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兩個人都坐著彎腰,這是一種奇怪的姿勢。像是兩個剛剛學會穿鞋的呆瓜小朋友,在一起討論怎麼系鞋帶。
“腳腕還疼麼?”薄漸彎著腰問。
“不疼了。”江淮彎著腰說,“沒腫,沒什麼好看的,我把褲腿放下去了。”
薄漸伸出手來,探進江淮褲腿底下,動作很輕地捏了捏江淮的腳腕。
江淮後背發麻,去推薄漸的手:“別捏我。”
薄漸又往上捏了捏,捏到江淮的小腿肚。江淮“啪”地把他手給打開了,薄漸收回手,眼睫微垂:“我給你打了加時賽,你還打我。”
他用指尖點了點唇角:“親我一下,原諒你。”
江淮:“……”
江淮靜了。
薄漸拉過江淮的手,放到膝蓋上,掰著江淮的手指頭一根根數,神情認真:“一,二,三,四,五……你已經有五天沒有親過我了。”
薄主席作出結論:“你沒有盡到男朋友的義務。”
江淮:“……”
薄漸拉拉江淮的手。
江淮:“……”
薄漸拉拉江淮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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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終於扛不住了,抽出手來,失去表情:“在體育館,你別亂來。”他隨手把礦泉水扔到一邊,站了起來:“我先去吃飯了。”
“江淮。”
江淮喉結動了動,語氣冷硬:“閉嘴,先欠著。”
薄漸唇角微勾,起身跟了上去。
江淮沒回頭:“你中午不回家麼?”
“我都可以。”
“我中午去食堂。”
“好。”薄漸應。
江淮低頭,翻了翻手機。他來籃球館沒看見老秦,老秦也居然沒給他發微信,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江淮瞟了薄漸一眼。
別是這位公事公辦的學生會主席,把秦予鶴這個學校外來人員給撵走了。
薄漸側頭:“怎麼了嗎?”
“沒。”江淮心口不一,隨口問:“你還會打籃球?”
“會啊,我打了好多年了。”薄漸神情松懶下來,“從小學前就開始了吧。”
江淮一愣:“是嗎?”
薄漸身體素質挺好。身體素質好,不光是Alpha體質優勢就夠用的,後天也得常鍛煉。疏於鍛煉,就算是Alpha,也該松弛松弛,該發福發福。
所以最開始跟薄漸玩跑酷的那幾次,江淮還挺好奇薄漸怎麼鍛煉體格的。
他原來猜的是可能薄主席這種事事求精的講究人都具有十分高的自我管理意識,在繁重的高中高考學習任務之外,還定時定點去健身房跑步舉鐵,做這種講究人才會做的事。
所以江淮沒想到薄漸居然還打過籃球。
薄漸笑了下,漫不經心道:“我都是偷偷出來打的,小時候家裡管得嚴,老讓我看書學習,不準我出來玩。”
江淮靜了會兒,評價:“那你挺慘。”
他小時候沒人管,過得挺自在。
一方面是因為江總那幾年工作忙,還不賺錢,另一方面江總一直覺得兒童就該有一個兒童的童年。所以江淮打小滿街亂跑。
“還好。”薄主席捏住江淮小指,輕飄飄道:“所以我在上高中前就把高中理科課程學完了。”
江淮:“?”
他抽出手來:“滾。”
作者有話要說: 江淮::)
第79章 落幕
下午的校籃球賽的總決賽, 二班被取消了參賽資格。
但出人意料的是,取消參賽資格不是取消領獎資格。二班依舊是高二級部第一名, 但無權參與總決賽,直接判定為今年的體育節校籃球賽的全校第三名。
原本江淮以為, 他們班取消參賽資格了, 應該是直接把九班拔上去, 但沒想到, 學校給出一個經投票決定,二班和九班均存在惡意違規現象,故均取消總決賽參賽資格的最後判定。
因為加時賽二班贏了,所以二班直接記為今年比賽的季軍。
今年總決賽隻有兩個班級角逐冠亞軍, 所以總決賽比賽時長格外短,等到下午三點, 冠亞季軍三個班級, 派代表去體育館上臺領獎。
沒幾分鍾的功夫,江淮莫名其妙地在班群裡被投成了下午季軍領獎的班級代表。
從下午的唯一一場總決賽比賽,到冠亞季軍頒獎,都在校園網同時直播。
趙天青:江哥去!我雙手贊成!
