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時,她下意識伸手摸著幾個手指肚上的薄繭,那些薄繭是經常做針灸造成的痕跡。
“聽說是心髒不舒服。”顯然韓沉也不太清楚。
兩人一路闲聊著,到家時韓沉爸媽還沒到。常秋芳就把羅裳拉過去,看她新做沒幾天的頭發,忐忑地問道:“我這卷燙得是不是密了?我照鏡子怎麼看都不得勁,跟獅子頭似的。”
“早去一個月就好了,燙早點頭發卷得就不會這麼誇張。”
羅惠一臉無語,羅裳連忙安慰:“沒事,挺好的,多時髦啊。你活這麼大歲數,總算趕一回時髦,回頭一定要多拍幾張照片,留作紀念。”
一家人等著韓沉爸媽上門的時候,外面天色越來越暗,鋪天蓋地的陰雲將青州城上空籠罩了起來,黑雲壓頂一般。
明明還是白天,天空竟然暗得如同晚上六七點左右。
一個年輕男人踩著街上的殘雪徒步經過報刊亭,在十字路口處,他認準了方向,往上拎了拎手上的綠色帆布袋子,向山河路診所這邊走過來。
他穿著這時最為流行的綠色帶毛領的軍大衣,手上提著袋子,在路人眼裡平平無奇。再加上這時街上人很少,即使有人經過,也都形色匆匆地往家跑。
所以幾乎沒人注意到他,他一路提著行李,終於趕到山河路診所附近。
不知什麼原因,診所裡並沒有馬上亮起燈,他離得稍遠,暫時不知診所裡有沒有人。
他準備橫跨街道進診所問問,這時有個人影從街上經過,看似漫不經心,實際上這人卻一直在往診所那邊看。
他在路邊駐足,看著那個人進入了診所斜對面的旅館。他突然改了主意,打算暫時不去診所,先在旅館住一宿。
提著行李往前走了五十多米,他稍一用力,便推開了旅館的雙開玻璃門。
櫃臺後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嬸 ,看到他提著行李進門,還風塵僕僕地,她就道:“你也是來找羅大夫看病的?家哪兒的?”
他含含混混應了一聲,讓大嬸給他在一樓能看到外邊的位置開了間房,這才提著行李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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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了根煙,外面仍然黑得如同蒙上了一層幕布,他看著窗外出神,心裡卻在想著,看起來韓沉給他找的這位女大夫診所開得不錯。
應該有不少人專程從外地過來找她看病,看這個旅館,開的時間應該就不長,能開起來,跟這個診所大概有一定的關系。很多在這兒住宿的人,就是慕名而來的外地患者,患者多,這邊生意也就好。
就是不知道這女大夫脾氣怎麼樣,她可是年少成名啊。
年輕人沒出去吃飯,在屋裡隨便吃了點華豐方便面,有人來敲門他也一概不理。直等到半夜十一點半左右,他終於聽到走廊上的輕微動靜。
他從床上爬了起來,身上衣服根本就沒脫,穿好鞋子就照舊走到窗邊向外觀察。沒過多久,有個瘦高的人影輕飄飄地過了馬路,一路遮掩著身形摸到了山河路診所門口。
果然是有鬼啊。
第107章 專家
晚六點多鍾, 青州上空再度飄起了雪。天仍然陰著,月光隱於陰雲之後,借著路燈和薄雪的反光, 高向陽看到那個身材瘦削的人摸到了診所門口。
高向陽捏了捏許久沒有揍過人的拳頭,晃了晃脖頸,暫時沒有出去。
診所門上掛著一把鎖, 瘦削的人影不知道拿出了什麼東西, 隻能隱約看到他對著門鎖做了什麼, 不超過一分鍾,那鎖就被他摘了下來。
高向陽心中暗想,難怪韓沉想讓他早點來。看來韓沉也知道, 這個診所有可能成為某些人的目標。
但韓沉跟他講過, 診所晚上是有人守著的,隻是不對外公開而已。所以這個小偷如果是獨自來的, 大概不會出什麼大事。要是這樣他就沒必要過去了。
如他所料,不超過三分鍾, 診所內就傳來了東西墜地的聲音。聲音不算大,如果不注意聽, 未必能聽出來。
緊接著, 那道瘦削的人影從診所裡奔了出來,他身後有人在追, 追小偷的人正是方遠。
方遠他們蹲守了挺長時間了, 好不容易等到小偷上門,他怎麼能願意把人放跑?
看著江少華也要跟著追出去,方遠朝後喊了一聲: “你在這兒守著。”
診所確實不能沒人, 門還沒鎖呢,江少華隻好留下來守著。
眼看著方遠和那個小偷跑遠, 江少華有些疑惑,這個人怎麼反應那麼快?
