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方子後,她跟那男人交待:“這個藥不能多吃,服完我開的這個療程,最好再過來讓我看看。接下來,可能要換用別的藥物善後。”
聽她這麼說,中年人有點疑惑,就道:“不能多吃,是有副作用嗎?”
“不能說是副作用。這個藥它是個溫燥發散的藥物,起的是糾偏作用。你女兒病好了,就要停服,免得糾偏過度。”
男人點頭,算是認可了她的說法。他以為到這裡就算完了,羅裳卻又叮囑他:“服藥後注意下孩子的反應,如果她有口幹或者出大汗的現象,那說明她對藥物比較敏感,這種情況,你們把我另外開的山萸肉加進去同煮。
她說得這麼詳細,似乎對病人服藥後所有可有的反應都預料到。中年男人有點驚訝,感覺這個年輕女大夫對醫理的了解似乎很深入。他對於羅裳的信任不由得加重了幾分。
“行,我們回去後,一定按您說的辦。”男人說完,摘下自己的眼鏡,讓羅裳看他的眼睛。
梁喬一直在旁邊坐著,這時她幫忙解釋道:“我去年見到莊先生的時候,他還隻是輕微近視,不戴眼鏡也是可以的。”
“但今年他視力下降挺快的,已經換了兩次眼鏡了。因為視力下降過快,莊先生很擔心,去醫院看過,醫生診斷為視神經乳/頭水腫,經治療,暫時還沒有明顯好轉。”
羅裳看了看他拿在手裡的眼鏡,感覺鏡片已經比較厚了。他摘下眼鏡那一剎那,眼神裡也像沒了焦點一樣,眨了眨眼睛,估計已經看不太清楚眼前的羅裳了。
羅裳不慌不忙地伸手搭在他腕上,診完脈,就道:“莊先生,我看下你舌頭。”
莊先生按照她的要求把舌頭伸出來,羅裳隻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結論,這個人他是陽虛兼有水氣之證。他的舌體胖大且有齒痕,再結合脈相,一看就能看出來。
但羅裳還是嚴謹地按照四診合參的要求問了下這人二便的情況,又問道:“莊先生,您現在體形微胖,以前是這樣嗎?”
“以前比現在瘦,這兩年大概是疏於鍛煉,才胖的吧?”
說起變胖這事,莊先生面露赦然之色。羅裳猜測這人挺在意形象的,估計他也不喜歡自己變胖。
莊先生也不確定自己這個病能不能治,正忐忑不安著,羅裳卻跟他說:“莊先生,問您個問題,您家裡有沒有空調?平時經常停留在有空調的環境裡嗎?”
莊先生所在的國家是這時代的四小龍之一,這時候的經濟比華國要發達得多。又因為那裡比較熱,有錢人家裡普遍是有空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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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有些意外:“有啊,經常用的,冷氣打得很足,您怎麼會知道?”
羅裳看了看這男人,又看了看他的女兒,心裡對他們父女倆的病因就有了大概的了解。
她就道:“您這個病,陽虛兼有水氣引起的,治是能治的。但您的生活環境如果不能適當改善下,以後我也不確定是否會犯。”
“坦白地講,您和您女兒的病,都跟長期處於空調環境下有關系。”
這時候華國內陸,幾乎沒有幾家有空調,自然還沒有空調病的說法。
但羅裳卻知道,長期處在空調制冷的環境下,人體陽氣必然受損。陽氣一受損,各種各樣的病就容易找上門來了。
莊先生愣了片刻,“空調還能讓人生病?”
羅裳笑了下,道:“當然能啊,長時間用空調,會容易感冒,也會生其他病。如果一定要用 ,建議溫度不要調得那麼低。有機會也可以適當曬曬太陽,尤其是小孩子。”
羅裳能一舉猜中他家裡長期用空調的事,讓莊先生的信任感又重了幾分。他現在很想回到下榻的地方,早點把羅裳開的藥熬起來。
“那我的眼睛要怎麼治呢?”這個問題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您這個寒相對來講,稍微有點重,給您開點苓桂術甘湯合附子理中丸,再加一些明目藥。稍後如果寒沒那麼重了,我再給您把附子理中丸去掉。至於到時候要不要去掉,還要看復診時的情況。”
莊先生要在這邊開廠,在這兒停留的時間不會短,所以他過來復診是沒問題的。他現在對於羅裳的話都挺信的,所以羅裳剛說完,他就答應了:“可以的,藥服完我一定帶我女兒找羅小姐復診。”
抓完藥之後,莊先生客氣地道別,舉止極為紳士,走到門口還回頭向羅裳微微低頭示意,並沒有經濟發達地區某些人的傲慢和優越感。
梁喬沒有跟他們一起離開,送走這對父女後,梁喬回來跟羅裳說:“剛才你說的好有道理,我感覺我都聽懂了,你說我適不適合學醫?”
