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的邏輯。對宋俊來說,最容易下手的就是性格懦弱,家庭條件一般,朋友也不多的女Omega。監控放在這裡,宋俊明顯和這個女生交往頻繁……但薄漸了解到的是,宋俊的同班同學說宋俊和袁培愛沒什麼來往。
對於數一數二的“好學生”來說,做什麼事都格外方便,四中的學生會主席,副主席,甚至於各部部長都認識薄漸。
薄漸唇角微彎:“猜的。”
江淮:“……”
薄漸從文件夾抽了張A4紙遞過來:“袁培愛的學生信息。”
江淮接過來。紙上彩印了一張女生的學生證證件照……下面是姓名,性別,女,Omega,出生年月日,過往考試成績,還有父母工作和電話號碼。
袁培愛學習不錯,但又不是頂拔尖。
袁培愛父母的工作欄也僅僅填了個“公司職工”。
江淮忽然手腳發涼。
他做錯了一件事。這件事他從來沒有認為他錯過……但現在他發現他的確錯了。
把垃圾留在外面,隻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倪黎不會是唯一的受害者。他是在為虎作伥。
江淮抬頭:“你聯系過她了麼?”
“嗯。”
江淮沒有說話。
薄漸低著頭,望著他,慢慢地說:“袁培愛說……她覺得宋俊是個很好的人,宋俊會請她吃飯,約她逛街,還把在二中的遭遇和她說了……袁培愛覺得宋俊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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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手背上繃出青筋。
薄漸繼續說:“袁培愛說,下周周末,宋俊約她一起出去唱KTV。”
“KTV的確比學校活動室便利多了。”薄漸不帶個人感情地評價。
江淮沉默了很長時間。許久,他仰著臉問:“報警麼?”
“現在報警是打草驚蛇。”薄漸微的一笑,“宋俊還什麼事都沒有做,除非你把手裡的錄音交上去,即使報警也毫無用處。”
江淮挑開嘴角,卻沒笑意:“所以倪黎和袁培愛必須扔掉一個是麼?”
江淮不喜歡和薄漸多費口舌。
他很煩和薄漸這種人爭吵起來。理性而教條,薄漸不會關心究竟是哪個人被“扔掉”,他隻會關心結果,關心最後的結果是不是最優解。
這就像經典的“火車軌道故障,備用軌道上有一個小孩,是要放棄小孩的性命,還是要放棄火車上所有乘客的性命”問題,薄漸會毫不猶豫地選最優解。
可對他來說,無論選放棄誰,都是一種壓得人發瘋的負疚。他替別人做了人生的決定,他原本沒有這個權利。
薄漸輕嘆,說:“或者扔掉還沒有出現的第三個人,第四個人……直到有人願意犧牲自己為止。”
江淮忽然有一瞬間喘不動氣。
他低下頭。
薄漸簡單地把資料紙和電腦都收拾了一下,他說:“其實……”
“謝了。”江淮說。
“嗯?”
“搜集這些資料挺麻煩的……謝謝。”江淮又說了一遍。他沒抬頭,靠在椅背上,看不見表情地說,“我把錄音交上去吧,我去聯系倪黎……就算她不樂意,也總不能等另一個人被垃圾搞了再他媽去報警,這和共犯有什麼區別?”
薄漸望著江淮,他想捏捏江淮的辮子。
他蹲下身,和江淮平視:“其實可以提前報警,讓警察守株待兔……宋俊隻要有越界行為,就可以直接把宋俊帶走了。”
江淮抬頭。
薄漸說:“如果能確保宋俊一直呆在拘留所,也不用擔心他會把不相幹的倪黎的照片發出去。等他被抓,你再把錄音交上去,找倪黎去作證錄個口供……宋俊到刑滿釋放前,都邁不出法庭、監獄、拘留所這幾個地方。”
“至於照片,”薄漸說,“刪除照片這些事交給警察處理就可以了。”
江淮:“……”
“還可以這樣麼?”許久,江淮問。
“嗯。”
“沒發生的猥褻案也可以提前報警,讓警察守著?”
薄主席稍一頓,沒說“有錢”,隻說:“走後門。”
江淮:“……”
邏輯完整,令人信服。
沉默許久,江淮皺起眉,看著薄漸:“那我怎麼感謝你?”
“你沒必要感謝我。”薄漸輕聲說,“這件事原本就和你沒有關系,我不算是在幫你,我是在幫被宋俊猥褻的Omega。”
江淮悶悶的:“哦。”
“但如果你堅持要感謝我,”薄主席說,“我也不會阻攔你……你想怎麼報答我?”
江淮抬頭:“?”
薄漸:“以後每周來我家寫作業怎麼樣?”
“滾。”
薄漸:“你不想寫作業,也可以來我家做別的事。”
“我不想寫作業,也不想來你家。”
薄漸蹲得久了,微微起身,揉著手腕說:“江淮,你能不能……”
“篤篤篤——”
敲門聲。
薄漸沒反應,江淮倒反應很大,猛地去捂薄漸的嘴。薄漸原本要站起來,又突然被江淮拽了下來,一時站不太穩,椅子在地面滑過刺耳的“刺啦”一聲,“哐”地翻倒在地。
薄漸坐在了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屈著腿。江淮跪在他腿間,還捂著薄漸的嘴。
目光對視。
不是多親密的動作,隻是有些曖昧。
江淮的手指不自然地蜷了蜷,小聲問:“你家有人回來了?”
