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邊兒上,梅四公子一雙長腿優雅交疊,似笑非笑,正用一副興味盎然的眼神瞧著剛被自己敬完酒的周總。
梁瀚注意到什麼,微皺眉,冷不丁便抬起一隻手,指著梅景逍的嘴角詫異地咦一聲,完全不過腦地道:“梅總,你這臉怎麼了?”
話音落地,距離最近的張書記和許副書記臉色都是微變。
梅四少剛才還好好的,跟周總出去透了個風抽了根煙,回來臉上就掛了點兒彩。張書記和許副書記都瞧得真真的,但聰明人不管別家事,他們看見了也隻當沒看見。
哪成想,這濱港來的梁主任是個大腦空空的蠢貨,居然敢老虎背上拔毛。
張書記不悅地皺了下眉,看梁瀚的眼神裡也多出幾分嫌棄。
周清南臉色涼涼,瞥了梅景逍一眼。
梅四少爺眼中迅速掠過一絲狠戾。但表面上還是那副儒雅溫和的謙謙君子樣,直接拿面前腰粗膀圓的中年人當空氣,轉而朝張書記道:“書記,外面下大雨了,看來今天做不成什麼事。”
“今天是您和周總來蘭貴的第一天,還是以休整為主。”張書記笑盈盈地答,“等明天,我親自帶二位去白楊村,不知道周總、梅總意下如何?”
“我沒什麼意見。”梅景逍神色溫雅,用餘光掃了掃周清南,“聽周總的吧。”
周清南淡漠地笑了下:“客隨主便,張書記您安排就好。”
“那就這麼定了。”張書記笑著點頭。
醉醺醺的梁瀚幹杵在邊兒上,見面前的幾位大佬沒一個想搭理自己,臉上有點掛不住,隻能賠著笑打個酒嗝,搖搖晃晃地回到自己座位。
張書記和許副書記說其他事去了。
主位這邊,梅四少垂眸,從西褲褲兜裡取出手機,點亮屏幕發消息,之後又重新熄滅手機屏,若無其事端茶喝。
周清南把玩著打火機,有一搭沒一搭的,臉色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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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便開口,用隻有他和梅景逍能聽見的音量,沉聲說:“你這次來蘭貴是為了做公益。凡事悠著點兒,別給我做太過。”
梅景逍聽後,扭頭看向周清南,嘴角揚起抹譏诮又溫柔的笑,也低聲:“誰說我是來做公益的?我明明是為大嫂來的。”
周清南的臉色眨眼間沉冷若冰。他側目回視梅景逍,眸色極冷,沒有吭聲。
梅景逍玩味兒地與周清南對望,稍稍停頓了下,又傾身靠近周清南耳畔,嗓音溫和而清冷:“南哥,千萬看好她,眼睛都別眨一下。因為我們的遊戲,才剛剛開始。”
接風宴吃完,張書記等人又派了專車將程菲、周清南、梅景逍等考察團一行送至酒店。
這家酒店的檔次其實隻算個三星級,但在蘭貴這座小城裡已經算是最優選。
代表梅氏集團的幾個高層都是上流社會的人上人,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乍一瞧見這種小酒店,心裡難免嫌棄,但也別無二選,隻好勉強地住下來。
下午兩點左右,程菲在趙逸文的陪同下來到自己房間所在的樓層。
“程助理,考慮到你是考察團裡唯一一個女孩子,所以我給你安排的房間跟梅總周總不在一層樓,想著這樣你會方便一些。”小趙主任幫程菲拎著她的行李箱,笑容滿面地說,“當然了,如果你對這樣的安排有什麼意見,也可以立馬告訴我,我這就給你調整。”
“這樣挺好的!”程菲朝趙逸文露出個感激的笑,“謝謝你啊,小趙主任,你想得很周到。”
趙逸文被她明豔的笑臉弄得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忽然就腼腆起來,“別這麼客氣,你們是貴客嘛,想周到一點是應該的。”
兩人隨口聊著,之後便在一個房間前停下。
程菲抬頭看了眼門牌號:516。
趙逸文將房卡遞給她,又說:“這層樓最安靜的就是這間房,離電梯廳、樓梯口和布草間都遠。”
聽見這話,程菲更加對趙逸文感激不盡,開了門將行李箱拖進屋,為表謝意,還打開箱子拿出了從家裡帶出的零食分給他。
趙逸文本想推辭的,可架不住程菲的強力要求,隻好收下。
“對了。”
忽的,趙逸文想起什麼,又從褲兜裡掏出一張餐券遞給程菲,說:“晚飯給你們定的餐廳自助,就在2樓,你可以憑券用餐,6點到8點之間。”
“好的。”
送走小趙主任,程菲關上房門,臉上強撐了大半天的笑容瞬間瓦解殆盡。她累得不行,想著下午沒什麼事,索性直接往床上一倒,蒙頭睡去。
閉上眼,視野隻剩一片黑暗。
身體很疲乏,腦神經卻詭異地活躍異常。
反復回想起,之前在露天兒童樂園的那個場景。
