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俊一抖,跪在警察腳底下,從舌頭到被銬起來的手都在哆嗦:“你們抓錯人了……我什麼都沒幹,我是Omega,我是Omega,Omega能對別人做什麼?你、你們肯定是誤會了……”
警察拎著宋俊衣領,拎雞崽子似的把他拎了起來……一股尿騷味,他嫌棄地皺了皺眉,同事拉開車門,他把宋俊丟了進去:“拉倒吧,褲子都快脫了你還沒幹什麼……有話去局裡再說。”
宋俊上的和江淮不是一輛車。
KTV轉門又慢慢出來一個短頭發的女孩子,一個中年女人陪在她身邊。
女生也臉色發白,但看上去還算鎮定。
江淮交了錄音,簡單地陳述了夏天六月份的事。
警察在他對面做筆錄。江淮沒遮遮掩掩,警察問什麼,他就回答了什麼。
警察做了個記號,表情復雜:“你撞見這種事,沒第一時間告訴學校,還後面又去把宋俊給揍了?為同學報仇雪恨?”
“不是。隻是看他不順眼。”江淮說。
警察笑了聲,這個年紀的小孩,尤其是Alpha,就是容易意氣用事,英雄主義一上頭,就什麼都不管了,自己死活也不管了,幹就完了。
“你救了同學,首先你這份心肯定是好的,”警察記了幾個字,說,“但遇見事你別一個人硬抗啊,你才多大,十幾歲……尤其是這種犯罪行為,包括受害人,你們第一時間想的都應該是報警。不然受害人受害了,嫌疑人逍遙法外,還想找下個受害人……誰都不願意看到這種結果。”
江淮沒什麼表情:“嗯。”
警察:“……”
這小孩怎麼跟根冰棍兒似的。
他嘆了口氣:“好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警局門口有一株很大的梧桐樹,落了一地幹巴巴的枯葉子。江淮“咯吱”“咯吱”地踩著枯葉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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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漸在樹底下等他。
江淮走過去。
“錄音我交了。”薄漸說。
“嗯。”
“你看見倪黎和她家長了麼?”薄漸問。
“看見了。”
“袁培愛沒事。”薄漸說。
“知道。”
薄漸停頓了一會兒,他微微低頭,說:“所以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江淮。”
江淮抬頭,眯起眼看著薄漸。他碾出一句話:“我知道。”
薄漸有許多話想說,比如“以後不要再做這種個人英雄主義的事了”,但他看了江淮一會兒,捏了捏江淮的辮子:“那我們走吧。”
江淮“啪”一下打在他手背上,冷冷道:“別動我頭發。”
“哦。”
江淮低著頭往前走。地上落葉很多,還沒來得及掃,他隻踩著幹巴脆的枯葉子走,一路“咯吱咯吱”響。
薄漸也踩在一片“咯吱”響的葉子上:“你以前也是長頭發嗎?”
“嗯。”
“什麼時候開始留的?”
“小學。”
薄漸又問:“為什麼要留長頭發?”
江淮回:“以前想給我妹妹扎頭發,留長了練手。”
薄漸沉默了幾秒,說:“但我記得你妹妹是短頭發。”
江淮面無表情地踩碎了一大片葉子:“我留長了,她剪短了。她審美不行。”
“你妹妹和你長得不像,短頭發挺好的。”薄漸說。
江淮隻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走到一個路口,江淮仰了仰下颏:“我幫你打輛車?”
薄漸望了江淮一會兒,輕輕地問:“我可以去你家玩麼?”
江淮一愣:“?”
他毫無猶豫:“不行。”
薄漸望著他:“你都去過我家了。”
江淮皺眉。
“我也想去你家。”薄主席語氣有點像小孩地說:“要公平。”
江淮眉心越擰越緊。他十分生硬地拒絕:“我家有人,不行。”
薄漸問:“我見不得人嗎?”
江淮:“……”
“我家沒人,”薄漸小幅度地扯了扯江淮的衣袖,“我去你家呆一會兒不行麼?”
江淮把袖子扯回來,一點兒不客氣:“放屁,你家明明有園丁和保姆。”
薄漸默了幾秒,輕聲說:“可我沒和園丁保姆接過吻,江淮。”
心髒倏的有一下跳空。江淮轉頭,盯著薄漸。
薄主席歲月靜好,向江淮攤平一隻手:“走吧。”
阿財捏好了保健哥哥以後,又費時費力,花了大把精力捏了一個菠蘿頭江淮出來。阿財把保健哥哥豎起來,又把菠蘿頭江淮埋進了土裡。
今年埋下一個菠蘿頭江淮,明年長出十個菠蘿頭江淮。
等江淮入土,阿財已經精疲力盡,連外賣也沒有點,抱著保健哥哥和種在粘土花盆裡的菠蘿頭江淮,還有一包火腿腸,拖家帶口地回房間睡覺去了。
江淮像臺放冷氣的制冷機,從電梯出來:“我家什麼都沒有。”
“嗯,沒關系。”
江淮臉更冷了,他打開門:“換鞋。”
薄漸頓在玄關,向裡瞥了一眼。出乎意料的很幹淨,擺著許多生活的小物件,公寓大小適中,屋裡很暖和。
“叔叔阿姨在家麼?”
