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裙子已經被對稱剪開,墊在臺球桌上。
一雙漂亮潔淨的高跟鞋被整齊地放在她的腳旁,她的腳趾甲上同樣是精致的紅色妝容。
她的雙手交疊地放在腹部,右手在上,左手在下,能隱約看出,左手手指食指指甲被拔除,鮮血沿著指甲細細溢出,與其它紅色指甲相比,尤為鮮麗。
她胸口連一點點微微起伏都沒有,孟思期戰戰兢兢摸了下她頸動脈的脈搏,沒了,沒有絲毫搏動。
語婷已經死了。
“思期,接住!”身後,路鶴反手拋來一件襯衣。
她沒有去接,襯衣掉在她的頭頂。
也許有東西遮擋,她再也壓制不住,拼命哭了起來,但是又不敢發出聲音,生怕他們聽見,她根本無法想象趙語婷在生前經歷了多大的痛苦。
她拿下衣服時,忽然發現趙語婷的身旁,桌面上躺著幾顆隨意擺放的臺球。
好像是沒有任何規律地擺放,散亂著的臺球,起碼有七八顆,還有那黑八的一顆,光澤亮黑,顯得極為閃眼。
“路鶴,兇手剛逃走!”孟思期將衣服搭在趙語婷身上,大聲喊了出來。
兇手是一個極度變態的潔癖狂,他絕對不允許現場這麼雜亂,一定是他還沒有完成布置現場,因有人趕到,及時逃脫。
“那邊可能有出口!”孟思期向後門衝去。
“趙雷霆守住現場!”路鶴拔腿就跟向她。
轉眼之間,孟思期就衝到後面的衛生間,這是很寬敞的男式衛生間,一扇高高打開的窗戶,雨水正飄灑進來。
“就是這裡。”孟思期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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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鶴已經跑到她身旁,“好!”
孟思期感覺自己爬不上去,她還沒反應過來,路鶴就把她兩腿抱起,高高地舉起她,孟思期扒上窗戶,跳了出去。
滾落在地上,外面是大雨,是泥濘的地面,她渾身汙泥,但馬上爬起朝前追去,路鶴跳下窗緊跟其後。
這窗戶後面有許多不高的建築,都是平房,但僅有一條路通往大路,孟思期發狂奔跑,手電在雨中突然照到了一襲黑影,她大喊:“路鶴,前面!”
路鶴發力奔跑,從她的身旁跑過。
那個黑影也在奔跑,頃刻間轉入了一個牆角,失去了身影。
一定不能放他離開!孟思期咬著牙,拼命地跟著路鶴的步子,雨水在她臉上衝刷,如同刀絞。
“砰!”一聲槍響如驚雷劃過夜空槍聲!
就在這千鈞一發時,路鶴忽地轉過身,抱起了她,撲向地面,他緊緊抱住她,就像充當她的保護墊,在地上翻滾。
孟思期完全失去了方向,在地上任其抱滾,她仿佛感覺路鶴的身上被什麼重重擊打,子彈像是擊中了他。
“砰!砰!”槍聲連擊!地面上濺起劇烈的水花!
路鶴就像是發了瘋一樣,用身體將她整個人包裹,滾到了牆角下。
孟思期暈頭轉向,四肢在地上磨得生疼,好在頭被他緊緊抱著。
世界終於安靜了。
她知道兇手出現了,她知道兇手就在附近,她顫顫抖抖地爬出路鶴的懷抱,想爬起來去追兇手。
“思期,別!”路鶴像是命令她,但是語氣帶著幾許微顫。
“路鶴,這是唯一的機會,我要去抓住他。”
孟思期像是瘋癲了,趙語婷的樣子又一次在她的腦海裡如血液般衝擊。
她爬起來,又被路鶴抱住大腿,他喊道:“他有槍,冷靜一點!”
孟思期被路鶴絆住大腿,她跪在地上,踢了兩腳,想把他踢開,嘶吼道:“他媽的!我要殺了他!”
“你聽見沒有,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她撕裂的吶喊在雨夜中穿透……
路鶴抱得緊緊,她終於是力竭了,嘶吼變成了哭泣,她趴在地上大聲哭泣起來,雨水重重地將她淹沒!
