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牆上掛著鷹嘴溝附近的區域地圖以及飛機航拍圖。一位幹事站在地圖旁邊, 在給參會人員介紹鷹嘴溝一帶的地形以及發展史。
等他說完,一個男人說:“鷹嘴溝一帶人口密集度還是比較低的, 拆遷難度以及成本應該都不大。但有個問題, 就是這一帶有很多都是農業用地,土地性質不好隨意更改啊。”
另一個人也道:“是啊, 去年省裡還下發了文件, 要求各地不得侵佔農業用地亂搞開發,我看這事有點難度。”
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卻指著鷹嘴溝航拍圖一大片疑似廢墟的地塊說道:“萬山冶煉廠這個位置,我覺得可以考慮。”
“八年前萬山冶煉廠發生大爆炸, 廠子黃了,這一帶一直沒有建新的工廠。大家看看這張圖, 冶煉廠周邊幾百畝地都是工業用地,外圍還有大片荒地,這些荒地底下有很多碎石,難以種植作物,用來做產業園倒是沒什麼問題。”
他的話得到了不少人的贊同,有個人卻道:“廠子是黃了,但廠子周邊也建起了幾家小型鄉鎮企業,這些小廠都開著呢。”
“如果確定要在這邊建產業園,就得摸排下這些小廠的情況。”
參加會議的除了招商局的人,市局也派了個代表列席會議。
會議進行到這裡,在場的人已基本達到了共識,都同意把鷹嘴溝一帶列入到產業園的備選地址中。
市局的代表已經準備收拾東西走人了,但這時會議室的電話急切地響了起來。
一位工作人員過去接電話,聽對方說了兩句,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轉回頭跟在場的人說:“公安部門得到一個消息,說是鷹嘴溝一帶可能有潛在風險。他們想了解下黃先生一行人是否還在鷹嘴溝那邊?”
招商局的劉幹事驚訝地站起來:“什麼潛在風險?怎麼會有這種事,之前怎麼沒聽到一點風聲呢?”
另一個人卻道:“現在不是爭這個的時候,公安那邊既然這麼說,那應該不是空穴來風,咱們還是想辦法聯系上黃先生吧。”
“先聯系下當地派出所……”
他剛說到這裡,市局的代表就走到話機旁邊,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電話,果斷問道:“是我,肖俊,我也在這邊開會,鷹嘴溝那邊有什麼潛在風險,消息確定嗎?”
也不知道電話另一端的人說了什麼,這位代表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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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為這個消息是某個偵查部門查出來的,萬萬沒想到,竟是山河路那位女大夫提供的。
對於羅裳的能力,他們這些人心照不宣,還是比較認可的。
羅裳曾找到了好幾個失蹤的人,她做出的這些事堪稱傳奇,而傳奇的故事是最容易流傳的。就算在市局和下屬的各個分局,也有很多人聽說過羅裳,所以他也知道羅裳這個高人。
既然是那位羅大夫提供的消息,那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真的了。他覺得,這個消息真實的概率大概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別說是百分之九十以上,就算隻有幾成的概率,他們公安部門也不會隨便錯過的。
所以他掛斷電話後,就跟在場的人說:“還是盡快聯系黃先生一行人吧,如果能聯系上,就讓他們盡快返回,也可以去當地政府或者派出所暫避。等警方排除風險,再請他們去也不遲。”
招商局的劉幹事卻急了:“消息確實嗎?如果不確實的話,這麼做我覺得不妥。投資商最基本的要求之一就是安全,如果他們覺得咱們青州這邊不太平,他們還能願意留下來投資嗎?”
這位幹事是真的急了,黃先生一行人如果受到驚嚇,誰知道他們還願不願意留下來投資建廠?
這些人要是走了,那他們招商部門搭起來的戲臺子可怎麼唱?
在這種節骨眼上出了亂子,要是傳出去,再影響到了其他客商又要怎麼處理?
劉幹事想到這一連串問題,對肖俊等人竟生出些怨氣來。要是讓他配合,他更加不願意。
他就又道:“消息準嗎?可別是虛驚一場?我建議,沒把握的事不要驚動了黃先生一行人。”
肖俊瞟了他一眼,不用想就知道劉幹事打的什麼主意。他淡淡地道:“準確率無法保證百分之百,隻能說可能性比較大。”
劉幹事指著肖俊一時說不出話來,這話說的,準確率到底多少也無法保證,就要驚動黃先生一行人,他怎麼能願意?
他攔不住公安那邊的決定,隻好問道:“到底是什麼隱患啊?我就不明白了,能有什麼隱患非得驚動黃先生一行人不可。他們出門還帶保鏢了,咱們這邊也有人陪同,那麼多人,能有什麼事?”
肖俊想到電話那邊傳過來的消息,心想如果那個土作坊裡能造出炸/藥,就算再多幾個保鏢又怎麼樣?
真死了人,這事可就大條了。所以劉幹事說的這些話無法動搖他的決心。
“具體是什麼隱患,暫時不方便對外公布。”
“葛主任,如果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聯系我們領導。但黃老板一行還是盡快聯系上為好,市局雖然也派了人過去,但他們最快也要半個小時才能趕到現場。”
說完這番話,他戴上帽子,跟在場的人打過招呼,就離開了會議室。其他人已經湊到一起,在商議著應對策略。
市裡的譚主任則走到隔壁辦公室,打通了市局的電話,片刻後,他渾身呆滯地拿著聽筒。直到對方掛斷電話了,他才反應過來。
夭壽了,他們市裡居然有個土槍作坊。更寸的是,那個潛藏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的土槍作坊居然就在鷹嘴溝?!
