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主席覷過江淮的辮子:“你不是女孩子,但你有頭發。”
一點半,衛和平從校外蹭飯鬼混回來,進教室前門,一眼瞥見江淮桌子搬到了教室最後頭。江淮似乎在午寐,枕著一邊手臂,另一隻手搭在腦後……他頭發沒用發繩扎起來,隻用手指攏著。
戶外還在紛紛揚揚下雪。
外窗臺都積了厚厚軟軟的新一層,天色昏黃下來。
還沒到兩點。兩點元旦會準時開,第一個小時是學校致辭直播。
班裡早開了音樂,哄哄鬧鬧。
趙天青背著滿滿一書包零食回了教室,座位重排了,他好不容易才找著自己……他睃過附近,發現同桌已經離他頗遠。
教室後牆,靠後門的角落,就放得下兩張課桌。
趙天青隨手在江淮課桌上放了瓶飲料,江淮稍抬眼。
“诶你沒睡啊?”趙天青也發現了問題:“江哥,你頭繩呢?”
江淮攏緊頭發,面無表情地坐直:“斷了。”
沒到兩點,老林到了。
副班長在講臺上調放映設施,“咔噠”幾聲,靠牆的同學把教室燈都關了。窗簾拉緊,原本就昏暗的教室黑黢黢起來。
放映屏上顯示出學校禮堂的全景。
先是校長講話。教室暗淡得幾乎都看不清同桌的臉,班裡既新奇,又興奮地嘈嘈切切雜語著。
江淮松下頭發來。他手機震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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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總統:元旦快樂。
秦總統:記得請我吃飯。
江淮笑了聲,卻懶得回消息。
底下還有一條消息。
要好好努力鴨:元旦快樂!今天我給我們班和你們班都全體定了奶茶,三點送到,你可以幫我和你們班班長提前說一聲,到時候會有人來送嗎QAQ
是倪黎。
他已經挺久沒有和倪黎聯系過了。
有時候會在學校碰到,倪黎會悄悄看江淮一兩眼。
但那件事過去了,他們也就不會再有交集了。
江淮捏著手機,頓了半晌,回:“好。”
教室忽然騷動,老林就在講臺上,還是小小的起哄了起來。
江淮聽見聲響,隨意往放映屏上瞥了眼。
薄漸剛好上臺。
他是今年新年致辭的唯一的學生代表。
他立在禮堂臺上的那一方簇著假花枝的演講臺前,低斂著眉眼,高清攝像頭把什麼都拍得清清晰晰。薄漸稍稍調試過話筒的高度。
他露出的左手上,中指戴著一枚銀色戒指。
學校校規不準許學生佩戴飾品。但管制得並不嚴格,一些女生,或者Omega戴手鏈項鏈,學校老師都不會多管。
但這是薄漸。
堪稱二中同學在校穿著典型要求的教科書。
“臥槽?主席居然戴戒指了?”
“咦我記得戒指戴中指,是表示在談戀愛……”
“你小聲點!!”
江淮低下頭。薄漸抬手時,他看見一根細細的黑色頭繩,從薄漸衣袖袖口的手腕處滾落向裡。
後門被推開一道縫。
沒人注意。
除了後門邊的江淮。他扭頭,看見薄漸進來了。
薄漸側身,沒聲沒響地合上門。
放映屏上的薄主席還在演講。
薄主席本人已經回了教室。
江淮看了看放映屏,又看了看薄漸本人:“……你不是在演講嗎?”
薄漸拉開凳子,坐到江淮身邊。他身上尚帶著戶外雪地的冷氣。今天中午,被要走頭繩後,江淮就沒再看見過他。
“演講是剛剛錄好了的。”薄漸輕笑道:“學校說實時直播,你不會就信了吧?”
江淮:“……”
放映屏並不明亮,教室都看得到放映屏上的演講,但放映屏的光線並不能照亮整間教室。
薄漸的嗓音經過轉錄,低沉了些,卻慣常的文雅和緩。
江淮裝沒聽見,轉回頭看屏幕了。
他放在課桌上的手被捏了捏,薄漸輕聲說:“我在這兒呢,往我這兒看。”
“……”
江淮手蜷起來了,沒出聲。
“教室好暗啊。”
江淮還是沒出聲。
薄漸側頭過來,嘴唇碰了碰他耳廓:“和我接個吻吧。”
有一秒鍾,江淮像心髒踏空。
薄漸拿食指很輕地挑著江淮下巴,從側面,細密地,曖昧地親過他下颌線。
“薄漸你別……”
你別在教室亂來。
江淮僅開了個頭,薄漸一觸即分,垂下手來,低眼道:“江淮,看我。”
江淮喉結滾了幾下。他扭過頭。
薄漸託著他下颏,帶著兇勁地吻了上去。
在教室接吻是什麼體驗?
