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問:“路隊,你是不是認為白面人和二十四年前的紅漆案有關?他和徐望途還可能認識?”
路鶴微微頷首, “有可能,要麼, 白面人僅和五年前的綁架案有關系, 要麼,二十四年前, 白面人和徐望途就已經有了某種聯系。”
雖然這裡面的關系錯綜復雜, 一時還難以疏通,但是大膽推測無疑是刑偵的重要思路,孟思期問:“是不是再提審下徐望途?”
“徐望途在二十四年前已經錄了證詞, 可能從他身上問不出更多的答案。”
孟思期點了點頭。
路鶴繼續說:“思期,徐望途已經伏法, 你做得足夠優秀,關於徐一周綁架案,你可以轉告韓隊,你們繼續監控徐一周家的情況。至於白面人是不是和這起綁架案有關,你們靜待消息即可,我會去查清楚。”
這一刻,孟思期終於知道路鶴的真實想法,因為紅漆案中出現徐望途的信息,所以徐一周綁架案很可能解題突破口是白面人,而二隊現在就在偵破徐一周綁架案,那麼就無法繞開白面人。
白面人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物,有槍,有組織,而且是項傑案的罪魁禍首,他不想她和二隊去冒險。
如果不是昨晚的事情,她可能看不出他的潛臺詞,但是此刻,路鶴一定是擔心她的安全吧。
但實際上,如果白面人還和紅妝案有關,那麼路鶴有可能有巨大的危險。
路鶴看著她,清冷如水的眼神十分堅定,他的口吻像是給她一顆定心丸般:“你要相信我,這件事一定用不上半年時間。”
不知道為什麼,孟思期臉上有些微微燥熱,路鶴昨晚說,等他半年時間,等他破獲紅妝案,就正式追求她,而如果提前破案了呢,那不就是提前追求嗎。
她移開了和他對視的目光,緩緩地說:“路隊,也希望你記住我說過的話。”
路鶴默了默,點了點頭。
“什麼話啊?”趙雷霆忽然湊了過來,好奇地問。
“沒什麼話。”那一刻,孟思期耳根有些燙。
Advertisement
趙雷霆嘿嘿笑道:“我還以為有什麼私密的話呢?”
“你在想什麼?”孟思期佯作生氣,“就是上次我和路隊說,破了案子得請我吃飯。”
“哦。多大點事。”趙雷霆笑著對路鶴說,“路隊請吃飯還等破了案幹嘛?今天就可以啊。”
孟思期假裝瞪了瞪他,“趙雷霆,現在談工作呢。怎麼路隊就算請吃飯也沒你事啊。”
“嘿嘿。你們繼續聊,我繼續聽。路隊,那個關於白面人這件事,我也聽明白了一丟,我回頭把想法和韓隊說聲。”
“好。”路鶴將卷宗收好,起身說,“思期,沒別的事了,你們忙吧。”
他再次看了她一會兒,在孟思期抿唇回了個淺淺的微笑後,轉身離開了。
路鶴一走,趙雷霆就坐在他的椅子上,認真地問:“思期,我剛剛有幾處還是沒聽明白,那個白面人,徐望途,還有二十四年前,你能不能給我說說。”
“那你剛才還說和韓隊匯報。”
“那我在路隊面前,也不能說沒聽懂啊。那傳出去多沒面子。”
孟思期白了他一眼,拿起筆在紙上給他講解起來,簡單來說,白面人在阮夢櫻身上描繪了紅妝,所以他可能是紅妝案兇手,而紅妝案似乎模仿了紅漆案,得出白面人和紅漆案有關聯,而徐望途的妻子謝文娟是紅漆案的第三名死者,徐望途又扮作了白頭盔,即白面人,這一切就像是一個環,證明白面人和徐望途在二十四年前有可能有交集。
在趙雷霆點頭說差不多懂了以後,她說:“其實這些關系挺復雜的,我也不一定理解對了。可能路鶴理解更透徹吧。”
趙雷霆說:“反正徐一周綁架案,路鶴查白面人,我們就守著徐一周家,總有一條路走的通對吧。”
“對,目前來說,是這樣的。”
接下來的時間,韓長林果斷做了這般安排,因為白面人一直都是路鶴和一隊在跟,所以他也將更多的時間放在了徐一周家。
特別是徐劍飛上次送贖金失敗後,綁匪會不會有再次行動。如果有,那麼一定要抓住這次的機會。
其實孟思期現在很擔心徐一周已經出事了,她本子上記錄了從立案以來的每一天工作,截止到早上,徐一周已經被綁架了一周時間,對於一個六歲的小女孩來說,離家出走一周也會產生極大的不適應,何況是被綁架了一周。
她不敢相信徐一周這一周是怎麼度過了,還是已經被撕票了,和當年徐望途犯案一樣,打了第一通索要贖金電話以後就徹底消失了,這也讓曾經四個孩子的父母一直處在孩子活著的想象當中。
那種未知的痛苦如同將人放在火上煎熬,特別是長期等待後忽然傳來孩子的死訊,好比剜心割肺,孟思期無法想像徐一周的母親周迎君此刻是什麼樣的狀態,她記得第二天周迎君就昏過去了,何況現在她知道孩子爺爺的惡行,會不會更加撕心裂肺。
一周過去了,也不知道周迎君還能不能堅持住,孟思期覺得,孩子還活著這個信息可能是她唯一堅持下去的動力。
臨近中午,孟思期打算抽半個小時去附近郵政局給養父母寄一筆錢,雖然養父母上次拒絕過,但是她還是堅持郵寄,不過數額按照以前一半,這樣對方應該能接受,再找個時間,給他們買點禮物寄過去,這樣總比隻寄錢要好一些。
她騎車到郵政局後,將錢包進信封,寄了出去。下午馮少民還要帶他們去排查,她準備快些返回警局吃午餐。
走出郵政局的門,她伸出皓白的手腕擋了一下陽光,這時一個六七歲小男孩跑了過來,“姐姐,有人給你一封信。”
“給我的?”孟思期接過,她機警問,“小朋友,是誰啊?”
