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得出,語數英每門要平均考到100.00分,物化生每門平均要考到66.67分。
小江保留了小數點後兩位,覺得這不大行。
他考不到這個分。小江目前還是每門吊兒郎當及不了格的貧困戶,但這個分不但及格了,還在及格的路上走了很遠。
小江做不到。
薄漸吹幹頭發,換上浴袍回來時,就看見江淮埋著頭不知道在寫寫畫畫什麼,眉頭擰得死緊。他目光停駐在江淮攏在耳後的頭發上:“你也洗澡了?”
他第一次見江淮把頭發散下來。江淮頭發不長,將將及肩下一點,還半湿,乖乖巧巧地梳理順了,他發色很黑,襯得膚色發冷。
江淮頭也沒抬:“沒洗澡,洗頭了。”
薄漸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把頭發散下來的前桌,問:“在整理錯題麼?”
江淮終於抬頭了,沒什麼表情:“我考不到。”
“嗯?”
“我考不到五百分。”江淮說。
小江考不到五百分。
小江最多隻能考到四百五,邁過六科及格線的大門。
江淮面無表情地把小江的期中考分數計算題翻過了面,藏屍滅跡,露出正面的計劃表。
薄漸稍怔。考到五百分是他先提的,但他當時,包括現在……都並沒有想過江淮會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他說:“你盡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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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轉著筆,沒有說話。
薄漸停頓了半晌,輕笑道:“這次考不到也沒關系,下次再努力就好了,總有一天考得到的。”
江淮習慣性的要“哦”,但他忽然反應過來:“下次?”
薄漸唇角上彎:“嗯。”
“標記期就一個星期,哪來的下次?”
薄主席用三五秒鍾的沉默不應以表矜持,他斯文地一笑:“我不介意有下次。”
江淮:“……”
去你媽的下次。
江淮看見薄主席這張臉就十分心煩意亂,心猿意馬,他起身,擰開水瓶喝了口水,沒多少情緒道:“十點了,我要睡了,把視頻掛了吧。”
薄漸望了江淮一會兒:“哦……那晚安。”
江淮沒回,俯身下來要點擊掛斷。
“等一下。”
江淮蹙眉:“怎麼了?”
薄漸起身,攝像頭在他喉結到鎖骨間搖搖晃晃,江淮別了別視線。“我也要睡覺,”薄漸說,“你等我躺到床上去。”
“……你屁事這麼這麼多。”
半分鍾後,江淮:“躺好了?我掛了。”
薄漸:“再等等。”
江淮:“……”
江淮問:“你又有什麼屁事?”
薄漸小孩似的拍了拍枕頭:“你還沒和我說晚安。”
“…………”
不知道為什麼,江淮居然有一種他和薄漸正在談戀愛,黏黏糊糊,薄漸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的傻逼錯覺。他耳朵竄上火來,燒得發燙。
“晚安沒有,”江淮掀唇,“日你媽管夠。”
薄漸:“……”
江淮冷酷地點擊了掛斷。
作者有話要說: 主席:不開心。
第61章 喜歡
清早四點半, 天還沒亮,房間黑黢黢的。
鬧鍾響了。
江淮沒有賴床的毛病, 抬手按住鬧鍾,掀開被子翻身下了床。他把鬧鍾丟回床上, 趿拉著拖鞋去換了衣服。
“啪嗒”, 燈開了。
江淮把窗簾隨口拉開了一半, 夜還靜, 路燈安寧。偶爾風振得玻璃門窗微微響動。
江淮已經挺久沒有這麼規律的過過一天了,早上就起,晚上就睡,中午困了就躺躺, 上午不睡,晚上也不睡。
打C型抑制劑容易犯困, 但白天睡多了, 晚上又容易失眠。一天一天下去,渾渾噩噩。
今天星期天,他比昨天早起了四個小時。
今早江淮準備回他小學住的舊城區“鍛煉身體”。江淮對那個破敗且嘈雜的地方沒有多少好感,所有有關舊城區的回憶, 都摻雜著夜半中陌生的男人, 喝醉的男人來敲門,門窗咣咣響, 像隨時要塌掉了似的聲響。
江儷那時候很害怕,但江淮或許是小,也可能是膽子大, 並不害怕,他隻覺得那些垃圾人很煩。
這些事開頭是壞的,過程是壞的,到了結尾,也是壞的,江淮還在那裡捅了一個人,但江淮許多年都在那裡,長大在那裡,他習慣這裡了……江淮平常玩跑酷的地方不多,除了一些公共公園,就是四中舊校區和舊城區。
以前沒搬家,還住在四中附近的時候,江淮基本每周都會往舊城區跑,現在搬家了,住得遠了,到昨天……江淮才發現,他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回去過了。
