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怔住,嚇得趕緊加快腳步跑到公務車旁邊。
看見快遞員趴在車窗上和安保聊天,他隱約覺得不太對勁,便笑著道:“同志,你要送貨就快走吧,我們也要繼續趕路了。”
誰知聽完這句話,那名“快遞員”卻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帽子一取,露出一顆锃亮的禿腦瓢來,也懶得再和兩人廢話,直接從紙盒子取出一枚戒指,戴在了手上。
老李和安保臉色微變,正要再說什麼,光頭卻飛快抬手,在兩人的後頸處重重拍下。
“你!”安保吃痛,抹了把脖子定睛一瞧,見手上沾了點血珠,大怒,“你幹什麼的!”
可剛吼完,便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駕駛員和安保雙雙昏死過去。
“都還傻愣著等下蛋嗎。”光頭懶洋洋地揮了揮手,招呼面包車裡的眾壯漢,“沒聽見嗎,老板讓咱們好好招呼的人在高粱地裡,還不麻利點把人請出來。”
話音落下,那些人便將甘蔗什麼的往地上一扔,抄起放在腳邊的家伙事,跳下面包車,彎腰鑽進了高粱林。
那頭,程菲和周清南自然不會還留在原地坐以待斃。
高粱林中到處都是和人差不多高甚至是比人還高出一頭的農作物,這些植物限制了人的移動速度,卻也形成了純天然的屏障,暫時阻擋了光頭一行追蹤的步伐。
周清南抓著程菲的手在高粱地理快速前進,面無表情,腳下的步子快而穩。
程菲也盡量不拖後腿,一路小跑氣喘籲籲,沒一會兒額頭便沁出了一層汗珠。
又往前疾行了幾分鍾,程菲忍不住壓低嗓子開口,神情焦灼不安:“那些是什麼人?是來找你的?”
周清南:“不知道。”
程菲又慌又怕緊張得不行,想起無辜的駕駛員老李和安保小哥,又說:“那群人是衝我們倆來的,我們就這樣走了,老李他們怎麼辦……那群人會不會一怒之下拿他們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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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南眉眼間冷靜異常,直視著前方,淡淡地說:“走這麼快,你不累?”
程菲聞言一愣,急得衝口而出:“都這時候了你還管我累不累?我當然累了!”
周清南還是目不斜視:“累就少說話。”
程菲:“……”
程菲汗顏,小聲有點委屈地嘀咕:“嫌我吵就直說,我也隻是擔心駕駛員他們而已啊。”
周清南:“我沒有嫌你吵。”
周清南沒什麼語氣地說:“你想到的我都能想到。不讓你說話,是因為這裡這裡有很多玉虎蛾之類的飛蟲,會鑽你嘴裡。”
程菲聽見“飛蟲”兩個字,被驚了下,問:“鑽我嘴裡了會怎麼樣?”
周清南:“會產卵,孵出螟。”
程菲以前在網上看到過螟這種昆蟲,聽他說完,腦海中不由自主便浮現出那些長條狀的肥肥的小蟲,瞬間一陣惡寒,學乖了,閉上嘴巴不再吭聲,安安靜靜跟在男人身後。
周清南餘光往後瞥了眼,將姑娘滑稽可愛的小表情收入眼底,嘴角很輕地勾了勾,也不再出聲。
就這樣,程菲跟著周清南在高粱地裡走了不知多久,終於,撥開前方的高粱巨葉,他們走到了高粱地的盡頭。
程菲看見走出來了,眨眨眼,還來不及高興,定睛一瞧卻看見了路邊兩輛車,一輛是縣委的黑色公務車,一輛是破舊的快遞面包車——這位大佬繞了一大圈,居然又回到了原點。
“這!”程菲大吃一驚,“這怎麼又回來了?”
周清南看她一眼:“不是你說不能扔下老李他們不管?”
“……”她是這麼說過。
程菲默,無言以對。
周清南牽著她走到公務車旁,松開手,彎了腰,一把將地上昏迷不醒的老李往肩膀上一扛,把人重新塞回公務車裡。
車門剛打開,冰涼的金屬觸感便抵住了周清南的太陽穴。
周清南眼皮都沒動一下,臉色冷漠,自顧自將老李擺在後座,還貼心地找了張薄毛毯,給年紀大了的老李蓋上。
在旁邊看他給駕駛員蓋被子的光頭:“……”
光頭有種被輕視的惱怒,狠聲獰笑,道:“周先生果然不是一般人,閻王爺都來敲門了都能這麼淡定,真讓老弟佩服啊。”
周清南耷拉著眼皮,隨手將薄毛毯理平順,漠然道:“要麼開槍,要麼把這破玩意兒拿開,老子最討厭被人用槍指著。”
光頭被這人的凌厲氣場震懾,臉色微變。
周清南漫不經心撲了下手,之後便抬起手,轉過身,握住加了消音器的槍管,正對向自己的眉心正中。
一旁的程菲心驟緊,被他這一舉動驚得目瞪口呆。
光頭也愣怔住,旋即眉心緊蹙,厲聲質問道:“周清南,隻要殺了你,我他媽就是整個葉家的頭號功臣,在江湖上都能橫著走!你真以為我不敢開槍?”
“是啊。殺了我,你能得到那麼多好處。”周清南看著他,玩味地笑了下,“所以還等什麼?”
光頭:“……”
周清南平靜地說:“因為葉老爺子不敢讓我死,賣你們消息的人也不想讓我死。”
光頭被他說中了心事,暗咬牙,眯起了眼睛。
光頭: “行了,大家的時間都寶貴,別東拉西扯耽誤時間。你走了又回來到底什麼意思?”