江淮一頓:“不在。”
薄漸解了風衣扣子:“哦。”他脫下外套,“我把衣服掛在這裡可以麼?”
江淮已經趿拉著拖鞋進去了,頭也沒回:“隨便。”
阿財沒在客廳,估計在自己房間。
客廳地毯上扔了幾包粘土材料,江淮隨手拾了起來,扔到旁邊桌子上。今天下午他比想象的回來得早,現在才四點多。
江淮進了廚房,打開冰箱。
薄漸很自覺地坐在客廳沙發上。江淮從冰箱門偏頭出來:“喝什麼?”
“有什麼?”
“橙汁,奶,可樂……還有啤酒。”江淮數了數。
“奶。”
江淮拿了盒牛奶,又給自己拿了瓶水,“嘖”了聲:“你也喜歡喝奶?”
薄主席敏銳地聽見“也”字,接住了牛奶盒,不動聲色地問:“還有誰?你妹妹?”
江淮擰開礦泉水,“沒,江星星喝果汁。老秦也喜歡喝牛奶。”
薄漸插吸管的手一頓。
江淮瞥了牛奶盒一眼:“對了,你看看保質期……這奶是兩個月前秦予鶴來我家的時候他買的,不知道壞沒壞。”
薄漸:“……”
江淮看見薄主席手不動彈了,以為薄主席講究人的毛病又犯了,不新鮮的不喝。他嗤了聲:“逗你玩的……一般牛奶保質期大半年,沒壞。我至於騙你喝過期奶嗎?”
薄漸低眼:“那這是你小學同學買的嗎?”
“是啊怎麼了?”
“沒怎麼,突然反胃。”薄主席面不改色,放了回去,“我想喝礦泉水。”
作者有話要說: 主席:不開心。
第48章 弟弟
“屁事多。”
江淮嘴上嗤笑, 手上卻又去給薄主席拿了瓶礦泉水丟給他。
“謝謝。”薄漸接了礦泉水,十分自然地接了下一句, “江淮,我餓了。”
“……”江淮扭頭看他:“你不會自己點外賣?”
“外賣太油了。”薄主席說。薄主席又說:“也不健康。”
江淮:“那你喝水得了。”
薄漸像被江淮斥責得睫毛顫了顫, 捏著孤零零的塑料水瓶:“前桌, 我餓。”
“……”
日你媽。江淮想。
江淮拉開冰箱門, 上層還剩兩根香菜。平常在家, 一般他也不做飯,就煮個方便面,要不就點個外賣。
江淮偏過頭,沒什麼表情地問:“鹽炒香菜, 吃嗎?”
薄漸抬頭:“?”
“算了。”江淮“嘭”地關上冰箱門,“你在家等我, 我去樓下超市買菜。”
薄漸起身:“我和你一起?”
“不用。”江淮抬了抬眼皮, “別跟著我。”
超市。
江淮在生鮮區逛了一圈,擰著眉,給薄主席發了條短信。
你吃什麼?
BJ:還可以點菜麼?●°v°●
真正的強者:不可以。
BJ:……
江淮又在蔬菜區逛了一圈。他八百年沒來過超市蔬菜區了,撿了一串紅豔豔、形狀飽滿的紅蘿卜扔進了購物車。
手機一響。
BJ:我可以進你房間看看麼?
江淮蹙眉。
真正的強者:隨便。
他房間沒什麼好看的, 什麼也沒有。就放著個帶密碼鎖的冷藏櫃。
BJ:有什麼不能動的麼?
真正的強者:沒有。
薄漸進了江淮房間。江淮房間不大也不小, 連著一個陽臺,夕陽餘暉斜照進陽臺的玻璃門, 連白床單也泛著暖黃。床,書桌,衣櫃, 房間布置簡潔得一目了然。
椅子上搭著件校服衝鋒衣外套。
薄漸站了會兒,拿起江淮的校服,低頭嗅了嗅。
沒有江淮信息素的味道。隻是江淮本身的一點點氣味。
是種快要入冬了的,被風吹過的冷冽的味道,夾著一點點粗糙的煙草氣味。
江淮書桌上的書少得可憐,倒有好幾個打火機和幾盒拆了還沒抽完的煙。書包扔垃圾似的扔在書桌桌角。
書櫃裡才疊著幾沓書,都放得挺高。中間一層書櫃上放著一本厚相冊,書面很幹淨,一看就經常翻動。
薄漸抽出相冊。
打開第一頁,是一張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男孩和一個年輕女人的合照。
小男孩頭發剃得很短,眼睛大大的,臉上肉嘟嘟,但衝著鏡頭也不笑,兇巴巴的樣子。女人抱著他,衝著鏡頭笑。
薄漸想這應該是江淮小時候和母親的合照。
薄漸向後翻。
有許多都是江淮母親的單人照。但也不是正經拍的紀念照,隻是偷偷拍的,隨手拍的,女人有時候在做飯,有時候在做手工活,背景環境都模糊了。江淮母親穿得很樸素,看上去不年輕了,抬頭向拍照片的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