“不知道,一個叔叔,說是把信交給你就行,他給了我糖果錢。”
小男孩一邊回答,一邊擺擺手往馬路對面去。
孟思期摸了摸信封,薄薄的,裡面像是沒什麼東西,大概就是一張信紙,或許是舉報信呢,但是很少有人將信私下交給警察,因為警局是有公共郵箱的。
她一邊思慮著一邊拆開了信封,裡面果然有一張信紙,還有一張照片,她抽了出來,先是照片映入眼簾。
這是一個六七歲小女孩的照片,她對著鏡頭哭泣著流眼淚,可憐兮兮的叫人心疼,但孟思期一眼認出,這是徐一周。
她緊張打開信,上面就一句話,但是這句話讓她整個人釘在了原地。
“孟警官,馬路邊有輛打雙閃的出租車,直接上車,上車以後,不要問為什麼,司機會帶你到該去的地方。我在等你,記住,是你一個人,如果你耍任何花招,今天下午三點,你就會見到徐一周的屍體!隻要按我說的做,你和徐一周都會安全。”
頃刻間,孟思期的心髒幾乎停跳,渾身的皮膚都像是繃緊了。
她放下信,朝四周快速望了望,她知道現在附近一定有人在盯著她,但是這麼探望,四周什麼也沒有發現,無論是行人還是過客,都是很自然的表情,也沒有特意朝她關注的。
馬路邊果然停著一輛出租車,打著雙閃,剛剛有人去問車,但是很快就離開了,說明司機要搭乘的人就是她。
隻是來趟郵政局,孟思期身上沒有帶對講機,也沒有帶手槍,隻有一副工作期間習慣放在口袋的手銬,她現在無法通過對講機和局裡取得聯系,更不可能返回郵政局,打電話回去,因為這樣就算是對方論定的“耍花招”,但是既然對方主動露面了,那說明徐一周現在還活著,這可能是現在最有利的消息。
要救徐一周,也許隻能她親自去一趟,當然她也有其它選擇,譬如立即和局裡聯系,逮捕出租車司機,但這樣太冒險了,萬一惹怒綁匪,讓徐一周喪了命。
徐一周已經失蹤一周時間了,這是第一次知道她活著、身處何方的信息,對孟思期來說極其珍貴。
孟思期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陷阱,和徐望途曾經遇到的威脅一樣,隻不過徐望途是假扮白頭盔取走贖金,而她,不知道會面臨什麼樣的威脅。
孟思期走向了出租車,如果她是普通人,她可以做其它選擇,但是她是一名人民警察,她必須做出決定,哪怕這種決定非常可怕。
她的步伐很堅定,心裡也沒有剛才那樣的緊張,除了警徽帶給她的責任,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因為綁匪很可能是白面人。
而路鶴說白面人或許和紅妝連環殺人案有關,如果是真的話,那麼三十年以後令路鶴成為白骨的兇手一定會現身,他到底是誰?她很想知道,她也必須知道。
三十年,這是一個漫長的時間,多少人想知道這背後的真相,多少人想為路鶴討回公道。
她既然來到了三十年前,那麼這就是上天特意的安排,讓她接近兇手,讓她發現真相。
她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意志,拉開了後排車門,上車後一句話也沒有說。
那司機從後視鏡朝她瞥了一眼,似乎確定了信息,啟動手剎,車子疾馳而去。
今陽市的天氣還是很暖,孟思期迎著窗風,望向這座城市,街面栉次鱗比,向後退去,行人在馬路上漸行漸遠,歡笑聲漸逝,新的聲音又迎向她,這裡和三十年後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隻是房子矮了許多,舊了許多,就像老照片一樣,三十年一定會發黃發霉吧。
孟思期覺得她可能做了一個長長的夢,一個關於警察的夢,因為對父親的不舍,對路鶴那則新聞的震驚,她成為了警察的身份,否則她無法解釋她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如果不是路鶴關於三十年的新聞,她一定也不會做這個夢吧。
最壞的打算,夢碎了,她回到現實去!
車子一路疾馳,轉了幾道彎,好像方向是朝北邊,她在一個重要的十字路口轉彎處把信封丟出了窗外,她相信如果韓隊他們發現她失蹤了,一定會想辦法找她,這封信就是線索。
車子繼續前進,像是去往飛機場方向,孟思期也一直在熟悉今陽市地圖,這一路路線她在腦海裡拓印。為什麼是飛機場方向?難道白面人想在見到她以後登機潛逃?
在一個重要路口,孟思期將徐一周的照片丟出了窗外,她很謹慎,保證司機沒有察覺,她不選擇在郵政局門口拋信,就是擔心郵政局門口有對方的眼線。
兩個線索丟下車,也預示了汽車的大致路線,無論如何警局也會找到她去往的方向,就是飛機場,除非這兩個線索被人刻意破壞。
很快車子到了一個大型修車廠門前,那旁邊有個藍色“P”字標地下車庫入口,車子慢慢滑了進去。
裡面是水泥地面,空間很大,猶如幾個籃球場般大小,車庫頂有日照燈,雖然車庫沒有外面亮堂,但是也很明亮,隻是裡面的車很少很少,隻有幾輛豪車。
車庫間隔一段距離有柱子結構,柱子之間劃分三個停車場,車子停入其中一個停車場線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