他關上門,仍拿著一根早就準備好的木棍,警惕地傾聽著門外的動靜。
變故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門突然被人拉開,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人影就裹夾著風聲將他推到走廊牆上。
這人力氣太大了,撞過來的時候,江少華感覺自己好像被推土機撞到一樣。
頭磕到牆上那一刻,他眼冒金星,差點昏過去。
恍惚中,江少華感覺到一股寒光衝著他胸口刺過來。即使意識不清,他也在一瞬間反應過來那是一把短刀。
刀衝著心髒而來,江少華以為自己要死了。
這時,又有一道高大的身影闖了進來。
江少華:…這回真的完了…
然而,眼前的短刀突然改變了軌跡,刀尖明顯偏離了江少華的胸口。
江少華眼睜睜地看著一隻寬大的手掌握住面前那蒙面人的手腕,硬生生地靠著腕力將那人握著短刀的手掰得偏離了方向。
江少華重獲生機,身體往下一滑,隨後便滾到了一邊。這時他總算看清,這兩個人真不是一伙的。
當天下午晚四點多鍾,楊玫夫妻倆就按照約定的時間去了羅家。
楊玫心知肚明,醫生在婚戀市場上本來就很受歡迎,像羅裳這樣的頂級醫生,更是好嫁。
在適齡男青年中,韓沉雖然不比別人差什麼,但他工作有危險,還還忙,有些女方家長是很介意這些問題的。
所以夫妻兩個人在家時就說好了,見到羅家人時,態度要好一點,盡量滿足羅家人的要求,免得影響了兒子的婚事。
常秋芳想的則是他們家除了羅裳,其他人文化水平都不高,不像韓沉父母,都是知識分子,一個是大學教授,一個是高中教導主任,她怕韓沉家裡人看輕了他們家。
所以剛開始見面的時候,她的態度是比較謹慎的,從韓沉爸媽進來,她就在暗暗觀察著韓沉爸媽。
楊玫態度很好,一進門就給了羅裳一個金累絲镯子,說是特意託老匠人用古法打的,算是見面禮。
聊了一會兒,楊玫主動提起,因為韓沉單位會分房子,他自己也有能力另買一個大一點的房子,他們倆就不另給準備婚房了。但他們打算用這些年攢下來的錢在市內買個門面房,選個好一點的位置給羅裳用。
至於是自用還是出租,由羅裳自己決定。
韓沉爸媽還是很有誠意的,雙方試探了幾輪,常秋芳也就放下戒心。但她跟楊玫實在是缺乏共同語言,所以能聊的話題並不多,頂多是說些客氣話。
倒是韓沉他爸和羅劍聊得挺好,倆人剛開始都不怎麼說話。但他們倆一個是機械制造專業的教授,另一個則是機械加工方面的技術能手,兩個平時不愛說話的人倒是很快就談到了一起。
沒過多久,兩個五十來歲的男人竟湊到客廳角落對坐著單聊起來了。他們中間的小桌上還放著幾張紙,聊著聊著,居然開始在紙上畫起了機械部件平面圖。
這種情況誰也沒想到,楊玫也是一臉稀奇,跟常秋芳開玩笑道:“我們家老韓在家就是個悶葫蘆,到這兒話倒是多上了。”
常秋芳同樣意外,因為她和羅劍之間的話也沒那麼多,平時聊的多是兒女之間的事。
韓沉爸媽是六點左右走的,韓沉則留了下來,羅惠夫妻倆和羅騰都回來了,羅家幾個男人和韓沉湊到一起,剛好四個,羅劍就讓他們陪他留下來喝點酒。
今天羅裳和韓沉的婚事基本就定了下來,雙方父母約定,兩個人明年春天結婚,大概在五月份。
解決了這件大事,羅劍心裡高興,就多喝了幾杯,喝了一個多小時就醉得不省人事。
羅惠把他扶回房間,一邊走一邊跟常秋芳抱怨:“今天要不是情況特殊,我肯定不能讓我爸喝這麼多。他這兩年血壓挺高的,得注意著點。”
常秋芳也道:“平時他自己還算知道好歹,不敢這麼喝。你妹給他開藥了,可你爸總說他沒病,沒必要吃藥,你聽聽,這像什麼話?”
羅裳跟常秋芳說:“他現在就是感覺不明顯,哪天他真不舒服了,就知道加小心了。最近我給他備的藥你讓他出門都帶上。”
“帶著呢,每回他出門我都跟他說。”
“你趕緊去看看小韓吧,你爸也真是的,非要跟他拼酒,把孩子都給灌醉了。你瞧瞧,天都黑了,還下著雪,別讓他走了,反正你倆關系定了,他在這住也沒事。”
“把咱家海綿墊拿出來鋪上,讓他在客廳湊合一晚上。醉成這樣了還開車,能讓人放心嗎?”
常秋芳說著,看了眼用手肘支著頭的韓沉,示意羅裳過去看看他。
羅裳無奈,隻好過去,端了杯醒酒茶,推了推韓沉胳膊,讓他喝茶。
韓沉剛開始沒什麼反應,片刻後才抬起頭來。羅裳趁人不注意,瞪了他一眼,小聲說:“別跟我裝了,我知道你什麼都能聽到,趕緊把茶喝了。”
韓沉抿唇一笑,心知自己騙不過羅裳這個大夫。她看看人的臉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確實沒醉,但羅劍要跟他喝,他不好掃興,就隻好陪著。為了少喝點,他才使出裝醉的花招,瞞過了別人卻瞞不過羅裳。
不過也有個好處,能留下來在這兒過夜,頭一次離羅裳住的地方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