既然能造土槍,誰知道那幫人能不能造出一些□□來?
這事但凡早發現一天,他都不會這麼緊張。怎麼就偏偏趕在這個節骨眼?
黃老板一行人跑到那邊,說不定會驚動到作坊裡的人。
萬一發生點什麼摩擦衝突,對方再一激動,甩出一堆炸彈來,事情可就大條了,搞不好要上報紙甚至電視的程度。
韓沉掛斷電話後,羅裳想也知道他那邊會通知相關部門採取行動。
如果這件事她算錯了,韓沉要承擔的壓力可不小。
但羅裳對於自己算出來的結果還是有信心的,她不隻算出來了,還感覺到,那伙人早年前曾做過別的案子,身上的業障不輕。
姚德勝他們也去了那邊,但羅裳當天是見過姚德勝一行人的,倒是沒從這些人臉上看出什麼特別不好的事。所以她覺得,這些人就算碰到點什麼麻煩,結果應該也是有驚無險吧。
籲了一口氣,羅裳叫下一位患者過來,號過脈後問他:“心髒不舒服吧?具體怎麼不舒服?”
患者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他抬起右手在左胸周邊拍了拍:“這地方有時候會疼,疼的要是重,後背也會跟著疼,連著疼。”
“胸痛會穿到背部,是不是這樣?疼得厲害嗎?”羅裳問道。
“有時候前邊胸部疼,會穿到背後,有時候從後邊往前穿,不是每回都這樣。疼得也不算太厲害,能忍。”
“我主要是害怕這病大發了,以後幹不了活。”
患者所描述的情況與羅裳的判斷是一致的,她就告訴對方:“你這種胸痛是輕微的,不用太擔心。”
患者明顯松了口氣,面上終於露出幾分笑意:“那太好了,大夫你給我開點藥吧。”
羅裳又問了幾句,想好了藥方,然後告訴旁邊的江少華:“記一下,患者胸中隱痛,連及背部,病因為胸中陽氣鬱結不得舒,用栝蒌薤白白酒湯就可以。暫時不需要開其他藥,先攻主證。”
江少華一聽,就知道這個患者的病情是真的不重,羅裳給他開的藥方也是個比較輕的藥方。如果患者病得再重一些,到了胸痛徹背、無法躺臥的程度,那方子就要變了,半夏肯定得加上去。
至於這方子裡的白酒,不是市面上售賣的酒。他們診所自己用糯米做了甜酒釀,羅裳開方時所用的白酒就是這種甜酒釀。
他很快寫好了藥方,給羅裳看了一眼,確定沒問題,才讓家屬拿著方子去找小嶽。
送走這位患者,就到四點半了,始終沒有電話過來。
羅裳嘆了口氣,心想這個時代很多地方都沒電話,真是不方便啊。
正想著這件事,電話居然響了。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一眼就看出來,這個號碼是川省那邊的。
電話果然是方遠打來的,方遠告訴羅裳,他和崔家的藥師已經去過江油,找到了羅裳介紹的附子種植大戶。
他們還親自去看了看那邊的種植田,察看了田裡的土壤情況,確定那些土壤都很肥沃疏松。田裡這時候就種著附子,是跟玉米套種的,附子明年就能採收一批,冷庫的事也開始安排起來了……
羅裳聽著方遠說著事情的進展,心裡也靜了下來。
時鍾滴滴嗒嗒地走著,姚德勝腕表的指針也在不停轉動,他站在路邊,看著前方十幾米處的一伙客商,跟同伴嘆了口氣,說:“鷹嘴溝這地方好是好,但咱們都是小本生意,這地方要是讓人看上了,怕是沒咱們爭搶的份。”
跟前面那一伙大投資商相比,他們這些人確實要遜色不少,但有個人還是挺不服氣地,跟姚德勝說:“地方是你這個地頭蛇介紹的,咱們看得好好的,這幫人可倒好,後來居上,一來就把咱們給擠到一邊去了。”
姚德勝卻道:“咱們這些人加起來也不及人家一個汗毛,你們看看,人家身邊還有招商局的人專門陪著,哪像咱們,是自己跑過來的。”
“人比人氣死人,算了,別跟他們爭。要是產業園定下來了,咱們找個差不多的位置跟著喝點湯也行。我太爺爺當年真跟我說過,這地方可是風水寶地。青州市屬這片最好,兩百年前還出過狀元呢。”
姚德勝打定了主意要把計劃中的管業公司開在這一帶,其他幾個人也有人了解過一點風水,也覺得這地方面水背山,曲水環繞,是個聚氣藏風的好地方。
哪怕是為了討個好意頭,他們也願意來這邊建廠。
但今天時間已經不早了,黃老板一行人還在指指點點地察看著周圍的地形和建築分布,他們今天怕是不方便再留下來了,有個人就提議先離開,回去等消息。
姚德勝卻道:“也不急,咱們也算投資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又沒人趕咱們,不如留下來看看熱鬧。”
“聽說那位姓洪的大師傅是黃老板常用的風水師,我倒想看看港島的風水師有多厲害。”
姚德勝滿腹好奇,其他人何嘗不是如此,誰還沒點好奇心了?
聽說港島的風水師挺厲害,既有機會親眼看看,誰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