大腦CPU爆炸。
他們就是在做見不得人的事,在一間裝了四十多個人,每個人都認識的教室,在做一件見不得人的事。
從天臺頂躍過去的時候,渾身血液都從未如此滾燙過。
像下一秒,心髒就不堪重負。
薄漸松開他,輕聲說:“你看,你還說你不是隻想和我偷情。我都親到你了,你都不親親我。”他嘆氣,“戒指也隻有我一個人戴。”
“你男朋友不高興了。”他側頭,“他還為你準備了個節目。”
江淮沒聽懂,他蹙起眉:“什麼節目?”
“頂替你不用跟女孩子一起跳舞的節目。”
江淮沉默了。
怪不得他退出,許文楊沒多問他。
半晌,他問:“你準備當眾解數學題?”
薄漸也蹙起眉來:“你覺得你男朋友就會做數學題麼?”
江淮:“還有物理題。”
薄漸:“……”
他勾起江淮的手,放到膝蓋上,偏頭掃過來:“一會兒彈古琴給你聽。”
江淮愣了下:“你還會彈琴?”
“不會。”
江淮:“??”
但薄主席還沒說完,他慢條斯理道:“琴是昨天剛買的,彈琴是昨天剛學的。”
江淮:“……”
他忽然想起來薄漸手指上摩痕似的發紅的印子,到嘴邊的“你一天能學個屁”硬生生被咽了回去:“你一天……就能學會?”
薄漸低頭,掰著江淮手指頭數:“勤奮吃苦,有樂理基礎,最主要是十分聰明……”他眼皮微抬:“江淮,你不要以己度人。”
“……?”
作者有話要說: 江淮:你失去我了。
第84章 五百
老秦星期六走的。
但他和江淮說, 他是星期天的飛機。星期天早,江淮給秦予鶴打電話, 沒通。
秦予鶴手機常年不關機,就連他睡覺給他打, 他也接。
除非沒信號。
江淮去找了衛和平。果然, 衛和平吞吞吐吐地說, 昨天秦予鶴就先走了, 還在他那兒給江淮留了份祝福禮物。
衛和平親自又給江淮送了過來。
一個沉甸甸的禮盒。
等衛和平走了,江淮一個人拆了禮盒。
……
語數英,物化生六門的《天利三十八套》。
今年過年早,期末考試在一月中旬。
從元旦回來, 學校就徹徹底底一點兒活動都沒有了,除了復習還是復習。臨放寒假的最後兩個星期。
工具人音樂老師和工具人美術老師, 已經可以早休年假了。
一天早到晚, 黑板課表排的全是六門主課。平均每天每門課發一張新卷子下來,一天就是六張卷子。
在江淮印象裡,他本人已經挺久沒有這麼忙過了。課表排滿,卷子又多, 他還菜, 好多題都不會做,隻能慢慢磨……基本連著一個星期, 除了上課,從早自習到課間再到放學回家,到十一二點, 他都在寫作業,或者補前一天沒寫完的作業。
別說跑酷,他連早上出去滑滑板的時間都沒有了。
作為一名負擔著時代使命的強者,江淮忽然理解了為什麼天天寫作業的正常高中生都這麼菜逼。
上課不聽,全拿來寫作業,卷子半小時一張,等放學回家無所事事,天天發起“指導吊車尾前桌進步”視頻邀請的畜生,不在江淮考慮之列。
但薄漸也的確幫了他很大忙。
他高一基礎不行,公式不會用,不知道答題模板和思路,要自己去翻出來,自己盯錯題,事倍功半。薄漸直接給他講,確實省了不少事。
薄主席……大概相當於一名優秀的精通所有高中課程的免費家教。
有時候也就隻是開著視頻,不做別的。江淮低頭寫卷子,筆尖摩過紙面,很輕的沙沙的聲音。薄漸在那邊看書,紙頁響動。兩邊安靜。
如果這次期末統考不難,他考得到五百分。
“我期末應該能過五百,”江淮沒抬頭,“想好要什麼了嗎?”
薄漸稍抬眼,把書暫放膝蓋上:“獎勵?”
“嗯。”
“兔尾巴。”薄漸說。
江淮:“……”
“你能不能提個靠譜的,能實現的?”他問。
他寧願薄漸提那個他向薄漸提過的。
盡管這倆好像都羞恥得不分彼此……但薄漸好歹伺候過他,他伺候回去,有來有還,反正他不虧。但兔尾巴,他覺得他血虧。
江淮表情不多。
“我覺得能實現,”薄漸說,“又不是沒看過……多一隻兔尾巴怎麼了?”
“……”
薄漸想了想:“我還摸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