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期明白,馮少民現在還以為符號是龍善文畫下的,實際上卻是兇手畫的,她不能將方向引導錯誤,理了理思路說:“師父,不管這個符號是誰畫的,我感覺,她一定有所指,她想告訴我們,龍善文的死和紡織廠有重大關聯。”
“你說的對,”馮少民頷首說,“除了丁倩三人,我記得還有一個服務員和兩個廚師,他們的嫌疑還沒有完全排除,我們也要排查一下,他們是不是和紡織廠有關系,或者家屬有關系。”
孟思期也正往這方面想著,忙說:“師父你放心,我和趙雷霆明天去調查下這三個人的社會關系。”
“你聯系下他們所在社區,把家庭關系捋清下。”
“師父,我還想去蒲公英紡織廠看看。”孟思期覺得,要想真正探索其中的秘密,一定要回到那個原始之地,也許那裡曾經發生過一段驚心動魄的往事,隻不過被時間的塵埃淹沒。
“可是,”馮少民暼了她一眼,“那家紡織廠在八年前就倒閉了,以那裡的條件,現在應該早被別的工廠代替,找到有用的信息可能不易……你們先去看看,碰碰運氣吧。”
“好,師父,有進展我告訴你。”
“嗯。”
第二天,趙雷霆就從服務員石曉梅、廚師許亮和廚師郝春來所在的社區和村委要到了他們的社會信息。
三個人和紡織廠都沒有關系,家屬親人也沒有關系。
也就是說,這三個人的嫌疑再一次被動排除了。
孟思期百思不得其解,兇手既然要將大家的視野投向紡織廠,那麼他本人如果和紡織廠無關,他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也許隻能走一趟紡織廠舊址了,雖然希望渺茫,但這一次不去也不行。
二日清晨,趙雷霆開車帶她來到了蒲公英紡織廠曾經所在的地址,在一條馬路邊停車,孟思期充滿信心推開車門。
八年過去了,這裡已經被多次開發,現在一眼望過去是栉次鱗比的小廠房,一個挨著一個,舊日的大廠早就不復存在。
這些廠房大多數是服裝貿易工廠,因經濟形勢好,這片地方,大量的服裝廠、鞋廠、皮革廠等等私營企業應運而生,取代了舊時的紡織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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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馬路上人頭攢動,車輛混亂,有貨車、三輪車,還有摩託車,有來這裡洽談生意的老板,有來這裡進貨的小販,也有來這裡闖蕩夢想的年輕人。
一群群工人們走在清晨陽光揮灑的馬路上,他們由此分流,走向不同的廠房,制造著一件件衣服、鞋子、皮鞋、皮帶,以及各式各樣生活用品。
這裡就像一個大型批發中心,由這裡的忙碌漸漸蔓延至全國繁榮的大街小巷。
其實這麼看一眼,孟思期也知道,蒲公英紡織廠早已成為過去式,這裡的人們不會再記得過去還有蒲公英紡織廠,也不會有人知道,那裡曾經有過勤勞付出的紡織廠女工,更不會有人知道,那裡曾經發生過的故事。
趙雷霆在路邊買了兩根油條和兩杯豆漿,塞了一份給孟思期,“先將就著吃一口,我們一會去問問。”
孟思期接過早餐,蹲在馬路牙子邊,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早上起了大冒早,以為這一趟會有收獲,此時不免有些悵惘。
她蹲在那兒,很快融入一起吃早餐的工人隊伍,樸素的談笑聲充盈在她耳膜,但沒有一句話,和蒲公英紡織廠有關。
吃完早餐後,孟思期跟著趙雷霆一起走向其中最大的一家服裝廠,算是去碰運氣。
趙雷霆走著走著給她遞來一張紙巾,“嘴巴有點油。”
孟思期的嘴唇因油膩顯得有幾分厚實和性感,她帶了手絹,吃油條沒敢用力擦,接過趙雷霆的紙巾用力擦了一下。
這家服裝廠裡面聲音隆隆的,一大片機器在運行,一排排的女工熟悉地踩著縫纫機,兩人穿過一片忙碌的身影,終於到達經理辦公室。
說明來意後,經理很坦誠地說:“沒聽說過,我們這裡一年不知道換多少廠,廠不行了,就倒閉了,新廠就來了,反正沒得空的。八年前,一個倒閉的廠,誰還記得。”
是啊,八年前,早已塵封的往事誰還在乎呢。
走訪了幾家,幾乎都是這種答案,看來這一趟辛苦無果了。
馬路上,孟思期有種前路茫茫的感覺,趙雷霆從口袋掏出一張紙,“思期,我查了老廠長的住址,不知道有沒有用。”
孟思期接過來,老廠長姓歸,歸來的歸,也許廠長知道一些事情呢,她特意表揚了他:“趙雷霆,不得不誇你了,我們現在去問問吧。”比起沒方向,這應該是最好的方向了。
趙雷霆滿臉興奮,“那行,出發吧。”
車子再次啟動,駛出這塊批發區,向一座比較舊的居民區進發,
路上,趙雷霆說:“思期,你昨天提到紡織廠,我馬上查了一些信息,因為不全所以還沒來得及說。”
孟思期很感興趣,因為她知道,趙雷霆在調查信息這塊是一把好手,往往又快又準,她不由地看向他的眼神也亮了幾許。
趙雷霆露出滿足的微笑,又沉下聲說:“當初紡織廠的主要領導,要麼去世,要麼什麼都不記事了。他們的子女當初都不在廠裡工作,也不在廠裡住,估計更不知道真相。”
“不記事”那可能是阿爾茨海默症之類,那從他們身上估計也得不到什麼信息。
趙雷霆繼續說:“就老廠長,我還沒有查到具體消息,所以要是找到他,或許能問到一些真相。”
孟思期點了點頭,要想知道紡織廠倒閉的真相,找到那段塵封往事的內核,那麼必須找到與之相關的重要人物,老廠長無疑是最合適的。
車子順利到達一座老式居民樓旁邊,這裡屋型比較舊,屋前屋後的繩子上晾滿了被子衣物,說明也住著不少人,一路走進去都比較熱鬧,老人小孩都在小區裡曬太陽。
問了幾個老人,沒人認識老廠長歸文進,兩人隻得往社區辦公室問去,社區管理員查了資料說:“這裡曾經是有一戶歸文進的業主,但是幾年前去世了。”
“去世了?”趙雷霆面色微僵。
重要線索斷了,孟思期咬了咬嘴唇,馬上問:“歸文進有沒有子女啊?”
