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南低眸瞧著她,神色自若,漫不經心地說,“這地兒你又不熟,離開我的視線要是被人拐了,我找誰哭去。”
程菲:“……”
程菲對大佬的這一說法著實汗顏,回懟的話沒控制住,脫口而出:“離開你的視線就被人拐,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子呀。”
一旁的瘦猴兒也附和陪笑,說:“大嫂說得對。這平南是我的地界,要是讓大嫂早這兒被拐了,我侯三還混個什麼勁?金盆洗手,回家種土豆算了。周先生不用太緊張。”
“你大嫂是我的心肝寶貝,離她一秒我就渾身不舒坦。”周清南盯著姑娘紅雲彌漫的耳垂,一扯嘴角,挑起個耐人尋味的笑來,反問瘦猴兒,“難道我不該緊張她?”
瘦猴兒聞言,當即露出個了然的表情,笑著回道:“是是是,應該的。”
聽著兩個男人的對話,一旁的程菲不禁面紅耳赤,又窘又困惑。
直覺告訴她周清南的言行有點奇怪,但她當著瘦猴兒的面又不好多問,之後能乖乖地閉上嘴巴,一個字都不說了。
不多時,三人乘電梯下了樓,來到酒店前臺。
“你好。”程菲笑了笑,客氣地說,“我想請問一下今晚還沒有空餘的房間?”
“好的女士,請您稍等。”前臺小姐姐膚白貌美笑容友善,笑眯眯答完程菲的話後,便移動鼠標,在電腦上察看。
片刻,前臺小姐姐朝抱歉地笑笑,回答:“抱歉女士,今晚所有的房源均已訂出,沒有空餘房間了。”
“這樣啊……”程菲失望地皺眉,扔不死心,又追問道,“你確定是所有房間都訂出去了嗎?不一定要單人間和套房,那種沒窗戶或者正對樓梯口的標間什麼的也可以。”
前臺小姐姐無奈,“抱歉女士,確實沒有任何房源剩餘。最近來旅遊的客人的比較多,請您諒解。”
得到這個回答,程菲知道沒轍了,不再為難前臺小姐姐,隻是悲傷地塌了塌肩,有氣無力地回道:“好的,謝謝你,我知道了。”
酒店沒有多餘房間,那就意味著即使她再不情願,今晚也隻能硬著頭皮和那位大佬睡一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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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菲越想越鬱悶,整個人活像隻被霜打過的茄子,蔫頭耷腦,無比消沉。
一旁的瘦猴兒見程菲這副模樣,出於憐香惜玉的心理安慰了她幾句,之後便主動向周清南告辭,自覺消失,不打擾自家老大和小大嫂的二人世界。
瘦猴兒走了。
程菲還是喪喪的,耷拉著腦袋站在大堂的噴泉池旁,一會兒往左走三步,一會兒往右踏兩步,磨磨蹭蹭不想上樓。
周清南就站在離她幾步遠的位置,高大身軀散漫地靠著牆,既不催促也不說話,隻眼皮微垂,直勾勾盯著這小姑娘看。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八點半,大堂這片沒什麼人,除周清南和程菲以外,隻有零星幾個拍照打卡的年輕女孩子。
這些女孩子都是外地來平南旅遊的,周清南出現在大堂的第一時間,她們就注意到了這個極品帥哥。此刻也不敢靠太近,一個個臉紅心跳地在邊兒上偷瞄,偶爾壓低嗓子議論上幾句。
不多時,其中一個女孩子在其他人的慫恿下壯著膽子走上前,來到了周清南旁邊。
周清南的注意力都在程菲身上,以為突然靠近的年輕女孩兒是來找自己問路的,沒太大反應。
年輕女孩臉蛋紅彤彤的,頓了下,然後才小聲試探著問:“帥哥,請問你有女朋友嗎?”
周清南聞聲,看都沒看那個女孩兒一眼,隻是朝那道纖細人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淡淡地回答:“有啊。”
年輕女孩循著周清南視線的方向看了眼,上下掃視程菲一番,抿了抿唇,仗著自己的漂亮臉蛋和好身材,又嬌滴滴地說了句:“可是我看你女朋友好像不太想理你。你們是鬧別扭了嗎?”
