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我很難受,但是抱抱你我舒服多了。”路鶴說。
孟思期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她往後靠了靠,熱汗的背脊貼著牆,試圖讓自己冷靜一點。
她用力警告他:“路鶴,以後這種玩笑不要隨便開,我們都不是小孩子。”
“我沒有開玩笑!”路鶴幾乎是斬釘截鐵地說。
孟思期一下子被震住,她有些啞口無言,然而心髒的感覺是熱的,在路鶴熾熱的目光中,她微微垂下眼睑。
空氣瞬間變得寂靜無比。
“思期,給我半年時間!”路鶴說。
孟思期抬眼,路鶴的五官在昏暗的光線裡並不明顯,隻有眼睛有淡淡的光亮。
她不明白半年時間是什麼意思。
“等我破了紅妝連環殺人案,我破了案,我就正式追求你!”
親耳聽到路鶴說這句話,還是讓她極其意外,今天他就像瘋癲了一樣,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依然像一個瘋子。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有一些不安,因為這件案子是路鶴的死結。
路鶴沒說話一直看著她,像是等她一個答案。
孟思期說:“我本來這半年就不會考慮感情的事情。”
“所以你答應了。”
她是沒想到男人總喜歡刨根問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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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說了我暫時不會考慮個人感情。”
“好,我都知道了。”
孟思期重又抬眼看向他,“路鶴,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把紅妝連環殺人案交出去吧。”
“交給誰,沈巷鳴?”
“省廳的資源比市局好得多,我希望你有時間破別的案子。”
“不行。”
孟思期知道路鶴一定不會答應,她想了想,豁出去似地說:“路鶴,你真的在乎我嗎?”
“在乎!”路鶴語氣瓷實,像是很認真地給出這個答案。
“那好,我希望你以後每一次行動都記住你現在說的話……如果你死了,我會考慮別人的追求,我說到做到。”
路鶴緊緊看著她,並沒有馬上回答,但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空氣再次沉默,路鶴一動不動,始終望著她,眼神越發熾熱。
孟思期特別燥熱,今天發生的一切太過於意外了,路鶴也太反常了,她安慰說:“你打架也累了,趕快回去洗澡睡吧。”
路鶴沉默了會兒才說:“你也早點睡。”
“嗯。”
路鶴往後退了兩步,這時五樓時靈不靈的燈亮了,孟思期的眼睛晃了一下,等她再看清時,面前的男人臉上帶著幾條鮮豔的血跡,嘴角更是裹著一團撕裂的血花,這張精致五官的臉龐掛著彩,她都感覺到疼痛,忙說:“疼不疼啊,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嗎?”
“沒事,思期,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你回去擦點碘伏吧。”
路鶴走下樓梯口,孟思期以手撫著胸口冷靜了一會,她拿出鑰匙的時候,發現手還在顫抖,把門打開後,她覺得雙腿軟綿綿的,今天好像是一場夢,就像這三十年就是一場夢般。
她躺到床上,渾身無力,汗流浃背,還是不相信今天發生的一切。她甚至不知道下次見到路鶴,會不會老想起半年後他要正式追求她這件事。
但是漸漸地,她的思緒越來越沉重,她想起了沈巷鳴告訴她的故事。
在今天談話的最後,沈巷鳴告訴了一個關於路鶴小時候的故事。
那還是路鶴四歲的時候,他的父親老路還是鋼鐵廠工人,老路每天穿著一身車間制服,手戴防高溫手套,在煉鋼爐頂作業。