哭了一陣,她忽然想起,路鶴是不是中彈了,她挪動身子,發現路鶴躺在地上,側著頭看向她,雨水在他嘴巴邊流淌,他嘴角動了動,好像沒有力氣。
“路鶴,路鶴?”孟思期爬過去,趴在他身前,“你沒事吧,你沒事吧。”
“沒事。”路鶴嘴唇微微哆嗦了下,“手臂受了點輕傷,可能流了點血。”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孟思期自責不已。
“我真的沒事。”路鶴弓起一邊手臂試著爬起來,“走,咱回去看看語婷吧。”
“好。”孟思期沒敢碰他手臂,抬起了他的後背,路鶴一手撐地慢慢地爬了起來。
她扶著他另一隻胳膊,扶他走回臺球館,路鶴反而扶住了她。走到臺球館前廳的時候,有點燈光,她才發現路鶴的衣服全部磨破了,他的右臂衣衫沾滿汙泥,流淌著血,和著雨水一起往下滴。
她看著特別心疼,“等等我找找藥!”她連忙到前臺櫃子裡翻找有什麼藥物之類,搜查無果,但是找到一塊紅布,她不由分說用紅布將路鶴中彈流血的臂膀綁了起來。
“這點小傷算什麼。”路鶴嘴唇發白,“等等救護車,包扎下就行。”
孟思期特別難受,她不知道說什麼,在走進臺球室的時候,她發現趙雷霆側臥在趙語婷的臺球桌下,趴在那兒一顫一顫地抽泣。
這一幕讓她極度傷心,她的淚水又一次滾落下來,她慢慢地走過去,想把趙雷霆扶起來。
她又一次看了眼趙語婷,她面龐靜謐,如同睡熟的嬰兒。
她根本不敢想象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般香消玉殒!
兇手應該是正在實施湿布捂死的犯罪行為時,因為有人闖入,臨時取走了湿布。
孟思期突覺不對,如果兇手是臨時取走了湿布,那麼也許語婷可能還有一息尚存,因為湿布捂死人可能需要一定時間。
她俯下身,在燈光下仔細查看趙語婷的面部,她可能遭受了藥物昏迷,可能被拔除指甲,但是捂住口鼻的時間一定不會太長。
即便之前摸過語婷的頸動脈,判斷過她的生死,但她依舊不相信,她微顫地伸出右手,想再去探探她的鼻息,就是鼻息全無,她又摸她手腕脈跳,胸口搏動,語婷胸前的起伏是完全靜止的。
她已經死了。
隻是孟思期不相信她已經死了。
孟思期深深吞咽了下,一股苦水咽進胃裡,讓她想嘔吐,苦澀和痛苦難以言喻,淚水沿著她的眼角倏然滾落。
忽地,她發現趙語婷的眼皮跳了一下,極為細微的跳動。
那一刻,孟思期就像是如獲新生般,整個人都熱血沸騰。
“路鶴,趙雷霆。”她的聲音都有些發顫,“語婷,有救!”
她拼命地爬到臺球桌上,語婷一定還有救,她堅信,她堅信……她不相信那個跳動是她看到的幻覺……
孟思期跪在臺球桌上,立刻開始做心肺復蘇,作為一名刑警,她學過人工呼吸,但是並沒有真實地實踐,這一次無論如何她要救回趙語婷。
她必須要冷靜,必須不能慌亂,她用雙臂對趙語婷立刻進行胸外按壓……
躺在地上的趙雷霆幾乎是一剎那停止哭泣,飛快地爬起。路鶴跑了過來,他激動說:“思期,一定有救的。”
以最標準的姿勢,孟思期做了三十個胸外按壓,又俯下身,一手以標準姿勢捏住她鼻孔,一手握她下巴,使她頭部後仰。
她深吸一口氣,連續做了兩次人工呼吸,然後又進行三十次胸外按壓。
如此反復循環五次,她按照流程檢查語婷的呼吸和心跳,沒有,沒有心跳。
孟思期又一次做了五次,還是沒有心跳。
以這種五次循環為一組的心肺復蘇,孟思期連續做了七八組,但是語婷依舊沒有反應。
路鶴看著特別心疼,因為此刻的孟思期全身湿漉不說,那頭頂的汗水已經成群地往下掉。
他手臂受傷,刺骨的痛,但做人工呼吸沒問題,他勸道:“思期,換我吧,你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