周清南輕微皺了下眉,像是有點兒不耐煩了,側過眸,拿餘光冷淡地瞥了年輕女孩一眼,道:“我女朋友有沒有跟我鬧別扭,貌似跟你沒關系。”
年輕女孩:“……”
年輕女孩見這人說話半點情面都不留,知道對方的意思了,隻能黑著臉尷尬地轉身離開。
腳步聲遠去了。
周清南又看了那顆小茄子片刻,低眸給自己點了根煙,抽著煙保持著靠牆造型又站了大概半分鍾,終於吐出一口煙圈,冷不丁道:“你打算在這兒站一宿?”
聲音懶懶的,語氣散漫,教人分辨不出是什麼情緒。
程菲和周清南的距離不遠,自然也第一時間就聽見了男人這句話。她微怔,來回踱步的動作倏然頓住,下意識便轉頭,看過去。
就見那位大佬抽著煙懶洋洋地靠在牆上,額前碎發垂下幾縷,底下是一雙狹長微挑的淺瞳,筆直地注視著她,眸色不明。
很顯然,大佬剛才那句話就是在向她發問。
程菲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這兒溜了好幾趟,一下就窘了,耳根的溫度也變得越發高。
她遲疑須臾,走到他旁邊,接著便小聲擠出一句話,問周清南道:“我們方不方便換一家酒店住?”
周清南耷拉著眼皮居高臨下瞧著她,眉峰輕輕一抬,沒吭聲。
“……主要是,這家酒店確實沒有其他房間。”小姑娘苦惱得很,提到這件事就兩隻眉毛打結,低聲嘀咕,“我們兩個又不是同性,住一間房確實太不方便了。”
手邊正好是個垃圾桶,周清南食指掸了下煙灰,順手將煙往遠離她的方向拿了點兒,隨口跟她說:“退兩步。”
程菲:?
程菲眨了眨眼睛,沒懂這位大佬讓她退兩步是什麼意思,用一副茫然的表情回望他。
周清南看著眼前這張呆呆的漂亮臉蛋,真是半點脾氣都沒了,耐著性子道:“我在抽煙,煙味兒會燻到你。”
“哦……”程菲聞言,點點頭,聽話地往後挪出兩步。站定後稍作停頓,又鬼使神差地回他一句,“我小時候住的地方,周圍的街坊鄰居很多老煙民,我從小燻到大,其實差不多都習慣了。”
“小時候的生存環境沒得選。”周清南直視著她,嘴角細微地勾了勾,“現在你已經長大了,選擇面很廣,沒必要再委屈自己。”
“……不算委屈吧。”程菲低著眸不看他,嘟囔著回了句,“你的煙味也沒有很難聞。”
這一點,程菲從很早之前就發現了。
這位大佬身上的煙味並不濃,大概是因為他長期都有吃水果軟糖的習慣,因此煙味裡面還總是混著一絲很清冽的味道,還挺特別。
不過……
他們不是在討論住宿的事嗎?怎麼莫名其妙說跑題就跑題了?!
程菲一個激靈猛想起正事,當即決定繼續向周清南提建議,準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服這位大佬同意換酒店。
然而她嘴唇蠕動了兩下,正要開口,對面的大佬便先發話了。
“我來平南之前,沒有主動聯系過侯三。”周清南臉色冷靜,語氣也淡淡的,“昨晚侯三卻忽然給我打電話,說接機和酒店的事,全都他來安排。”
程菲聽後一愣,一頭霧水地蹙眉,不解道:“你沒有聯系過侯三?那他怎麼知道你要來平南?”
