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板聽著羅裳流暢地給老嶽講明病因,心裡的驚訝溢於言表。他剛進來時,也看到了羅裳,但他以為這位年輕女大夫是打下手的。現在看來,竟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洪師傅對這趟醫院之行並不熱衷,但黃老板待他不薄,最近又剛出了點意外,他就跟來了。
這時他對羅裳也產生了幾分興趣,在旁邊默默地打量著她。這一打量,他就發現了一些不同於他人的地方。
長相如何,他並不怎麼關注,但他感覺,這位女大夫身上應該帶著功夫。
她的眼神也很有深度,他暗暗觀察著這姑娘的面相,試圖看出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但他看了一會兒,竟意外發現,他看不透這個年輕女大夫,看不清她的過去也看不到她的未來……
這種情況很少見,以前也發生過,但次數並不多。
洪師傅:……
此時他竟覺得,這一趟青州之行似乎也沒那麼無聊了。
羅裳眼角餘光注意到黃老板和洪師傅都在打量她,但她平時受到的審視很多,已經習慣了,所以她沒管,又跟老嶽說:“你這種病不可能自愈,必須得做系統治療。”
“不過這也不是疑難雜症,隻是我開的藥方中含有生附子,附子有毒副作用,我們在使用時會控制劑量,熬藥時也會注意方式方法,合理使用的話,患者出意外的比例極低,這個你能否接受?”
老嶽遲疑片刻,並沒有馬上答應,他不懂這些,一聽有毒副作用,就有點怕。
黃老板一直在旁邊聽著,聽到這裡,他便告訴老嶽:“嶽先生,附子要先熬的,我以前也用過,一次不用太多沒什麼事。”
黃老板在港島生活,那邊中醫比較多見,所以他對中醫藥有所了解。他說的話老嶽倒是能聽進去,老嶽就下了決心,告訴羅裳:“那就給我開藥吧,我先試試。”
羅裳點了點頭,示意季常明開藥方。因為這個患者病情比較復雜,他們倆打算分步驟給他調理,第一步就是給他調理少陰寒化證的問題。
開完藥後,季常明又囑咐了幾句,就帶著羅裳去了另一個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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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走,那兩位西醫大夫也走了,小嶽拿著藥方去抓藥,一時間,病房裡就隻剩下老嶽和黃老板一行人。
黃老板馬上問道:“嶽先生,那個女大夫是什麼來路,你為什麼這麼願意聽她的?”
“聽說是世家傳人,我知道得不太詳細,隻知道她治病很厲害,跟四院和長榮醫院都有合作,治好過不少大病。”
“據說她還會針刺麻醉術,我聽人說有個做剖腹產的產婦不能用麻藥,就是她用針刺麻醉來處理的。”
黃老板驚呆了,這樣也行?
他長年在港島生活,那邊中醫不少,有的中醫水平很高,但他從未聽說過哪位中醫會用針刺麻醉的手段。
像他這種富人都很重視健康,聽說哪裡有名醫,都會想辦法跟對方交好。現在誤打誤撞碰上一位,他當然要打聽明白。
等他帶著洪師傅一行人離開醫院時,已經弄清了羅裳的診所地址。
羅裳接下來看的患者是位心髒病人,他在住院期間,感覺到有氣從小腹往上衝,直衝到咽喉,感覺到像要死了一樣,很痛苦。
因為症狀復雜,這才找上羅裳。
診完脈後,羅裳很快就弄清了病因。患者就是心髒病伴奔豚。
奔豚本就多見於心髒病患者,是心髒病人常見的一種並發證。這個患者原來就有冠心病,出現這種狀況並不難確診。
羅裳很快給他開好了藥,等她離開四院時,已經是四點十分了。
趕上下班和放學的點,路上自行車特別多,放學回家的學生還調皮,騎個自行車能弄出許多花樣。羅裳怕跟這些小孩撞上,騎得並不快。
等她趕回山河路診所時,還剩十五分鍾就到五點了。
看到她回來,崔鳳山松了口氣,說:“你可算回來了,剛才有人打電話過來,說五點準時來採訪你。”
羅裳匆忙拿毛巾擦了擦臉,“別提了,路過兩個學校,全都在放學。現在小孩太野了,校門一打開,都像野馬脫僵一樣往外跑,路上全是人。”
她剛坐下不一會兒,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就從門外走了進來。羅裳記得這人大概半個月前來過。
這個點,她放出去的號都已經看完了,崔鳳山隻剩三個號,羅裳就問這女孩:“你來是要復診嗎?”
女孩面帶遲疑地道:“也不算吧?”
