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跑跑跳跳,江淮不太容易岔氣。但一有人撵他煩他,他一分神,就容易岔氣。
江淮粗暴地踹開天臺門,冷風一下子從天臺灌進來,剛剛出的汗幾乎一下子就被吹得冷幹,貼在皮上。手臂一下子就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喘著氣往前走,扯了扯襯衫衣領,解了粒扣子。
江淮彎著腰,手撐在大腿上。他往後扭了扭頭。
好學生跟他一起上了天臺。工工整整的衝鋒衣被他攥得亂七八糟,袖口堆著褶子,帽子也七零八落,壓著薄漸的頭發。
江淮突然就笑出聲:“爽嗎?”
主席倒也沒惱。他合上天臺門,拉了帽子下來:“其實有監控,跑也沒用。”
“那你可以呆著別動,”江淮笑,“跟我跑什麼?”
薄漸笑了笑,算是回答:“挺爽的。”
江淮不大來天臺。今天是第一回 。
天臺定時有人打掃衛生,衛生條件還可以,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倒是疊著一摞被風吹得滿地狼藉的廢卷子。
江淮抽了兩張紙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起頭,眯著眼看天。
天色很好。
薄漸脫了外套,細致地又把袖口,衣擺全部一點點撫平整。他對疊了下,遞給江淮:“要麼?”
江淮扭頭。薄漸裡面也隻穿了件短袖襯衫。“不用。”江淮沒接。
“不冷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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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的信息素,不想聞。”
薄漸沒再說別的,隻是把校服搭在臂彎,也去抽了兩張……兩沓卷子鋪好,坐在江淮旁邊:“宋俊約袁培愛星期天下午兩點見面。”
“我知道。”
薄漸也沒有啰啰嗦嗦說許多,他隻說:“都準備好了。”
江淮扭頭:“謝謝。”
“不用……”
江淮:“替她們謝的。”
“哦。”
江淮又去抽了幾張廢卷子,鋪成一片,慢慢躺了下去。他仰頭,眯著眼看著日光。日光難以直視,他不得不又偏開了視線。
有些話他不大想和薄漸說,也沒必要和薄漸說。
他其實一點兒都不強。他還是很弱。
一件對他來說很棘手的事,對別人來說,對薄漸來說,可能就可以迎刃而解,誰也傷害不到。薄漸做得到的事,他做不到。
他也算不上是在保護誰。
在別人眼裡,是非常愚蠢的去犧牲自己,去當一個“英雄”。
對他自己來說,他就是按個人喜好做了件事,也沒考慮過明天。
江淮稍稍閉了眼,問:“薄漸,如果是你在活動室門口聽見了倪黎和宋俊的事,你會怎麼做?”
薄漸低頭望著他。
他沒有給答案,他說:“江淮,你沒必要自責。”
“沒自責。”江淮說。
“那你後悔見義勇為了嗎?”
“也沒後悔。”江淮從嗓子眼哼出聲笑,他睜眼坐起來,“你能換個別的詞嗎?還見義勇為,你別說的讓我自我感覺像是個五講四美的熱血少年行嗎?”
薄漸輕笑:“你不是?”
“熱血少年剛剛帶你被主任抓了,主席。”
薄漸隻望著江淮:“如果你不自責,也不後悔……為什麼要設想如果是我,我會怎麼做?”
江淮愣了下,慢慢皺起眉。
他轉回頭,“嘖”了聲,也沒遮遮掩掩:“我認為你處理得會比我好。”
“所以你認為你做得還不夠好?”
江淮有點躁,他並不想把這種不安的躁動坦誠給薄漸聽。他和薄漸還沒關系好到這個地步,薄漸也沒必要去聽他在想什麼。
可也許是今天天氣太好,也可能是因為他剛剛和薄主席又翻了次車,三千字檢討書預定……江淮說:“不是……隻是覺得自己有點弱雞。”
薄漸淺色的眸子直直地對著江淮。江淮有點心悸,佯裝無事地別過了頭。
“你覺得自己不夠強?”薄漸問。
“差不多。”
“連小學的小朋友都知道強弱是相對的,江淮。”薄漸說:“再強的人,也總有人比他強。”
江淮扭頭,不太爽:“我知道。”
“再強的人,也有弱勢的時候,也需要別人的保護,而不是一味苛責自己還不夠強……江淮,你確定你知道嗎?”薄漸問。
江淮沒說話。
薄漸:“這是小學生都知道的常識。”
江淮不友善地盯著他。
薄漸一點兒沒留情:“江淮,你連小朋友都比不上。”
“……”江淮表情更不友善了。
他長眸低垂,伸出一隻手攤平在江淮眼皮底下,聲音終於放輕了點,幾乎沒進天臺的風聲:“如果你覺得我處理得比你好……那你就當這次是我在保護你吧。”
江淮視線轉移到薄漸的手。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回應……但薄漸伸了,他就單蹙著眉,抬手碰了碰薄漸的手。
薄漸自然地蜷起手,把江淮的手握了起來。
盡管江淮不太想承認,但江淮的確一直很中意薄主席的手。他暫時沒抽出來,偷偷捏了捏薄主席的手指。
薄漸手看上去是冷的,但實際上很熱,手指修長,手勁也很大。
薄主席稍一沉吟,說:“星期天要出來……要不你這周就別打抑制劑了吧。”
江淮還在捏手,抬頭:“嗯?”