“當然是有人特意關照。”
周清南說著,眸微垂,吹了吹燃燒著的猩紅煙尾,語氣驟然便沉下去,“要這兒的兄弟好好招待。”
程菲眼神突的一閃。
短短幾秒間,一個畫面從她腦海中浮現出來:燈光昏暗的不夜城豪包,一道身形高大的中年人慵懶坐在娛樂桌旁,眼神陰狠玩味,氣場冷峻強悍,一雙蒼老卻精銳的眸就像毒蛇之眼,充滿了算計和陰謀……
“是那個什麼老吧。”程菲自言自語地說出口。
話音落地,周清南眼底的光一息轉寒,微微眯了下眼睛。
程菲重新看向周清南,小心端詳著他的面色和一系列微表情,輕聲問:“那個中年人對你的行蹤這麼了解,到底想幹什麼?”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
周清南臉上表情淡漠,“我說這些隻是想讓你知道,從你我離開濱港的那一刻起,背後就已經多出來無數雙眼睛,牽一發動全身,任何行為都可能會惹來麻煩。”
程菲思索著他的話,隱約明白過來什麼,糾結片刻,終是無奈地點點頭,“懂了。”
半根煙抽完,周清南隨手掐了煙頭丟進垃圾桶,頓了下,懶懶地問她:“晚餐想吃什麼?”
“隨便吧。”
一想到今晚要跟這人共處一室同睡一間房,程菲整個人都要麻了,心情亂成一團漿糊,哪還有什麼心情去思考吃什麼,擺擺手敷衍應了句。
周清南被她這副生無可戀的小模樣給逗笑,眼底飛快劃過一抹笑色,唇畔微牽,耐著性子又問:“這家酒店就提供餐食服務。這位小姐,不然勞您屈尊,將就一下?”
程菲心說徐總監都放話讓我一切聽您老人家安排了,我的意見還重要嗎?她無語,最後隻能擠出個蔫蔫的假笑,回道:“隻有周總覺得可以,我都行。”
幾分鍾後,兩人來到酒店13層的餐廳吃飯。
服務員送上菜單。
周清南隨手翻了幾頁,目光掃過一道菜品時,稍稍一凝,之後便報上了幾道菜品。
服務員依次記下,之後又笑容滿面地問:“請問還有別的嗎?”
周清南視線看向餐桌對面。
見小姑娘還是一副天要塌下來似的消沉樣,垂著腦袋一言不發,知道她心思壓根不在吃飯上,便沒再說什麼,朝服務生隨意擺了下指,“可以了。”
“好的,請二位稍候。”服務生離去。
這個點兒沒什麼用餐,餐廳的大廚們都是一對一服務,沒一會兒,幾道精美的菜品便送上了桌。
程菲這頭本來還沮喪得沒什麼胃口,一聞到空氣裡飄來的菜香味兒,頓時來了食欲,抬眼看向餐桌——什麼東西這麼香?
聞起來就很好吃。
隻見餐桌上擺著幾分精美佳餚,有雪花牛肉、三線肉、爆炒喉絲等,每道菜品看上去都紅彤彤的,鮮香麻辣,酸爽撲鼻。
程菲一雙晶亮的眸子眨巴了兩下,好奇地掀高眼簾,望向對面的大佬,小聲:“這是什麼?好好吃的樣子。”
“剛才你在車上跟人聊天,不是說想試一下新式傣餐。”周清南低著眸表情平靜,用公筷夾了一塊兒雪花牛肉,放進她碗裡,“嘗嘗。”
?
大佬居然親自給她夾菜?
程菲受寵若驚,心跳也莫名變得急促,趕緊雙手舉碗把那塊肉接過,有點惶恐又有點感動地說了四個字:“……謝謝周總。”
周清南給她夾完菜,接著便自顧自地吃起來,全程沒有再說一句話。
因為潛意識裡就很恐懼要跟周清南睡一個房間這件事,這頓晚飯,程菲磨蹭再磨蹭,磨嘰再磨嘰,吃了整整一個鍾頭。
晚上九點半左右,直到把所有能摸的魚都摸了個遍,她才終於認命,不情不願地離開餐廳,跟在她親愛的甲方爸爸周大佬身後……
重新回到侯三給他們訂的那間套房。
“滴——”
周清南刷卡進了門。
程菲心驚膽戰又慌又怕,幹巴巴地杵門口,抻著脖子小心翼翼地往裡打望一番,沒敢往裡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