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而且你這是什麼眼神?不怪你家小老弟想太多亂磕CP,難道怪我?
程菲一頭霧水地皺眉。
周清南:“幾天之前,有人在錦泰飯店破門直入,說要跟我相親。”
“……”
“這件事,至今讓陸巖和我本人記憶猶新。”周清南輕輕挑了下眉峰,“程小姐覺得該怪誰。”
好的。確實怪我。
聽完這番前情回顧,程菲囧了,自知理虧,隻能乖乖閉上嘴巴。
之後,程菲又跟周清南扯了點兒別的,主打一個毫無重點沒話找話。一路盼星星盼月亮地熬啊熬,晚上九點整,黑色越野車終於抵達她家的小區大門口。
又蹭了好心人一次車,程菲心裡還是很感激的。
臨下車前,她隨手解開安全帶,向身邊的好心人雙手合十,誠懇道:“謝謝周先生。”
周清南臉色淡淡地看了她幾秒,下巴微抬,“回吧。”
“好嘞。”姑娘應著,推開車門,剛邁下去一隻腳又忽然頓住。想起什麼般,她回轉腦袋再次看向他,嚴肅叮囑,“那個車釐子,你回去之後一定要記得馬上拿出來吃。”
周清南:“好。”
她接著又說:“拿清水洗完,再加點鹽泡一泡。沒吃完的記得放進冰箱冷藏。”
周清南聽她小唐僧似的念叨個不停,不禁很淡地牽了牽唇,“好。”
“哦還有,你記得每次吃多少洗多少。”程菲操心這操心那,生怕這位大佬會一不小心糟蹋掉她買的天價果子,“水果沾了水就放不住,很容易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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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南深邃的淺瞳定定注視著她,默然聽著。等她說完後靜兩秒,才問:“還有別的麼?”
程菲仔細想了一下,搖搖頭。
“好。”周清南頷首,“你說的我都記住了。”
“記住了就行。”程菲說著便朝周清南抬手揮兩下,推門下車。
站定之後像是想起什麼,又回過頭,有點遲疑地小聲問:“今天以後,我們應該是真的不會再見面了吧?”
周清南瞧著她,臉色平靜地道:“這句話你說過很多次了。”
程菲:“。”
果然flag這玩意兒不能瞎立是吧。
為了能徹底跟這位仁兄劃清界限,程菲決定撤回一個煽情道別,轉而面無表情地說:“反正不管以後還會不會再見,祝你一切順利,長命百歲。”
“多謝。”
“拜。”程菲說完,轉身離去。
隔著一扇半落的車窗,周清南後腦勺靠著座椅靠背,平靜地目送。
老街區破舊的街景充斥著煙火氣,窄街兩旁,各式各樣的小食攤大排檔,人聲嘈雜,生機勃勃。
姑娘的身影進了小區門禁,轉眼便融進這片祥和的夜,消失不見。
黑色車窗緩慢升高。
街燈暖色的餘輝被徹底阻隔,劃開車裡車外兩個世界。
周清南視線收回來,在黑暗的車廂內坐正身子。片刻,他嘴角彎起一道自嘲般的弧,發動了引擎,驅車離去。
有些東西是有癮的。
就像毒品,明知沾不得碰不得,甚至不能靠太近。怕就怕道理都懂,偏偏控制不住。
前面路口遇上紅燈,周清南踩了剎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方向盤,目光淡漠注視著前面的電子眼。
一閃一閃地抓拍,像鬼火在跳躍。
煙癮又來了。
周清南點燃今天的第五根煙,抽一口,依稀看見眼前有某些畫面在緩慢浮現。
忽然想到什麼好笑的事,他垂了眸,悶悶嗤笑出聲,帶出濃濃的譏诮嘲諷。
不就是不小心踩了個滑。
讓欄杆絆一下怎麼了,就算真摔下去又能怎麼樣?屁大點的事兒,你他媽至於緊張到連煙都拿不穩,要掉到地上去?
連那些刻意輕浮的措辭,惡劣的口吻,也被人姑娘一眼就看出用意和心思。
活他媽像個傻逼。
黑色越野車速平緩,不多時便從這條老街裡駛出。
街對面,顧姨翹著二郎腿坐在小馬扎上抽煙,吞雲吐霧,面容冷淡,不知正在想什麼。
忽地,面前的小桌板被人用手指扣響,發出兩道聲響,輕而悶。
顧姨回神,眼皮子往上翻些許,看見她身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
對方個頭極高,身形高大而魁梧,穿著身簡單的棉布灰襯衣。衣衫料子粗糙,一點兒不講究,一看就是菜市場幾十塊淘來的便宜貨。
已經上了年紀的一張臉,眼尾額頭都有歲月肆虐的痕跡,可再多的皺紋,再廉價的衣著,均遮掩不住對方硬朗英俊的五官底子,和那身沉默而凌厲的氣場。
這人的突然出現,明顯讓顧姨頗有幾分驚訝。
一口煙吸太猛,直接嗆進氣管,顧姨微微睜大眼睛,下一秒便別過頭咳嗽起來:“咳咳咳……”
“少抽點兒。”他隨手把她嘴裡的煙抽出來,扔地上拿腳碾爛,涼涼道,“現在肺癌患病率那麼高,注意一點。”
“去你媽的。”顧靜媛瞪他,眼神裡喜色彌漫,嘴上罵起人來卻一點不客氣,“敢咒老娘得癌症?放心,你死了我都死不了。”
阿鬼嘴角細微勾了勾,不逗她了,彎下腰,大馬金刀往小板凳上一坐,說:“餓了,麻煩老板娘來碗面。”
顧靜媛白阿鬼一眼,嘴上罵罵咧咧問候他全家,人卻已經走到爐灶前,熟練地打雞蛋下面條。
快餐就是快。
幾分鍾功夫,顧靜媛便將一份熱騰騰的面條端上來,往阿鬼面前一放,沒好氣道:“下了三斤老鼠藥,敢吃就吃。”
阿鬼臉上笑意懶散,從筷筒裡抽出筷子翻拌面條,嫌燙吹兩口,挑起一筷子就塞進嘴裡。
顧靜媛彎腰坐在他對面,看他一連吃了幾大口,終於又開口:“你什麼時候回的濱港?”