薄主席矜持而友好地說:“我可以借你一個臨時標記。”
作者有話要說: 主席:免費的●°v°●
跑酷部分看看就好,現實生活中陌生地形玩pk等於玩命,Alpha體質也要比現實人要強很多,畢竟好幾天發情期(胡言亂語jpg)。
第46章 衝動
“……”
江淮把手抽出來:“不用, 我周六打。”
薄漸問:“周六你不寫作業麼?”
“不寫。”
薄漸輕嘆:“我以為你已經準備要好好學習了。”
江淮瞥他:“你想多了。”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好好學習?”薄漸偏過頭,看著江淮說, “還有兩周又期中考試了。”
江淮皺了皺眉,不太耐煩地撐地站了起來。他撲了撲褲子蹭上的灰, 懶得多說話:“和你有什麼關系。”他“嘖”一聲說, “我考二百分, 也礙不著你考年級第一。”
薄漸仰頭:“我們不是朋友麼?”
江淮怔了下, 神色有點古怪。
薄漸輕聲說:“你在學校天天睡覺就是因為C型抑制劑吧?”
他問:“打抑制劑,你不疼麼?”
江淮盯著薄漸,沒有說話。
“既然是朋友,”薄漸斂下目光, 垂眼道,“我借你臨時標記……你以後別打抑制劑了, 好好學習不好麼?”
薄漸天生一張欺詐性極強的臉。他並非長了張讓人覺得親和的臉, 恰恰相反,這副相貌隻讓人覺得疏遠,即使神態文雅,依舊帶著點生冷意味的公正……
所以會讓人覺得他這種人不屑於撒謊。
一般來說, 標記期期間的信息素影響是雙向的, 但薄主席的神情讓江淮看不出標記期有“雙向性”這個特點。
好像齷齪的心思都是他的,薄主席滿心滿意隻有“一帶一路, 共同富裕”的學習方針。
江淮有點煩躁……不,他很煩躁。
他盯了薄漸半晌,薄漸神情不變:“怎麼了?”
江淮蹲在他面前, 盯著他問:“薄漸,你知不知道我標記期反應很大?”
薄漸隻稍稍挑了挑眉頭:“是麼?”
江淮嗤了聲,目光和語氣都是冷的:“以後別再和我提標記的事。”
薄漸問:“如果我提了呢?”
“那我就全當你在勾引我。”江淮說:“我要對你做出什麼事來,你後果自負。”
薄漸輕輕吐出兩個字:“比如?”
許久,江淮問:“薄漸,你是不怕死是嗎?”
薄漸微微偏頭,望著他,抬手捏了捏江淮垂彎在肩上的辮子,他彎出一個假惺惺的笑容:“你能對我做什麼啊?”
像挑釁。挑釁江淮:你能做什麼?
你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不敢做,膽小鬼。
江淮盯他半晌,猛地揪起了薄漸的衣領。
薄漸面色不變,隻輕輕拂了拂江淮揪他衣領的手,輕飄飄道:“我不打……”
他瞳孔微縮。
江淮的手還揪在他襯衫衣領上,揪得皺巴巴的,他拂在江淮手背上的手慢慢握緊了江淮的手,發燙的體溫互相傳遞。薄漸手心破天荒滲出層細汗。
江淮另一隻手推住他肩膀,薄漸任江淮推在他肩上。
唇齒撞在一起。毫無章法,也不懂溫柔,江淮粗魯又直接的,揪住薄漸的衣領,親住了他。
但江淮沒有更進一步,隻胡亂親了幾下就松了下來。
薄漸低眼望著江淮。江淮壓抑地喘著氣,唇角撞得發紅,薄漸稍稍低了低頭,氣息壓得更近,輕聲呢喃:“就這樣麼?”
他碾重了“就”的讀音。
江淮盯著他,瞳仁極黑。
江淮沒有說話,隻又把薄漸拉向他。
舌尖撞在門牙上。薄漸微微張口。
江淮把眼睛閉上了,或者逃避現實似的,不想看見薄漸的臉。
眼睑不住地發抖。
薄漸感覺手心出滿了汗,松下了江淮的手,搭在江淮腰上。江淮從蹲在他身邊,到跪在他身前,再到慢慢岔開腿,坐在他腿上。
在姿勢上,江淮並沒有分太多注意力,幾乎是薄漸慢慢引導過來的。
他摟住江淮的腰。江淮的肩膀磕在天臺的水泥地上。
天臺風很大。薄漸的外套早掉在了地上。試卷被風吹得哗啦啦響。
江淮嗅到了薄漸的信息素。緊密地侵入,鋒利地裹住,越冷,頭腦就越燙。江淮幾乎無法清楚地分辨出他嗅見的信息素是從薄漸身上來的,還是從自己身上來的,就好像他身上已經沾滿了薄漸信息素的味道。
松開薄漸的時候,江淮頭腦出現了幾秒鍾的短暫空白。
什麼都記不得了,隻記得他剛剛拉薄漸和他接了個吻。
但為什麼要接吻?
……操。
江淮後背抵著水泥地,大腦空白,發繩結硌得後腦勺疼。他手還揪在薄漸的衣領上,薄漸一隻手撐著水泥地,一隻手碰在他撩起的襯衫腰側。
薄漸跪著,他躺著。
薄漸先松開了他。
江淮靜了。薄漸睫毛低垂,許久,他微啞道:“江淮,你親我。”
“嗯。”江淮喉結從上往下滾動。
他問:“惡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