“不復診,那是有什麼問題嗎?”羅裳還記得,這個女孩氣血比較弱,與先天稟賦有一部分關系。
她正想再問問這女孩到底是什麼問題,這時街道辦事處的姚姐笑呵呵地走了進來,她身後還跟著三個男人。
姚姐進來就道:“羅大夫,這兩位是青州商報的記者。他們昨天就給街道辦事處打過電話,跟我們交代過,今天想來採訪你。”
這時旁邊那位三十多歲的男人笑道:“我就不用介紹了,我是第二次來了。我是招商局的王明,羅大夫,今天又來打擾你了。”
“王科長客氣了。”不等羅裳吩咐,於航早給這些人拿好了椅子,請他們坐下。
診室裡還有三個患者和他們的家屬,另一位就是剛過來的年輕小姑娘。
王科長主動把另外兩個男人給羅裳介紹了一下,那位年長些的就是青州商報派過來的記者汪晨。另一個年輕一點的,是汪晨的助手。
聽到汪晨這個名字的時候,羅裳心中暗暗驚訝,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個人。
她對這個名字不算很熟,但有印象。
現在很多人家都訂報紙,羅家也不例外,他們家訂了好幾份報紙,其中就有青州商報。
羅裳有空時也會翻翻,看看自己感興趣的社會和時政新聞。她看過幾篇作者署名為汪晨的新聞,看得出這個記者是用心在做新聞。
這時汪晨已經伸出手,羅裳站了起來,客氣地跟他握了握,“汪記者,沒想到採訪人是你,我之前看過你寫的幾篇報道。”
汪晨一怔,應該是沒想到他所寫的報道居然有人在用心看。
“很榮幸見到羅大夫,幾個月前我就聽說過你了,羅大夫名氣不小,這次招商會有不少外地客商來過你的診所,從這些人反饋的情況看,羅大夫醫術水準相當之高。我很高興能有機會採訪你。”
汪晨來之前做了準備,對羅裳是有所了解的。作為記者,他有些自己獨特的途徑,所以他還知道羅裳跟警方關聯不小。
羅裳笑著請這幾個人坐下,然後道:“不知道汪記者想了解些什麼,採訪這方面我沒經驗。”
汪晨笑道:“隨便問幾個問題就好,不會太打擾你。我看還有幾位患者在,要不你先忙,我正好看看你是怎麼診斷開方的。等你忙完了再問也不遲。”
羅裳看出來那年輕女孩確實有問題要問,她就點了點頭:“行吧,還有四位患者,崔大夫看兩個,我看兩個吧。”
“崔大夫你認識吧?”
聽她這麼說,崔鳳山先笑了:“我以為來的人是誰呢,早知道是汪哥過來,我就不緊張了。我跟他熟,我倆一個中學,他比我大兩屆。”
羅裳疑惑地看了看汪晨的臉,一時間還以為崔鳳山說錯了。看汪晨的臉,他似乎比崔鳳山要大上十歲。
這話她不好說出口,汪晨倒是看出來了,他不在意地笑笑:“我長得有點急,別介意,我比小崔大兩歲,這是真的。”
羅裳尷尬地笑笑,猜測這人可能是經常在外風吹日曬雨淋地,才糟蹋成這個樣子。
隨後她招手把那年輕姑娘叫過來,問道:“有什麼問題盡管說。”
小姑娘看了眼旁邊的記者,猶豫片刻,想著來一趟挺麻煩的,這次要是不說,下一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過來呢,這才道:“羅大夫,半個月前我來過,當時你說我氣血不足,給我開了藥。”
羅裳點頭:“有印象,現在怎麼樣?”
女孩不好意思地道:“我拿了一周的藥,吃完藥後我覺得身上舒服了,還有勁。”
“我想著老吃藥也不好,就怕一停藥身體又弱了。我就開始鍛煉,每天早上去晨跑一千米,跳繩兩百個,仰臥起坐每天四十個。”
羅裳:……
聽到這裡,她已經意識到這姑娘出了什麼問題了。
“你鍛煉後是不是覺得很累?”羅裳問道。
年輕姑娘連連點頭:“對,最近兩天我覺得特別累,好像又回到沒吃藥之前的狀態了。我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鍛煉都沒用。”
崔鳳山聽到這裡,抿唇笑了下,沒吱聲。
羅裳無奈地道:“我記得我跟你講過,最近要靜養,不要做劇烈運動。”
小姑娘覺得不理解:“我鍛煉還不好嗎?”
羅裳擺了擺手:“這個要分人的。你先天稟賦有所不足,素體虛弱,剛補上一點氣血,你這一頓練,把那點氣血又給耗掉了。”
“你這種體質,暫時不要練,要注意靜養。生活作息可以學學老年人,早睡早起,要吃早飯。如果想運動,可以選擇動作較舒緩的活動,平時也要少說話,說話傷氣。”
小姑娘有點明白了,但她又擔心起來:“我這種人壽命會不會比較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