阿鬼聞言,看她一眼,“回?你幾時把濱港當老家。”
“反正也待了這麼多年,估計今後進了棺材,埋都是埋在這裡。”顧靜媛無所謂地聳肩,“那就把自己也當成濱港人咯。”
阿鬼又吃了一筷子面,咽下,神色自如地回答她:“剛回,放下行李就緊趕慢趕過來見你。有沒有覺得有點開心?”
“陳家槐你要死啊?一把年紀了到處亂放屁,還以為自己是缽蘭街太保?”顧靜媛氣得半死,罵他都嫌浪費口水,停頓好幾秒才冷哼,“而且你真的是來見我?我信你才有鬼。”
阿鬼頓了下,挑眉,“一把年紀火氣還那麼大,是不是更年期?”
顧靜媛眯眼,直接抄起旁邊的板凳就要往阿鬼臉上招呼。
阿鬼輕笑著往旁邊躲,顧靜媛上前拽他,一不小心便將阿鬼的襯衣扣子拽落幾顆,襯衣垮下大半,中年人打底的白背心和肌理緊實壯碩的肩背露出來。
一條過肩龍刺青瞬間暴露在空氣中,張牙舞爪,猙獰可怖。
攤位上吃面的顧客本來還在津津有味看熱鬧,無意瞧見中年人肩臂上的紋身,都是微微一驚,趕緊低下腦袋認真吃面。
“公眾場合幹什麼呢。”阿鬼揮開顧靜媛的手,慢條斯理把襯衣穿好,“有傷風化。”
顧靜媛罵他:“你才是為老不尊!”
兩人正拌著嘴,一道清脆的嗓音卻忽然從旁邊傳來,驚喜地喊道:“槐叔?!”
顧靜媛和阿鬼同時頓住,不約而同轉過頭,隻見夜色下一道纖細身影正朝他們小跑而來。
“喲,這碗面還真吃對了。”阿鬼笑容滿面,一改先前的流氣痞態,眼睛裡滿滿慈父般的光輝,“小丫頭最近在哪兒發財?”
“顧姨還沒跟你說嗎。”程菲笑盈盈,“我進電視臺實習了,今天加了個班,剛回來。”
“加班啊。”顧靜媛在旁邊緩慢接話,別有深意道,“我還以為你約會去了。”
程菲詫異:“顧姨你說什麼?”
“不是嗎?”顧靜媛往她湊近幾分,眯起眼,意味深長地問,“那剛才那個送你回來的帥哥是誰?”
顧靜媛話說完,還沒等程菲反應過來,一旁的陳家槐就先很配合地哦了一聲,作恍然大悟狀,平靜頷首:“地下戀。”
程菲:“不……”
阿鬼:“不想讓我們這些老東西知道。”
程菲:“真的不……”
阿鬼一副“叔過來人叔懂得很”的表情,篤悠悠道:“放心,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顧姨知,我們一定守口如瓶。”說到這裡,一個眼色拋過來,桀骜又懶散,強調道,“不會告訴你媽。”
程菲眼見顧姨和槐叔雙雙誤會,急得臉都憋紅了,跺腳否認:“不是!你們不要聽風就是雨行不行?剛才那個送我回來的帥哥,他是,他……”
說到這裡,她莫名有點心慌,雙頰溫度更高,好半天想不到怎麼解釋自己和周清南的關系,隻能無力道:“他反正不重要。”
顧靜媛瞧著小姑娘緋紅的臉蛋和閃爍飄忽的眼神,揚揚眉,瞬間了然:“懂了。”
“?”
“也沒錯。”顧靜媛抬手拍了下程菲的肩,對她的觀點表示認可,輕飄飄道,“男人嘛,本來就是女人用來暖床的工具,臉帥活好就行,其他的確實不重要。”
程菲:“……”6
第20章
聽完顧姨的這番高見,程菲差點沒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靜默幾秒,最終隻能默默朝顧姨豎起一個大拇指,用眼神深沉贊嘆:顧姨不愧是她爹媽口中曾經名震一方的大姐大,這思想境界,值得全世界的戀愛腦來深度學習。
顧靜媛這頭倒是沒注意到小姑娘敬佩崇拜的眼神。事實上,她打年輕時候起就離經叛道慣了,隨心所欲,想說什麼說什麼,想幹什麼幹什麼,也根本就沒在意過旁人的眼光。
發表完“男人就是女人用來暖床的工具”這一經典理論後,顧靜媛便徑自撲了撲手,走回了餐食小推車的爐灶前,眼也不抬地懶懶問:“還是餐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