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裝作緊張的樣子,大大的眼睛瞅著孟庭哲,“哥,你怎麼在這?”
“你問我?你不知道這是我的辦公室?”孟庭哲朝她走近,帶著沉重壓迫的氣勢。
如果動手,孟思期不一定能佔到便宜,但今天她不想在商場鬧出不愉快,畢竟孟輝在這兒。
剛才她飛快從暗室跑回書房,按下銀色按鈕合攏書櫃、關上暗室的門,但是擔心暗室的門關上時聲音太大引起門外注意,也擔心她單獨拿出一本書引起懷疑,她隻得拼命把書架上的書撥弄下來。
“剛才我想拿上面一本書,不小心把書都弄了下來!哥,爸爸讓我來辦公室休息會,所以我看了會書,我真的不知道這是你辦公室。”
“是嗎!”孟庭哲緊緊握著棒球棍,冷冷一笑,“妹妹,你想騙誰呢?你一個警察,你分不清誰的辦公室?”
“這不是總經理辦公室嗎?”孟思期故意問。
“你分不清董事長和總經理嗎?”孟庭哲帶著微微的嘶吼。
“我怎麼知道你是總經理?我是第一次來,我一直以為你是副的。”
“副的?這麼多年,你對你哥哥不了解?你真的對我一點都不了解?”
孟庭哲緊緊盯著她的眼睛,孟思期總感覺孟庭哲話裡有話,他是不是在試探她有沒有發現他更多的秘密。
“你想表達什麼?”孟思期不卑不亢地對峙他銳利的眼神,“我一向念書不好,當年填志願我就特別傻,明明可以去省警察大學,結果卻去了一所專科學校!”
她大聲道:“你覺得這樣的人,會知道總經理和董事長的區別?要麼,我們和爸爸說理去吧!爸爸——”她大喊了一聲。
孟庭哲的嘴角痙攣了一下,冰冷的面色緩和了幾分,他手裡的棒球棍慢慢地放了下去。
“妹妹,對不起。”孟庭哲的語氣忽地軟了下來,甚至有幾分陰柔,這讓孟思期想到他化妝成女人的樣子,“哥哥怎麼會傷害你,哥哥會一輩子保護你。”
“走,妹妹,哥哥帶你去吃點東西。”他伸出纖長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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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思期暗暗籲了口氣,這樣也算是最好的結果了,她在孟庭哲的注視下走出門,在他的再次邀請下,她笑了笑:“不了,我下午還回警局?我先走了。”
“妹妹,”孟庭哲忽地叫住她,嘴角噙起奇怪的笑意,“今天爸爸叫你來做什麼?”
他整張臉壓了過來,銳利的眼盯著她的眼睛,孟思期背脊貼著門,屏住了呼吸,她絕不能告訴他關於今天的行程,除非是孟輝主動告訴他。
“怎麼了,你緊張了?”孟庭哲笑了笑。
“我來看看爸爸,爸爸想我了。”
“是嗎?今天老頭子把我支走,幸好我留了一個心眼,沒想到你們父女得以團圓。那個律師來做什麼?”
孟思期冷靜道:“我怎麼知道,我和爸爸吃了頓飯而已,他們有什麼事你得問爸爸去。”
“對對,你肯定不知道對吧。妹妹,走,帶你去喝杯奶茶。”
“我還有事,不好意思,下次吧。”她從孟庭哲身前側著走了出去,咔嚓一聲把地上滾落的那支紅色口紅踩破了。
“妹妹,”孟庭哲的聲音從後面遞過來,“周末記得回家吃飯。”
“好,”孟思期敷衍道,“到時見。”
孟思期很快回到了董事長辦公室,孟輝和郭照鴻還在談話,辦公室多了一個男子,和郭照鴻同般西裝革履,那應該是郭照鴻的律師事務所同事,因為立遺囑需要兩位見證人。孟輝也介紹他們認識了,是另一名擔保律師湯勇。
孟思期提出回警局,她不想幹涉孟輝的遺囑一事,也不想耽誤他的工作。
孟輝送她出門,微笑招手時,還叮囑她經常來看看他,以及把握個人感情。孟思期也依依不舍,還反復叮囑孟輝要保重身體。
在一樓,她再次見到了馬經理。
孟思期特意在沒人經過時問他:“我能問馬經理一個問題嗎?”
“請說,孟警官。”
“6月30號中午我哥說好要請我吃飯,但是那天他爽約了,我就是想問問,那天他到底去了哪?”
馬經理像是想了想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孟總那天應該去了郊南。”
“郊南?”市電視臺就在郊南,但是郊南面積不小,不過這已經足夠吻合了,她問,“他去郊南做什麼?具體地點您知道嗎?”
“應該是去談生意,孟總經常出差談生意,但具體行程我就不知道了,孟總也不會告訴我。”
“好,謝謝馬經理。”
孟思期拜別了馬經理,回去的路上她的心裡百感交集,今天無疑是一個非常大的意外,孟庭哲和嫌疑人特徵太像了,戴著眼鏡,有對化妝這樣的偏執愛好,而且去過郊南。
最重要的是,她今天在書房聽到了“啊哈啊哈”的聲音,那是孟庭哲發出的聲音,他好像有一定哮喘。趙語婷說,雨衣男發出了不像是笑聲的“啊偶啊偶”聲,那和哮喘聲實在太符合了。
然而這時,她的思緒回想了整整一年時間,因為她和孟庭哲有交集,而且不止一次。
如果沒有猜錯,去年九、十月份,孟庭哲因為商場經濟問題找過她,並且極力想讓她嫁給一個四十一歲的商人姜建龍,那其實是孟庭哲想利用她的婚姻為商場牟利,當時她還被孟庭哲叫到了一家咖啡店,許以五千元的報酬,但是她拒絕了他。
回想起來,當時的孟庭哲應該氣急敗壞,但是這件事不久,第一起紅妝連環殺人案就發生了。
她還記得,今年春節除夕那天,因為她的“三等功”報道,那天孟輝狠狠教訓了孟庭哲,當時孟庭哲應該也是咬牙切齒,不想,年剛過完,她還在偵破龍善文的案子時,第二起紅妝連環殺人案發生了。
那一天也是大雨,她記得她正在路鶴家裡沐浴更衣,路鶴給她煮了面條,然而他匆匆忙忙出門了。
這兩起案件,她似乎和孟庭哲都有交集,孟庭哲一定是因為事業上或者生活上的潰敗從而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性狠下毒手。
至於第三起案子,也才發生在不久前,會是什麼原因呢?難道是孟庭哲提前知道了父親孟輝要立遺囑分配遺產的事情?