小路鶴去鋼鐵廠玩並不是第一次,那一次他又偷偷摸摸鑽到了煉鋼車間,但是很快被車間保安逮到,那保安對著煉鋼爐上的老路喊:“老路,你看看,你兒子又跑來玩,這裡太危險了。”
那時,老路轉過頭,對站在一堆原材料旁邊的兒子笑了笑,又招了招手叫他回去。
但那次,卻是小路鶴最後一次見到父親。
小路鶴很聽話地朝門口走出,他在外面玩了一會,又想去看看父親,他偷偷地溜到車間門口,在一個地方蹲了起來,遠遠地望著父親忙碌的身影。
父親的身影拓印在煉鋼爐的火紅背景裡,那也是小路鶴引以為傲的地方,他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想成為父親那樣站在最高處的人。
那高高的煉鋼爐把父親的身影抬得極為偉岸。
然而就在下一秒,老路往爐口投擲鋼鐵原料時,手套不慎與鋼鐵原料纏在一起,他整個人被上百斤的原料帶進了爐子。
那是一千多度的高溫煉鋼爐,不管是什麼,瞬間就化成了空氣。
小路鶴親眼見到了父親的死。
後來,有人發現小路鶴在地上全身打顫,口吐白沫。
從那以後,小路鶴就得了自閉症,原本很聰明的他,開始不會說話,不會玩鬧,就像一個痴兒一般。
路鶴的媽媽因老路的死早已心如死灰,如果不是還有兒子,她也許早就跟隨老路而去。後來她又開始為兒子的病四處奔波,然而在路鶴五歲多的時候,路鶴的媽媽終究還是一病不起,不幸去世了。
路鶴變成了孤兒。當時還在今陽市一家學院任職的梁程昊,因為和路鶴的媽媽有一面之緣,於是把他帶走撫養了。
這就是路鶴的童年,孟思期今天聽說後,內心裡久久沒有平復。
她今天親口告訴路鶴,一定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因為他的人生太讓人心疼了,他的結局應該更好一些,也許,她來到三十年前,就是為了修改他的結局。
隻是孟思期有一件事沒明白,沈巷鳴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一切,沈巷鳴今天雖然描繪了他和梁燃的愛情故事,但是明明他故事裡的主人公不是他自己,他就像在貶低自己,抬高路鶴。
他告訴了她關於路鶴的一切,特別是路鶴悲傷的童年,那似乎是他早就預備好,想要告訴她一般。
*
十幾分鍾後,沈巷鳴的屋門被推開了,路鶴將一瓶碘伏扔了過去。
沈巷鳴依然躺在地上,碘伏瓶子正正好落在他胸口,路鶴問:“你有沒有死?”
“沒有,謝謝碘伏。”沈巷鳴望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我警告你,以後不要惹我,特別是電閃雷鳴的雨天!”
“呵……”沈巷鳴笑道,“餓不餓,我去給你熱點菜,廚房裡還有。”
“冰箱我會賠給你。”路鶴將門關上。
沈巷鳴勾起頭望了望緊閉的門,又躺回地面,舔著嘴角鮮血的鹹味,笑了笑:“冰箱……值幾個錢!孟思期,才值錢呢路鶴!”
第143章 [VIP] 極惡白魘(19)
第二天早上, 孟思期故意起晚了一些,以免出門遇上路鶴和沈巷鳴,但是在警局, 她還是遇到了沈巷鳴, 沈巷鳴不但嘴角破裂,一面臉頰也青腫了,因此一隻眼被擠得特別小, 看上去十分狼狽。
但是沈巷鳴隻是對她笑了笑,沒有和她打招呼, 像是一種釋然的笑, 孟思期也是笑了笑就從他身前走了過去, 她還記得路鶴對沈巷鳴的警告,“以後不許接近孟思期, 否則揍死他”, 這也許讓沈巷鳴產生了戒備。
整個警局都發現了路鶴和沈巷鳴臉上的傷,但是沒人問一句原因, 似乎在大家的心中,這兩個人打了一架。
劉茂平也發現了, 路鶴的解釋, 騎車摔的,沈巷鳴的解釋是, 路鶴騎車分心看女孩子撞上了他, 這讓劉茂平認為,他們就是打了一架,但是劉茂平知道這兩個人在大學就是朋友, 估計生活中裡的小恩小怨也不少,用男人的方式解決問題, 他也不好過問。
上午,徐望途出院了,回到了審訊室,韓長林正好不在辦公室,馮少民指派孟思期和唐小川和一隊一起參加審訊,因為徐望途牽涉到一二隊兩起案子。
孟思期進入工作狀態往往不會亂想,但是到了審訊室門口卻想起會遇到路鶴,昨晚路鶴的話還清楚在耳畔,她不知道再次見到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