男人幽沉的黑眸直勾勾盯著她,目光灼灼,回答她“我很關心,也非常在意”……
程菲翻了個身,用被子將整顆腦袋捂住,卻仍舊控制不住地心跳飛快,思緒大亂。
當時,她是想問他的。
想問他,為什麼如此在意她對其他異性的看法。
但是最後,並沒有問出口。
程菲兩手分別攥著棉被的左右角,在黑漆漆的被窩裡眨了眨眼睛,一絲微不可察的酸澀和憂傷,縈繞上了她的心尖。
她好奇周清南的答案,又畏懼他的答案……
“煩死了。”程菲閉上眼低咒了聲。
明明說好,要對那個黒幫大佬揮刀斬情絲,可是她認真努力地斬了這麼久,對他的喜歡卻好像一點也沒有減少,甚至還有越來越無法自拔的趨勢。
實在不妙。
程菲嘆了口氣,翻過身,終於在這種亂成麻線的思緒中迷糊入睡。
晚上八點半,蘭貴縣北街。
梁主任中午吃飯的時候喝大了,最後是被兩個政府部門的駕駛員給扛回的酒店,直到八點多才醒過來。
錯過了免費的自助餐,梁瀚火氣大得很,跟酒店餐廳的工作人員掰扯了半天,最後沒轍,隻能灰溜溜地自己去外面找東西吃。
蘭貴不比大城市,這裡年輕人少,多數是留守的老人和兒童,沒有多姿多彩的夜生活。一到晚上,街道上的鋪面便都關了門,街景一片蕭瑟。
隻有夾雜熱浪的晚風一陣接一陣地刮過。
梁瀚步子還有點飄,肥碩的啤酒肚幾乎要將白襯衣給撐裂開,走在路上邊四處張望,邊罵罵咧咧:“什麼破地方,雞不拉屎鳥不下蛋,才八點就關門閉戶不做生意了,難怪是個貧困縣。”
梁瀚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看見旁邊有個巷道,光線幽暗,依稀能聽見人聲從對面傳來。
梁瀚吸了吸鼻子,轉彎走進去,打算穿過這條巷子去對面看看。
誰知剛走到巷道正中,眼前便驟然一黑,一個麻袋直接罩住梁瀚整顆頭。
“幹什麼!”
梁瀚情急之下大呼,正要接著說話,數道鋼棍已經雨點似的朝他身體和頭顱砸下……
十來分鍾後。
梁主任頭破血流,已經癱軟在地上昏死過去。
一個馬仔上前彎腰,一把扯下套在梁瀚頭上的麻袋,拿腳踢了踢他的臉,然後便將手上的鋼棍往肩上一架,問領頭的說:“還有口氣兒吊著,弄死不?”
“行了,留這肥豬一條命。”
領頭的涼聲道,“四少特意交代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這可是大嫂的上司,真要死在這兒,大嫂多難做。”
馬仔詫異地揚揚眉,回身把麻袋往梁瀚身上一丟,嗤道,“還是第一次見得罪了四少還能有活路的,這死肥豬運氣不錯啊。”
領頭的說:“畢竟是大嫂嘛。周先生的女人,四少也得給面子。”
酒店這邊,程菲同樣也睡到八點多才醒。
此時,窗外的天空已然黑透,整座小縣城一片沉寂,跟座鬼城似的。
大概是坐了幾個鍾頭的車實在疲累,中午跟一群大佬吃飯,神經又一直處於緊繃狀態,好不容易放松下來,程菲這一覺睡得相當舒服,一個夢沒做。
她打了個哈欠從床上坐起來,在黑暗光線中看了眼床頭櫃上的小圓鍾,晚上的八點三十五分。
“……”?居然都八點多了?
難怪看外面的天那麼黑。
程菲呆了呆,坐在床上撓了撓腦袋,猛地想起什麼,下床抓起桌上的晚餐券一瞧。
果然,用餐時間截至晚上八點,這會兒早超過了。
中午吃的大餐已經消化得差不多,程菲覺得肚子餓,又懶得外出覓食,於是便坐在床邊套好一次性拖鞋,隨手從枕頭底下把手機撈出來,準備點份外賣吃。
點亮手機屏幕的瞬間,她愕然地瞪大了眼。
足足十個未接來電。
程菲蹙眉,戳進來電信息界面一瞧,發現這十個未接來電裡,有一個是她老媽蔣蘭女士打的,一個是好友溫舒唯打的,一個來自不久前剛進入他通訊錄的小趙主任。
剩下的七個,則全是同一個人的奪命狂CALL。
周清南。
程菲:“……”?
程菲狐疑地皺了下眉,好奇這位大佬一連七個連環致電找自己到底有什麼事,手指微動,正說給回個電話,忽然又聽見一陣敲門聲響起——砰砰。
程菲隻好先熄滅屏幕,捏著手機站起身,走到房間門口。
透過貓眼朝屋外看。
隻見走廊上光線昏暗,一道修長高大的人影站在她的房門口,白T恤黑衛褲,衣著簡單,幹淨清爽,英俊凌厲的五官在暗光的渲染下充滿侵略性。
看見敲門的人,程菲眸光微跳,沒怎麼遲疑,幾乎是瞬間便將房門給打開。
“周總?”她伸出一顆被睡成雞窩的腦袋,眨了眨還有點惺忪的眸,表情難掩意外,想起那七個未接來電,很自然地便禮貌詢問,“請問您找我有什麼急事嗎?”
周清南低眸定定地看著她,臉色沉沉的,眼神不明。
他忽然問:“為什麼不接電話?”
程菲被這位大佬問得一愣,動了動唇正要解釋,對方卻又拋出來第二句,聲音低得有些啞,聽著莫名教人心顫。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