錢理:我也覺得江淮去好, 江淮長得帥, 校園網有直播,他去了咱們班有排面。
劉暢:江淮+1
衛和平:班長不去嗎?
許文楊:哈哈哈, 江淮比我帥,球也比我打得好,讓他去吧。
……
匿名小號:暗搓搓投主席一票。
林老師:江淮呼聲蠻高啊, 哈哈哈都隨你們,那就讓江淮去吧。
“匿名小號”撤回一條信息。
高一和高三的比賽已經到了第四節 ,臨時領獎臺已經在籃球館搭好了,等到待會兒拉拉隊和學校舞蹈社謝場,就準備上臺領獎。
江淮站在觀眾南區最高一排後面,插兜,遠遠往下看。他從胸腔哼出聲笑音:“沒想到居然還能拿第三。”
校園網的視頻還沒看,但薄主席加時賽多次犯規的事他聽說了。
他偏頭瞧薄主席:“你可以啊。”
“正常。”薄漸神情散漫,把手探進了江淮衣兜裡,和江淮揣同一個衣兜,“校籃球賽是學生會辦的,讓體育部把九班投下去,不是難事。”
江淮:“?”
他和薄漸說的是一件事?
江淮扭過頭,半晌,猛地反應過來:“操……取消九班參賽資格,你暗箱操作??”
“不叫暗箱操作。”薄漸稍歪頭,微一笑:“規則上的適當調整而已。”
江淮:“……”
“別難過,”薄漸輕飄飄道,“你還是有拿季軍的實力的,不要妄自菲薄,自輕自賤。”
江淮:“……”
他把薄主席的手從衣兜裡推了出去:“滾,你能不能說兩句人話?”他稍一頓,“你還挺記仇。”
薄漸瞥他:“我不光記仇,別的也記。”
江淮靜了。
薄主席點了點嘴巴。
江淮盯住他。
薄主席又點點嘴巴。
江淮視線掠過整片觀眾南區。他們兩個在觀眾席最後一排後的走廊角落上,燈光暗淡。場下極亮,吵鬧,無人機飛來飛去。
江淮聽見一聲心髒鼓噪。他迅速、短暫地扭頭在薄漸嘴唇上親了下,他低著眼皮:“欠你的第一天……我去領獎了。”
薄漸看著江淮背影,輕笑了聲。
比賽快臨近尾聲了,球場線外等著校拉拉隊的女生和學校舞蹈社的同學,場內喧鬧,廣播實時解說。
薄漸遠遠看見江淮下到觀眾席第一排,衛和平朝他扔了瓶飲料,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嬉皮笑臉地向江淮坐過來。江淮靠在椅背上,聽他們嘰嘰喳喳。
他知道旁邊走過來一個人,但他沒有理會。
直到這個人停下,懶散地靠在牆邊,側頭:“你跟江淮什麼時候認識的?”
薄漸沒有回頭:“高二分班。”
不過他聽說“江淮”這個名字要更早一些。但沒有什麼特殊意義,僅僅是因為“江淮”這個名字在高二前就全校聞名了而已。
“哦。”秦予鶴把玩著一隻打火機,“咔噠”“咔噠”,點火熄火,“我和江淮認識十一年了。”
薄漸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漫不經心:“所以呢?”
“我跟他認識十一年,從他六歲,到現在,小學是我和他一起上的,初中是我和他一起上的,他去玩跑酷會第一個來拉我,受傷不想讓他媽知道也會第一個來找我,我倆第一次抽煙是一起抽的,”秦予鶴低頭,給自己點了支煙,“Alpha檢測單是我給他的,這幾年的抑制劑也是我幫他的。”
薄漸沒什麼表情。
秦予鶴吐出口煙,問:“江淮和你提過他家裡的事嗎?”