“你們的目標是我。”周清南隨口道,“我女人和這兩個本地人,你們不能動。”
“一換三?”光頭哈哈大笑,“南哥,這麼虧本的買賣,給你你做?”
周清南也笑,眸中如覆嚴霜,沒吭聲。
光頭一手拿槍指著周清南,另一隻手拿短刀刀尖遙指了下不遠處的年輕姑娘,道:“我老板特意交代,得把您和嫂子一起帶去見他。兩個換兩個,您看怎麼樣?”
周清南聽完,眼中殺意畢現,微動薄唇正要說話,一道清亮女聲卻已先一步響起,平靜道:“可以。”
光頭眉峰高挑,周清南也倏地轉眸看向程菲,瞳色深不可測。
光頭視線上下掃視程菲一番,打趣兒道:“想不到嫂子看起來弱不禁風,倒還挺有膽色。”
程菲直視著光頭,心底分明又害怕又擔憂,面上卻強撐著一絲不顯,冷然道:“你們是衝我和我男人來的,我們沒道理拖兩個無辜的人下水。二換二,也不虧。”
“好!”光頭豎起一根大拇指,“好一句不虧。嫂子女中豪傑,我刮目相看。既然事情說定了,那就請二位屈尊,跟我走一趟。”
幾分鍾後,先前那些壯漢從高粱地裡出來了。
周清南和程菲走在前面,一個神情平靜面無表情,一個焦灼忐忑惶惶不安。光頭拿著槍走在後面,一同向那輛快遞面包車走。
忽地。
程菲見身邊大佬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不禁蹙眉,壓低聲音說:“都這時候了,你怎麼還這麼淡定?倒是想想辦法!”
周清南聞聲,側目看她一眼,散漫道:“程助理別緊張啊。”
程菲:?
周清南貼近她耳畔,輕聲:“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
“……”程菲眸光突的微閃,下一瞬又緊緊皺起眉,不知道他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幾人坐上面包車,沿著坑窪土路絕塵而去。
快遞面包車一路七拐八繞,最終來到了一個廢棄的廠房區,彩鋼斑駁生鏽,周圍荒無人煙。
程菲下了車,目光在周圍環視一圈,一顆心頓時沉到谷底——這地方周圍連個小平房都沒有,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惴惴不安,行走的過程中悄然瞥了眼周清南的面色,隻見這位大佬垂著眼皮踏著步子,還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淡定樣,仿佛事事盡在掌控。
程菲有點詫異地挑了挑眉。
隨後,她忐忑的心緒便離奇平復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信他。有他在,她便能感到心安。
一行人繼續往廠房內部走,不多時,眼前出現一道破破爛爛的藍色彩鋼門,光頭伸手推一把,破門吱嘎作響,差點兒直接掉下來。
“呸呸。”
光頭嫌棄地揮揮手,把掉在身上的灰塵掃去,正忙活著,一個聲音便從裡面傳出,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死光頭,讓你請貴客,你他媽磨蹭這麼久,我泡的茶都涼了!”
程菲聞言,下意識抬眸。
隻見這間廠房內部空間並不大,目測也就兩三百平,靠牆堆放著好些舊輪胎,每一摞輪胎都積了厚厚一層灰,像是一個鄉間的小輪胎廠,不知已經荒廢多久。
廠房正中擺著一張破木椅子和一張缺了角的破桌,一個年輕男人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身著休闲西裝,腳踩昂貴皮鞋,樣子長得還行,不算面目可憎,可整個人的氣質卻邪肆浪蕩。
“周先生,都說貴人多忘事。”年輕男人悠然地瞧著周清南,眼中盡是嘲諷和報復得逞的快意,“你怕是不記得我了吧?”
周清南扯唇,笑意卻不進眼底,“小葉總,好久不見。”
“喲,周先生居然還記得我,真是我的榮幸啊。”葉晉端起破桌上的紙茶杯喝了口,身子懶洋洋往椅背一靠,目光轉一圈,又看向周清南旁邊的程菲,眼神噌的發亮,“之前就聽說周先生的女朋友長得正,人美身材好,果然不假啊。”
程菲蹙眉,不滿這人輕浮的目光與口吻,下意識往周清南身後躲了躲。
周清南臉色也驟然沉下去,側身將程菲護到自己身後,冷冷道:“葉晉,上次在花水,我手下的人不小心傷了你,都是個誤會,樊放和賀溫良隔天就已經去你家登門致歉。”
“登門致歉?”葉晉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一把將手裡的紙杯子捏得稀爛,怒道,“我他媽在那麼多手下面前挨了一棍子,你們梅家不缺胳膊不斷腿,一句對不起就想了事,讓我以後怎麼帶小弟?”
周清南:“那你想怎麼樣。”
葉晉語調譏诮:“都知道濱港你周清南最大,我不敢動你,可是現在你他媽在蘭貴,你說我想怎麼樣?”
周清南靜了靜,道:“梅四跟你透的風?”
“可不止。”葉晉吊起一邊嘴角笑,“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我和梅四少還認認真真商量了半天,決定……”
葉晉說著,一根食指在空氣裡畫了個圈,指向了周清南身後,柔聲:“要當著你的面,玩殘你和你的小寶貝兒。”
聽見這話,程菲不由毛骨悚然,全身的每根神經都緊繃起來。
隻一剎,周清南眸中殺意如冰,平靜道:“你敢動她一根頭發,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NONONO!”葉晉豎起食指左右搖擺,“南哥你誤會了,我是最講江湖道義的,怎麼可能做出淫人妻子這種事?”
葉晉說話的同時,底下人已經搬來一個破床墊,往地上一扔,在對面架起一臺專業攝像機。
“這樣吧,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今天斷三根手指。”葉晉點了根煙,抽一口,笑容淫邪,“要麼,讓我們飽飽眼福,幹你的妞給我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