她後背漸漸發涼,如果兇手是孟庭哲,她不知道如何面對即將發生的事情,雖然孟庭哲和她沒有血緣關系,但是也是法律上的兄妹,為了避嫌,她不能繼續調查他。
她必須快些回去把關於對孟庭哲的懷疑告知路鶴,她希望路鶴盡快調查孟庭哲於30日在郊南的具體行程,如果他真的出現過在電視臺附近,那麼完全可以拘傳他回去審訊。
孟思期走得並不快,然而每一步都變得極其沉重,她不敢想象,如果兇手果真是孟庭哲的話,孟家將會面臨什麼?
回去後,孟思期就單獨把今天捕捉到的信息告訴了路鶴。孟庭哲有化妝的技術,6月30日那天中午在郊南,他還符合趙語婷描述的三個特徵,男人,戴眼鏡,啊偶啊偶的聲音。
至於孟庭哲喜歡化妝成女人,並且喜歡和男人親昵這件事孟思期做了隱瞞,她認為現在還在懷疑階段,孟庭哲的隱私她還是想做一些保護。
路鶴對她的這一發現感覺非常驚喜,他馬上命令隊員去調查孟庭哲6月30日當天的行蹤,特別是下午到晚上的時間,他的不在場證明。
如果那天的不在場證明很模糊,那麼隻能拘傳回來問話。
孟思期問:“前兩起案子的不在場證明能調查嗎?”
“時間間隔太長,可能取證有些困難,不過我會安排人去調查。”
這段時間孟思期一直處於緊張的等待當中,第二天她收到了一隊調查的信息,6月30日中午到晚上,孟庭哲一直和一家叫眾貿的企業洽談業務,中午和晚上有兩場酒宴,有多人證明。雖然中間有離開的時間,但是基本沒有脫離眾貿這個圈子。
孟思期搖了搖頭說:“路隊,譚筱霜從失蹤到遇害的時間很長,這並不能完全排除孟庭哲的嫌疑對不對?”
眾貿企業離市電視臺車程不到半小時,下雨天最多四十分鍾吧。如果孟庭哲中午從酒席離開,驅車趕往市電視臺,偷襲譚筱霜,將她帶到建築工地,下午再返回眾貿參加晚宴,待酒席結束,他又返回建築工地,實施化妝和犯罪,這一切時間完全是足夠的。
路鶴點頭說:“是,有這種可能,但是這種可能很難證明,除非有新的目擊證人,證明孟庭哲開車出現在市電視臺附近。”
雖然孟庭哲身上的巧合太蹊蹺,但孟思期也明白這一切完全是要講證據的,不能因為巧合就妄下結論。
路鶴像是安慰她說:“思期,對於調查你哥哥,我相信你心情也很復雜,作為警察,我很欽佩你的精神。”
孟思期明白路鶴的意思,其實調查孟庭哲她心情是很復雜的,雖然孟庭哲曾經處處和她作對,但是孟庭哲是孟家的人,她必須還要考慮孟輝的感受,如果孟庭哲是連環殺人案的殘忍兇手,不說葉秀慧,恐怕孟輝也會受到巨大的衝擊,畢竟孟庭哲是他從福利院帶回家,親手養大的孩子。
但她是一名人民警察,人民警察在辦案過程中是不能帶有私人情感的,必須做到公正公允,即便是家人,是朋友,也必須具備冷靜的懷疑精神,這也許就是路鶴說的“欽佩你的精神”。
路鶴沒有讓她直接參與到孟庭哲的調查當中,也沒有讓孟家人知道什麼動靜,說明他一直在考慮她的感受。
路鶴又說:“目前紅妝案線索渺茫,對於你這個發現我很意外,也很感激。孟庭哲的這條線我會安排人跟著,特別是暴雨天。”
孟思期明白,即便現在消除了對孟庭哲的初步嫌疑,但是沒有再多的線索的情況下,孟庭哲這條線不能輕易放棄,所以暴雨天,跟蹤孟庭哲的行蹤可能是迫不得已的辦法。
不想,天才晴了兩日,又下大雨了,幸虧孟思期下班趕了個早,把窗戶外的衣服收了,因為連雨,她隻能在這兩天晾曬衣服,把衣服收完,把門窗關緊,她想起路鶴的話,半小時以後下去吃飯,今天路鶴會給她做好吃的。
外面哐哐哐電閃雷鳴,眼看著就變成了暴雨,孟思期的心情也慢慢下沉,她現在對暴雨有點敏感。
她用毛巾擦幹回家路上被雨吹湿的頭發,把警服短袖襯衫和長袖汗衫脫了,換了一身寬敞的白色襯衫。
她忙了一些事情,提前了幾分鍾下了樓,外面依舊暴雨傾盆,電閃雷鳴,孟思期心神不安推開了路鶴的房門。
但那一刻,她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