社區管理員又查了一會,回答:“有,有一個兒子,但具體信息不知道,可能不住在這邊。”
“能不能把他的信息抄一下給我們。”
“可以。”社區管理員抄了一張紙條遞給孟思期。
孟思期接過一看,紙條上寫的是“歸向陽,男,歸文進之子”。
走出社區辦公室,孟思期疑惑:“歸向陽會不會知道一些紡織廠的事情?”
趙雷霆看著紙條半晌,步子突然停住,驚喜說:“思期,我記起來了,歸向陽曾經也是蒲公英紡織廠的一名領導,雖然不是核心管理層,但好像是廠辦領導。”
他很興奮,繼續說:“按照歸文進的年紀,歸向陽當時也應該有二十五六吧,那時候紡織廠肯定有房,歸文進一家住在廠裡,他兒子又是廠辦的人,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吧。如果廠裡發生了什麼大事,歸向陽不管是聽他父親說起,還是廠辦內部消息,他都應該知道。”
“趙雷霆,你太厲害了,”孟思期使勁誇了他,她也很激動,“我們走訪了不少紡織廠老工人,誰也無法說清楚紡織廠倒閉的真相,但是歸向陽一定可以。紡織廠倒閉這件事,歸向陽一定知道。”
“對,如果那個符號和紡織廠有關,紡織廠倒閉可能就是重要線索,歸向陽一定是知道一些事情。思期,我們得去和韓隊申請,傳喚歸向陽問話。”
“好。”孟思期再次充滿了信心,如果能夠解讀紡織廠倒閉真相,或許這個符號的真相就會迎刃而解,而歸向陽就是這道題的解題思路。
回到警局辦公室後,兩人發現韓長林不在,趙雷霆說他先去信息科查一下歸向陽的身份。
孟思期有了一些進展,走向馮少民,想將信息先匯報下,“師父,蒲公英紡織廠廠址已經面目全非了,老廠長歸文進也已經過世了,但我們找到了老廠長兒子歸向陽的信息。”
“歸向陽?”馮少民表情一頓,“給我看看名字。”
孟思期總覺得馮少民知道什麼,馬上將紙條遞給他,馮少民接過,眉宇微皺,又抬眼問她:“你們找過他嗎?”
“還沒有,我們還不知道他具體身份。”
馮少民將紙條對折,謹慎地說:“這件事情必須請示韓隊。”
孟思期越發不解,總覺得馮少民有什麼話沒有告訴她,她正想問時,韓長林走進了辦公室,大聲說:“老馮,小孟,龍善文的案子是不是有什麼新的線索?”
“有一點線索,韓隊。”孟思期忙回答。
馮少民突然打住了她:“小孟,你先回座位,我來和韓隊說。”
“你倆神神秘秘做什麼?”韓長林笑著說。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趙雷霆的喊聲:“思期,找到了,找到了,歸向陽,今年三十四歲,是金尊服裝集團的老板,妻子張薈,兩人育有一個六歲兒子,現在住在……”
趙雷霆的話說到這兒頓時止住了,因為他發現韓長林正睜著圓眼瞪著他,而馮少民的臉色也不對,孟思期站在他們兩人之間,顯得很無助。
趙雷霆尷尬地笑了笑:“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空氣一下子變得很沉寂,沒人說話,以至於趙雷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馮少民終於站起身,緩緩開口道:“這樣,你們先回座位,我和韓隊商量下。”
趙雷霆一臉不解,孟思期卻似乎發現了其中的奧秘,歸向陽可能和韓隊有層密不可分的關系,馮少民可能顧及到什麼。
韓長林突然開口:“沒什麼可顧及的,趙雷霆,你查到什麼了?”
趙雷霆上前幾步,語氣變得謹慎起來:“是這樣的韓隊,我們覺得龍善文的特殊符號可能和紡織廠當初倒閉有關,而歸向陽呢,是老廠長的兒子,又是廠辦的人,他一定知道一些真相,所以我們想申請韓隊把他帶回局裡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