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就在她手指剛碰上箱子提手的同一時間,另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也覆了上去。
兩隻手都是去夠箱子,提手部分又小,程菲沒留神,這一抓沒抓到提手,反而直接抓到了那隻大手的手背。
“……”程菲愣住,下意識轉了下眸,竟看見頭頂上方不知何時多出一副稜角分明的下颌線。
男人腿長個子高,就站在她旁邊,微弓著身子去夠拎她的行李箱,而她骨架纖細體格小,這個姿勢這個角度,剛好便被罩進男人高大身軀投下的陰影裡。
程菲被周清南身上熟悉又好聞的男性氣息燻得腦子發木,一雙大眼驚訝地眨巴兩下,甚至都忘了松手。
周清南耐著性子等了半秒,見這小姑娘還是呆呆的,小手抓著自己的手背不放,隻好輕聲說:“一邊兒站著。”
“……”
一聽這話,程菲這才猛然回魂兒,右手像被燙到般飛快縮回來,忙顛顛地後撤兩步,站到了旁邊,雙頰也不受控制地飛起紅雲。
視線偷偷往轉盤那兒瞟。
隻見她沉甸甸的行李箱到了男人手上,仿佛輕得成了團棉花,被他不費吹灰之力地就給單手拎起來,放到了地上。
“……”嘖,還挺有勁兒。
程菲暗搓搓地偷看,視線順著周清南的手,又看向他的手臂。衛衣袖子捋起來了點兒,露出的手臂肌理分明,修勁有力,可以清楚地看見青筋線條。
她回想起剛才他手臂下勁時,那些青筋迸發時的力量感和爆發力,隻覺心驚肉跳,心跳更快,甚至連嘴唇和舌頭都有點發幹。
身上皮膚都變得燥燥的。
就在程菲走神的當口,周清南那頭已經把他的行李箱也從轉盤取下。
他兩手各推一個箱子走到她跟前,淡聲道:“你隻有這一件行李託運,還是有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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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就這一個。”程菲腦子裡還在反復回憶他手臂上的有力又性感青筋,臉色也不禁愈發紅,支吾了下,才又擠出幾個字,“謝謝你幫我取箱子。”
周清南聽完點了下頭,轉過身,推著兩個大箱子便朝機場出口方向走。
程菲見狀微驚,趕緊小跑著追上他,詫異道:“我們就這麼走了嗎?不用等梁主任一起?”
周清南側目看向她,挑眉:“你想跟那蠢貨一路?”
“……不想。”程菲老實回答。
周清南:“那等什麼。”
“可是……”小姑娘眉心微蹙,糾結著,“他畢竟是我的上級,我們是作為一個團隊出來的,就這麼拋下他走了,會不會不太好,顯得我很沒有團隊意識?”
“你不用這麼瞻前顧後。”周清南語氣隨意,“梁瀚如果向你們總監打你小報告,你就全部推到我頭上。”
程菲沒懂,迷茫:“推到你頭上?”
“對。”
周清南說:“就說,是我硬逼著你跟我一起走。”
程菲窘迫地道:“你無緣無故逼著我跟你一起走嗎?太沒說服力了,總得有個合理原因才能向徐總交差。”
周清南直勾勾瞧著她,頓了下,續道:“那你就告訴她,我這個甲方爸爸蠻不講理,就想黏著你一個,跟你單獨相處。”
程菲:“……”?
第40章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此刻的程菲實在是格外好奇,很想知道這位大佬的父母雙親到底是何等人物,居然能教育出這麼一朵閃閃發光的絕世奇葩來。
聽聽這說的是什麼話?
就周清南給出的這個理由,回給徐霞曼,徐總不僅會覺得她藐視上級破壞同事間的團結,還會覺得她腦子被門夾了。
程菲默了默,不敢明著得罪贊助商甲方爸爸,隻能強行擠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敷衍地回了句誇獎:“周總真是幽默,連開個玩笑都開得這麼別出心裁。”
周清南神色如常:“我像在跟你開玩笑的樣子?”
程菲聞聲,愣了一瞬。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面前的大佬已經徑自邁開長腿,直朝大門口走,邊走邊從褲兜裡掏出手機打電話。
……不是吧?真走了?!
大佬就是大佬,任性起來想幹嘛幹嘛,但程菲可不敢這麼橫。
她被周清南的舉動再次驚到,忙忙又緊趕慢趕地追上去,焦急得眉頭打結,說:“周總,我們還是等一下梁主任吧,您不是我們臺的人倒無所謂,但是我是梁主任的下屬啊,我不能……”
話還沒說完,視野裡忽然便懟進來一個黑乎乎的玩意兒。
程菲呆了呆,定睛一看,發現是個手機。
純黑色曲線邊,就是前一秒還被周清南捏在手裡打電話的那個。
“?”程菲狐疑,仰起脖子不解地望向頭頂上方。
甲方大佬耷拉著眼皮沒什麼表情地瞧著她,指掌隨意地掂了下手機,淡聲說:“你們總監讓你接電話。”
“???”
程菲更迷了,迷茫地眨了下眼睛,接著便很禮貌地伸出兩隻手,將那個黑色手機從周清南手裡給接了過來,舉到耳邊,半信半疑試探地喊了聲:“徐總?”
程菲話音剛落,一道熟悉又磁性的女聲便從聽筒裡傳了出來,語氣溫和中不失威嚴,說道:“程菲,你和周總已經平安落地平南了,是吧?”