薄漸聲音也很低,他一說話,嘴唇摩挲在江淮掌心,帶著呼吸的熱度。江淮收了手。“你怕什麼?”
門外又敲了敲。
江淮起身,要走過去。
薄漸坐在地上,拉住了他手腕:“門反鎖了,進不來,我房間門隔音也很好……應該是我媽回來了。”
江淮扭頭:“……你不說你爸媽不在家麼?”
薄漸仰起臉:“你來的時候沒在,現在回來了。”他睫毛顫了顫,“我媽特別不喜歡我帶人回家。我媽超兇。”
江淮:“……”
“那怎麼辦?”他問。
“要不,”薄漸輕輕地說,“你今晚在我房間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主席:向你發出上床邀請●°v°●
江淮:拒絕。
第43章 拉勾
許文楊在講臺上往月考成績單背面塗膠水, 老林讓他把成績單貼到教室前面的公告欄上。
從許文楊右手邊到許文楊左手邊,同學一個個抻頭往前擠。
“你別擠我!”
“诶我看看……”
“有年級排名麼?”
“咱們班第一誰啊?”
寂靜兩三秒, 同一個人:“我是不是應該直接問咱們班第二是誰?”
考試成績單一下,中不溜秋, 一眼找不著自己在哪的同學們往往對前排的“構成成分”更感興趣。
“班長, 主席月考還是年級第一嗎?”
許文楊被擠得寸步難行, 他往外推:“你們讓讓, 我貼上再看……薄漸當然是第一。”
“年級第一?”
“不然呢?”許文楊把成績單啪地按在公告欄上。
“主席多少分?”
不用許文楊說,成績單一貼上,眾人也瞧見了。
許文楊:“734。”
一片驚嘆:“臥槽??”
二中月考卷向比市統考卷子難,這次月考理科尤其難, 數學卷子是老林親口蓋章了的“有幾道題超綱了”的難度,然而就這, 還能有人考七百三十多?
試卷難度直接反饋在班級第二名。
689, 年級第七名。
“太牲口了吧?數學滿分?”
“薄漸不一直這個分嗎?”
“我考六百的時候,他考七百三,我考五百五,他還是七百三, 這他媽能一樣嗎??”
“弟弟, 物價上漲是影響不到有錢人的,懂?”
江淮趴在課桌上, 拉了拉兜帽。秋雨一陣冷過一陣,外面淅淅瀝瀝地下雨,人聲喧哗中也聽得見雨水落地的鼓噪。十分適合睡覺。
星期天打了抑制劑, 現在的困倦感十分熟悉。
想睡覺才是正常,不想睡覺,滿門心思全在胡思亂想,聽後桌的動靜才他媽是十分不正常。
頭頂忽然炸開衛和平的聲音:“淮哥,你進步了!”
“……”
江淮沒抬頭,伸出隻手,做了個滾蛋的手勢。
衛和平又壓低聲音:“你這回進級部前一千五了!”
“……”
高二級部不到一千六百人,江淮學號1534。
吊車尾進步三十名,的確是十分可觀的進步。級部成績分布,一般有兩個地方分差最大,一個在年級吊車尾,一個在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二之間。
江淮依舊沒抬頭,對衛和平豎了根中指,然後:“滾蛋。”
衛和平這才發現江淮說話瓮聲瓮氣的:“诶?江淮你感冒了?”
江淮終於“嗯”了聲。
“最近降溫,你注意保暖啊。”衛和平說。
江淮又“嗯”。
“沒發燒吧?”
“沒。”
江淮都病成這樣了,頭都抬不起來,衛和平也不好再繼續騷擾他:“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衛和平一走,江淮稍稍抬頭,抽了張紙巾,藏在兜帽底下擦了擦鼻子發酸淌出來的生理性眼淚。
他周六感的冒。託主席的福,他不得不翻窗出去。薄漸房間窗戶都朝南,底下就是薄漸家種花花草草樹樹木木的園圃。
二樓沒多高,江淮就直接跳下去了。
然後在湿濘濘的草坪上滑了個屁股墩兒。
自動噴水器正好轉過頭,又呲了江淮一臉水。
他仰頭,二樓窗邊,薄漸低眼望著他,不緊不慢地說:“忘了和你說了,底下路滑,小心摔了。”
江淮:“……”
“上來吧,洗個澡……你書包也忘了拿了。”
“……”
回來的不是柯瑛,是薄賢。剛剛是保姆來敲的門。
薄漸在臥室站了一兩分鍾。江淮在他浴室,細微的、湿漉漉的水聲。薄漸拉門出去了。
薄賢僅僅回家停留十來分鍾,剛剛薄漸出門,領回一個摔了一身泥的男孩子的時候他沒說話。薄漸下樓,他瞥向兒子:“朋友還是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