序次替,夏天又悄然過去。
剛進十月,下了場斷斷續續的雨,天驟然冷下來。
二中栽了許多銀杏樹,明黃的扇子似的小葉子泥濘進雨水浸泡的土泥裡。
十月月考,江淮考了他自高中入學以來,最高的一次分數。
上次摸底考試他分數也高,但是是因為摸底考試卷上的題都是直接從暑假作業裡摘的,全級部普遍都水漲船高,平均分都摸到六百多。
現在語數英、物化生六門都開始一輪復習了,高三排課表就是一天七節課,語數英物化生挨個往下排,一天一門至少一節課。
唯獨還剩的是每周兩節的體育課。
這次月考卷據說是級部各組老師依照去年高考卷難度出的題。
但因為級部大部分同學都剛剛開始復習,還沒有覆蓋多少內容,所以這次月考出題屬於偏難。
這次考試江淮屬於超超超常發揮。
六百四十四分。
級部排名101。
二中尖子生多,高考六百四十多分是排不到一百名,但是這次月考全級部都考得不行,月考完級部主任揪著級部各組組長老師開了好幾天的會,全級部從老師到學生都愁雲慘淡。
除了江淮。
說不興奮是假的,盡管江淮曾經自認是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成熟強者,但是這次月考成績下來,江淮破天荒地上午倆課間,在公告欄成績單前看了將近二十分鍾。
這次他月考的語文作文還入選了級部的模範作文,印出作文紙來,全級部各班統一發放……當然模範作文也不止他一個,一共有十來篇。
他這篇還被班裡語文老師特地講了講。
語文老師原話節選:“因為這篇作文,大家也看得出來,書面不大行,肯定是要扣印象分的,但最後還能得五十五分,我覺得裡面的結構,和一些名人名句的使用就很值得大家學習了。”
薄主席的作文理所當然也在印刷的模範作文裡,且是結構和書寫雙優的模範作文,總得分五十九……但沒影響江淮在語文老師精講薄漸作文的十多分鍾裡,一直在對著自己的作文印刷紙孤芳自賞。
薄漸斜睇他,用手肘輕碰了他一下:“有那麼好看麼。”
江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道:“何止好看,我都準備裱起來。”
薄漸笑了:“貼在宿舍床頭?”
“裱兩份,”江淮說,“一份貼在宿舍床頭,一份我帶回家,貼到,”他稍停,繼續說,“貼到我桌子上。”
江淮原本想說貼到相冊上,但忽然想起來相冊前面的都爛掉了,後面再貼一頁也沒有什麼用。
他道:“全文背誦。”
薄漸心痒起來,把江淮的手臂從桌子上拉下來,捏住他手:“嘚瑟。”
江淮不客氣地抽回手來,掀唇否認:“我才沒有。”
最近江淮在想等到生日那天,要送給薄漸什麼生日禮物。
這是他們兩個的十八歲。
說實話,對江淮來說,十八歲生日對他意義不大……除非幹出些什麼違法犯罪的事,他不覺得他昨天十七,明天十八會有多大區別。
但江淮不想太草率地對待薄漸的十八歲。
學校裡不少人知道薄漸的生日在九月二十四號。
那天薄漸沒請假,一天從早到晚,每個課間都有人來班裡找薄漸送生日禮物。薄漸認識的人多,認識薄漸的人更多。
他去年這時候和薄漸不熟,沒注意這麼多。
薄漸端慣了那副滴水不漏的好學生假面,禮禮貌貌,讓人錯以為他們送給他的東西都會受到珍視,他們對他來說也是關系不錯的人。
江淮不是第一次發現薄漸假。
但看著薄漸這畜牲前腳還對著人笑,人走了後腳就把送的明信片扔到垃圾桶裡,他還是沒忍住問:“你這人怎麼這麼虛偽啊?”
“我虛偽麼。”薄漸偏頭問。
江淮:“您說呢?”
薄漸默了會兒,輕聲說:“我虛偽。但別人可以說,你不可以。”
江淮讓他氣笑了:“那你想讓我說什麼?”