一聽電話那頭真是徐霞曼,程菲的精神立刻緊繃幾分,應道:“是的徐總,我和周總剛下飛機取完行李,目前還沒跟梁主任會和。”
誰知,電話那邊的大BOSS在聽完她的話後,卻很隨意地回道:“不用跟梁瀚會和了,在正式抵達蘭貴之前,你一切都聽周總的安排。”
程菲萬萬沒想到女魔頭BOSS會做出如此叮囑,人都傻了,九宮鳥似的怔怔重復:“一切都聽周總的安排?”
“嗯。”徐霞曼說,“從平南到蘭貴縣還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剛才問過周總,周總的意思是這會兒比較晚了,你們坐了一路飛機也確實辛苦,今天就先在平南住一宿,第二天早上再出發去蘭貴。”
程菲聽得微皺眉,下意識問了句:“那梁主任呢?”
“他今晚就會啟程去蘭貴,先去跟當地政府的人員進行對接,確保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徐霞曼笑了下,續道,“不然等梅總和周總到了,再臨時出點兒什麼岔子,人家豈不是要笑話我們。”
老大就是老大,果然深思熟慮面面俱到。
程菲對徐霞曼的說法深以為然,稍稍頓了下,又想到什麼,說:“可是徐總,就讓梁主任一個人趕夜路先到蘭貴去,會不會不太好?我還是跟梁主任一起吧。”
徐霞曼嗓音微沉:“我都說了,你就聽周總的安排。”
程菲讓這道聖旨一堵,徹底沒了話,隻能乖覺應聲:“好的。”
這時,聽筒對面的徐霞曼稍微一頓,聲音壓低,語氣也較之前更嚴肅幾分,又叮囑道:“程菲,這次蘭貴之行可是相當關鍵,周總和梅總都向我表達過對你的賞識,他們看好你的能力,也認可你的素質。好好表現,千萬別給我掉鏈子。”
“……好的徐總,我明白了。”
頂頭上司下了死命令,程菲自然不敢再有異議,默默應了一句後便向徐霞曼道別,掛斷電話,將手機還給了身邊那位大佬。
周清南臉色平靜地接過手機,定定瞧著她,道:“你們總監說的話,都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程菲不甚自在地點了點頭。
“清楚就好。”周清南嘴角牽起一抹寡淡的笑,之後便動身,繼續前行。
徐霞曼要程菲一切都聽周清南安排,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要她像之前對梅景逍一樣,盡量讓這位半路殺出的貌似非常財大氣粗的信任甲方爸爸對他們滿意。
老實說,程菲覺得自己挺悲催的。
她明明打定了主意要揮刀斬情絲,斷絕自己對這個壞男人的一切念想,徹底對他冷下來。結果,這個計劃才實施了幾天不到,就受到了各種各樣的外力幹擾。
……Shift。
也罷也罷,聽他安排就聽他安排吧,她也不可能為了一己私念不顧整個臺的利益。
單獨相處的這段時間,幹脆就把姓周的當顆成了精的大白菜,等到了落腳的酒店,她就立馬把門一關蒙頭睡覺,不就是十幾個鍾頭,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了!沒什麼大不了!
想到這裡,程菲深沉地眯了眯眼,暗自握拳,堅定了必勝的信念。
沒一會兒,心態調整得差不多了,她便甩甩腦袋捋捋頭發,定下心神,故意做出副風輕雲淡的瀟灑姿態,跟上去。
走到了周清南旁邊。
“想通了?”耳畔冷不丁響起一嗓子,輕描淡寫,散漫流氣。
程菲頓了下,狐疑低扭過腦袋看他,沒懂他什麼意思:“想通了什麼?”
“你剛不是一直在做思想鬥爭。”周清南側目看她一眼,語氣懶洋洋的,“這麼久才想通,看來是壯士斷腕,下了大決心。”
程菲:“……”
大佬,您這就低估自己的可怕程度了不是?我這豈止壯士斷腕,我這明明是拋頭顱、灑熱血,為了我們欄目的前途英勇就義。
程菲被周清南一語道破心事,窘迫之餘又有點不爽,沉默半秒,禁不住小聲吐槽:“都知道我這麼糾結不樂意了,還非要強人所難,心理變態嗎你。”
她這句話的聲音實在太小,加上語速飛快口齒也不清晰,周清南沒怎麼聽清楚。
他盯著她,篤悠悠地挑了下眉,道:“強人所難的下一句是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得這麼小聲這麼快,你都能聽見前半段,這是正常人類能做到的?
程菲被大佬的驚人耳力深深震撼了,當場僵住。卡殼好半天才回過神,眼珠滴溜溜一轉,支吾著擠出一句話來:“……哦,我是說我們總監。我說這麼晚了,徐總還非要讓梁主任趕路去蘭貴縣,實在太強人所難了。”
周清南聞言,極淡地輕嗤一聲,知道這姑娘滿嘴跑火車也懶得拆穿。頓了下,順著她的話便回道:“這其實怪不了你們總監。”
程菲怔了怔,不解地抬眸看他。
周清南推著行李箱走著路,臉色沉靜,眉眼如畫,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格外坦然而又從容不迫的欠扁氣息:“因為是我建議的。”
程菲:……?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她用一種極其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周清南,終於忍不住小聲道:“梁主任是跟我有過節,不是跟你有仇。而且我看梁主任對你態度還挺客氣的,你至於這麼針對他嗎?連晚飯都不讓人好好吃一頓就把人趕走……”
是不是也太過分了啊大佬。
誰知,聽完她的這番靈魂質問後,一旁的周清南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他神情如常,很冷靜地回她道:“談不上針對。”
程菲詫異:“唔?”
周清南繼續冷靜地說:“單純覺得很倒胃口,不想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