薄漸沒有回答。
秦予鶴笑了,自言自語似的說:“算了,就江淮對你,你要是問過了,他肯定說了。”
“你去他家,應該知道江淮家就江淮和他妹妹兩個人。”秦予鶴始終低著頭,他夾著煙,“江星星是領養的,他媽在他初一那年出國工作了。”
薄漸終於偏頭,眼神很冷:“所以?”
秦予鶴微眯眼:“所以就連江淮他媽都不知道江淮是Omega。”
薄漸手指稍緊,“咔吧”一聲。
秦予鶴抽了口煙,說:“我小學認識的他,他小學那幾年家裡條件不好,住的地方治安挺差……我記得江淮小學四五年級吧,有段時間沒來上課,我聯系江淮,江淮也沒說……後來我才知道,江淮是因為捅了個上他家騷擾他媽的酗酒男Beta。”
“後來江淮他媽工作好了,就帶江淮搬走了。”秦予鶴說:“再後來,他媽就出國工作了。留了一個領養的殘疾妹妹給江淮照顧。”
他稍掸了掸煙灰:“江星星也是Omega。”
“江淮算是他們家能保護人的頂梁柱,”秦予鶴靠著牆,慢慢蹲下,“他要保護他媽,保護江星星。他也做到了。”
薄漸沒有說話。
秦予鶴叼著煙,兀自說:“說實話吧,我和衛和平一直都覺得江淮這樣每天過,衛和平也不知道江淮打抑制劑的這事,但我倆都覺得他過得累。我和江淮認識了十一年,我一直以為我能讓他過得稍微放松點,別每天都這麼繃著,好像隨時要準備去拯救世界似的。是Omega也沒什麼可恥的,也一樣可以保護別人,為什麼要一直瞞著?”
“可我沒做到。”他抬頭,盯著薄漸:“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能讓江淮放松下來的人。”
他聲音放輕了:“江淮跟你在一塊兒,就特別放松。”
他能幫江淮掩蓋他是Omega,薄漸卻可以讓江淮承認自己是Omega。
這是區別。
所以薄漸反問他所以,其實沒所以。
沒有可比性。
他中午替江淮打完加時賽就先自己去逛學校了。因為他不想打擾人,橫插一腳,多尷尬。讓江淮多放松放松吧。
秦予鶴碾滅了煙,起身。他沒什麼表情:“我和你說這些,不是在給你炫耀我多了解江淮,就是覺得江淮以前的事兒,你也應該多了解了解。”他走近薄漸,擦肩過去,“好別因為你自己的自以為是,或者什麼狗屁的Alpha的佔有欲,支配欲,逼江淮幹一些他難受的事兒。”
薄漸低眼:“如果江淮不想公開他是Omega,我尊重他。”
秦予鶴說話說得隱晦,但薄漸一聽就聽得出來指意。
秦予鶴側眼,笑了一聲,抬腳走了。
江淮上了領獎臺。
他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就成了他來領季軍獎。
是老林直接通知的他。沒有他的抉擇心路歷程。
校籃球賽得獎是一張紅皮硬面鎏金證書,一個玻璃質獎杯,附帶副校長題字,免費供應貼在教室後黑板頂牆上的大字金紅獎狀一張。
江淮上臺領了證書、獎杯、獎狀三連下來,底下還有學生會宣傳部等著採訪。
不光冠軍,冠亞季軍三軍有份。
今年校籃球賽沒爆冷門,冠軍是校園網冠軍梭哈貼僅次於高二九班的第二名,是高一的學弟。今年運氣比較好的就是高三級部了,一般來說,高三體育生忙比賽訓練,普通同學疏於鍛煉,所以全員菜逼,在每年的校園籃球賽中都能在三個級部中斬獲第三名的好成績,但因為今年高二出了岔子,高三學長榮獲亞軍。
宣傳部聯合校攝影社,給領獎人拍照兼採訪,採訪也實時在校園網直播。
對冠軍:
“這次校園籃球賽,能有第一名冠軍的好成績,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冠軍班代表學弟:“首先這是我們班全體同學的獎,能拿到冠軍的成績,離不開球隊隊員們辛苦卓絕的訓練和班主任老師的全力支持……”
對亞軍:
“這次校園網籃球賽,學長們通過自己的努力,拿到亞軍,有獲獎感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