薄漸的拇指蹭了蹭江淮掌心:“說喜歡我。”
到十一月份,江淮都還沒定出來等十八歲生日,他要送給薄漸什麼成人禮。
因為薄大少爺也不缺錢,喜歡什麼玩意兒,都能給自己買齊,用東西還挑,像有強迫症似的,平常用的筆都是一個牌子,墨水也都是那一個牌子,換別的墨……說墨水味道不對,不好聞,不習慣。
能讓這位大少爺天天用他從學校便利店買來的五元三支的中性筆給他批卷子,江淮都心想那可他媽真是他祖上積德。
怎麼給一個已經無可救藥的事兒逼精買生日禮物?
江淮覺得這事隻有一條出路。
就是去問事兒逼精本人,讓事兒逼精給他指定禮物,限定款也行,沒出的新款也行,隻要能買著,江淮就去給他買。
但去問,薄主席就是“都行”、“隨便”、“沒關系”。
但一把“你想要我送你什麼禮物”換成“我送你本書怎麼樣”、“我送你支鋼筆怎麼樣”、“我送你個手工藝品怎麼樣”,薄主席的回答就變成了“不要”、“不缺”、“手工藝品是你自己做的麼”。
是個屁。
江淮心想他要是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手藝傳承人,還在這上學,受這鳥氣,天天想著多考幾分上T大……他早都上國家紀錄片專訪了。
他覺得他把這輩子的耐性都磨在薄漸身上了。
薄漸都不要,他就繼續問:“那你想要什麼?”
薄漸:“都行。”
江淮:“……”
“不想分手的話,”他皮笑肉不笑道,“我勸你再回答一遍這個問題。”
薄主席像是被小小地恐嚇到了。他安靜地看了江淮一會兒,低笑道:“我沒答案的,你送我什麼我都要……我生日不重要,我是想給你過個生日。你十八歲了。”
江淮也靜了會兒:“可我也是這麼想的。”
他也想,他生日不重要的。
他想給薄漸過生日。
薄漸怔了下,低眼親在江淮眼上:“那你就一直喜歡我好了。”
我想要的生日禮物,是你本身。
第110章 一封信
天冷下來。
江淮最近喜歡上了拍照。他拍得不好, 也就是用手機拍兩張,但他忽然喜歡上了把日落, 漸漸枯敗的樹葉,衝刷在玻璃窗上的雨滴都拍下來。
他沒有相冊可以用了, 也不準備再買本新的, 也不準備把這些照片印出來, 就單單存在手機裡。
他以為高三這一年會過得很長, 但有天他整理手機,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拍了七八百張照,才忽然發現已經十一月了。
裡面還有七八十張是拍的薄漸養在窗邊的小薄荷。
小薄荷沒有九月份那麼羸弱,多長出好幾支細細軟軟的枝子, 挺著小小的葉子。
薄主席天天半夜給它澆水,也並沒有把它給澆死。
江淮現在還是會去“鍛煉身體”。
久了, 習慣了, 就無關“強不強”了,他依舊重度迷戀那種飛躍,失重,失控, 像瀕臨死亡的神經強刺激和對自己最細微的肌肉反應的掌控感。
那是他打抑制劑大腦渾渾噩噩那些年, 唯一的一點清醒。
但因為學習任務重的緣故,早上有早自習, 晚上有晚自習,語文文言文古詩詞和英語3500詞到現在江淮還沒背明白,他呆在學校就不大再出去“鍛煉身體”了。
他會騰出星期天的一整個下午。
四中舊校區拆了, 城東舊區也已經劃進政府改建,有跑酷青年在公園臨時搭了個障礙跨越的場子,但沒擺幾天,也被城管強制拆走了。
江淮幾乎一個星期換一個地方,才找出兩三處大致還能跑得起來的場子。
江總一直不知道她兒子玩的是一失誤動輒就能斷腿碎骨甚至喪命的跑酷,江淮一直驢她出去是在玩滑板。
因為臨近高考,江淮收斂不少,幾處慢慢新熟悉的場地都相對來說安全許多。
期中考如期而至。
每回江淮考試,江總都比江淮還緊張,考完試回來,還沒下成績,仨人吃飯做了一滿桌菜菜湯湯,一邊給江淮夾菜一邊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就是不敢問江淮“這次考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