但不是因為搬得遠了,是因為薄漸。
直到昨天,江淮才突然發現,和薄漸相處……他好像離過去的那個自己越來越遠了,不用天天壓著,自己一個人瞞著自己是Omega的秘密,也不用天天相當中二地想自己要怎麼變強,才能當一個合格的,足夠承擔責任的“Alpha”。
和薄漸在一塊兒,他好好學習就好了,別的都不用多想。
他喜歡和薄漸在一起。
江淮趿拉著拖鞋去了衛生間洗臉刷牙。出來,還沒到五點,江淮沒忍住,跑去陽臺點了支煙……昨天他沒和薄漸聯系。
薄漸找他了,但他隨口找了個借口就推掉了。不是不想看見薄漸,是……他在想,如果他向薄漸表白了,薄漸會有什麼反應。
喜歡人就是一件作廢腦子的事。
昨天江淮疑神疑鬼地想了一天,一會兒覺得薄漸就是一直在蓄意勾引他,一會兒有覺得他想太多,薄漸沒這個意思。
江淮叼著煙,在門邊靠了半晌,拿出手機搜索了“怎麼告白”。
他隨便點了個詞條進去。
頭一條:微信表白。
第二條:QQ表白。
第三條:發郵箱。
江淮:“……”
去你媽的。
江淮又按了“告白技巧”幾個字。蹦出來不少搜索詞條,江淮大致一掃……解方程式表白,蛋糕藏表白條,寄送紅玫瑰……專家解答為您在線服務。
沒一個靠譜的。
江淮往下一拉……還有社會民生新聞,“樓下男子大聲表白擾民被抓,拘留三日”,“男子表白點蠟燭引發失火,不幸身亡”。
……操。
什麼玩意兒。
江淮關了頁面,碾了煙星,轉頭出了陽臺。
東邊天際線微微泛青,江淮一出樓門,一股將近初冬的皴烈的冷風兇猛地灌進來。他戴上黑棒球帽,攏了攏衣領,輕輕“哐”的一聲,滑板落在地上。
江淮滑了半路,又搭了最早班的公交車,到舊城區的時候,剛好六點鍾。
廢舊樓裡的夜貓子剛剛出來,玩跑酷的不多,一個地方基本都是固定的一幫人。這些吊兒郎當,身輕體健的青年哪怕剛剛通宵,也渾身帶著種和破爛樓房格格不入的活力。
幾個青年遠遠朝江淮吹了聲口哨,江淮抬了抬手。
江淮記不大清楚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跑酷的了。一開始他也不是跑酷,不過就是一個無處泄憤的小學生翻牆爬牆踢牆罷了。
他不是喜歡極限運動,他是喜歡跑酷。
喜歡翻過障礙,穿越障礙,一往無前,無所阻攔的感覺而已。
他不喜歡繞來繞去,如果有障礙,就翻過去。
強者就應該面對,然後翻過去。
對……暗戀對象也應該一樣。
七點半。天很冷,但江淮出了一身汗。江淮坐到樓頂的天臺上,這棟樓是棟廢樓,居民都喬遷走了,天臺空空蕩蕩,積著厚灰,隻有一串串新的舊的,跑酷的人來留下的雜亂的腳印。
江淮靠在天臺欄杆沿喘氣。
天已經大亮了,這棟樓不高,但站在這兒,窺得見舊城區的一角,人交織進窄窄的巷路,青綠桃紅的棉被褲衩高高晾起,迎風亂晃,一根根舊樓間杵出來的晾衣杆像斷壁中的天索。
底下漸漸多了人氣的喧哗。
對喜歡的人也應該一樣。
江淮容易頭腦發熱。
所以在上午7點34分28秒,江淮發出了一條微信。
真正的強者:我喜歡你。
江淮盯著這四個字看了半天,然後在上午7點35分15秒,撤回了該條信息。
天臺風太冷了,他突然覺得此事還待商議。
BJ:?
江淮手機差點掉到樓底下去。
真正的強者:對不起,發錯人了。
BJ:????
天臺風很冷,但江淮突然血都發熱起來,眼皮也發熱。他裝作沒看見,把手機揣回兜裡,先下樓了。
江淮走的樓梯,從五樓到一樓,三分鍾。
到樓底,江淮還是沒忍住,又掏了手機出來。
隻有一條兩分鍾前的未讀消息。
BJ:你撤回什麼了麼?
江淮說不出什麼感覺……謝天謝地,還好他媽的沒看見。
早上晨練,衝動表白,這種事事後怎麼想怎麼傻逼。
他就是向薄漸表白,也不是在微信上表白。
真正的強者:沒什麼。
江淮重新戴上帽子,攏緊衣領,跳到了滑板上。
BJ:沒什麼那是什麼?
江淮稍稍蹙了蹙眉。
真正的強者:廣告招聘,發錯人了。
半天,薄漸回:“哦。”
後面還附了一個非常……江淮數了數空格,是非常非常非常不開心的小表情,臉都大了好幾圈。
江淮眼皮跳了跳,覺得不太妙。
幸好薄漸沒繼續問下去,又發:“你起了?”
江淮回:“嗯。”
倉庫門口堆著個紅底黃字兒的舊牌子,印著“無名生煎”,天還早,倉庫改的生煎鋪子卻早開張了。孫叔擦了擦皴裂的手,抬眼瞥見江淮,露出笑來:“喲,又來啦?離上回來有一個多月了吧?”
江淮點了下頭,找了把露天的馬扎坐下:“一份鮮肉的一份蝦仁的,再打包一份豆幹的……加一杯豆漿。”
“好嘞。”
BJ:那今天忙麼?
真正的強者:不忙。
BJ:你準備待會兒學習?
真正的強者:晚點,我現在在外面。
孫叔先端了豆漿和一盤鮮肉生煎過來:“蝦仁的待會兒好。”
江淮應:“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