“大小姐,您可別提這茬,你忘了你上課睡覺的事了?您這買賣做得好好的,已經挖了好幾桶金了,您就好好做生意,別想那沒用的。”羅裳毫不客氣,直接把梁喬的念頭給掐滅在萌芽狀態。
梁喬不禁笑了,說:“還是你了解我,知道我一念書就犯困。高中我還是吊車尾考上的,我就不是讀書那塊料。”
羅裳收拾著東西,不以為意地說:“天生我才必有用,發財還看梁小喬。哪天你成了女富豪,我說不定要找你拉投資呢。”
梁喬被她說的話逗得直笑,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這時方遠剛好端著一笸籮剛曬好的藥進來,想要倒進藥櫃裡。梁喬這一退,一腳就踩到了方遠鞋面上。
方遠悶聲哼著往後退了退。等他站穩那一刻,疼得額頭上汗都快下來了。
好家伙,這姐們腳上穿的高跟鞋跟也太尖了,方遠估計自己大拇趾都被她踩青了。
方遠不由得對梁喬怒目而視,梁喬也知道自己不小心踩到人了,連忙回頭笑著向他道歉:“對不起啊方哥,下回我會加小心的。”
方遠:……還想有下回?
不爽歸不爽,但人家女孩子都道歉了,他還能說什麼?他隻能認命地點了點頭,一瘸一拐地進了裡間。
羅裳低頭看了看梁喬腳上穿的高跟鞋,問道:“你鞋跟那麼尖,簡直能戳死人,剛才方遠肯定疼夠嗆。”
“我真不是故意的嘛。”梁喬也不好意思,探頭往裡間看了看,心知方遠還有點鬱悶。
“穿這麼尖的鞋,真不累?”羅裳這時已收拾好了東西,準備陪著梁喬去相親了。
“現在就流行這種鞋嘛,累是挺累的,平時在店裡我也不這麼穿。”
羅裳無意幹涉別人穿衣穿鞋的自由,而且這時代的流行風尚跟後世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她也隻是隨口問了兩個句,就和梁喬出了門。
臨走前,她還囑咐江少華看看方遠的腳,傷的重的話就抹點藥膏。至於藥膏,他們診所就有,倒不需要持意去買。
她倆走後不久,韓沉也換上一身便裝出了門。他在家待著無趣,想著不如去找副隊他們匯合,去他們處突大隊分到的區域巡邏。
最近有一伙多達三人的團伙,在北部一個城市郊區的林場行兇,殺了五個人。這伙人目前行蹤不明,還沒有抓獲。
青州市跟那個北方城市之間有直達的火車,青州本身也是個公路交通的樞紐,交通比較發達。所以不能排除這伙人有潛逃到青州市的可能。
市內公安部門已就這件事召開了兩次會議,為了防患於未然,最近各個分局和派出所都要盡可能多的派出人手來尋找這些人的蹤跡。
處突大隊也分到了一片區域,那個地方有商業中心,有KTV、錄像廳和臺球廳,屬於人員比較復雜的地帶。
梁喬和相親對象見面的地點在長河街商業中心一個新開的咖啡廳裡,咖啡廳的窗玻璃下半截貼著彩塑紙,剛好到人的脖頸處。
客人坐在窗口能看到室外,但窗外的人看不到室內人的身形。
羅裳他們到的時候,相親的男方和他母親已經到了。
看到來的人是梁喬和一個年輕女孩,男孩母親有點意外,但她還是笑著問起梁喬的母親。
“對不起啊阿姨,我媽最近有點頭疼,今天她就不過來了,我讓我朋友陪我。”
說著,梁喬客氣地介紹了下羅裳,隻說羅裳是她高中同學,卻沒說羅裳的職業。
羅裳打量了下坐在梁喬對面的男孩,不得不承認,男孩的相貌不錯,算得上儀表堂堂。而且據他所說,他畢業於京市知名大學,還是在青州老家的雜志社上班,在這時候,絕對算得上是體面工作。
男孩子對梁喬印象不錯,他是見過世面的人,比較健談,不時主動挑起話題,問起梁喬的工作情況,言談中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至少梁喬沒覺得有什麼。
幾個人聊的時間並不太長,半個小時後,梁喬就和男孩母子倆告別,再與羅裳一起走出咖啡廳。
咖啡廳外是個步行街,這時候街上有不少做小生意的在擺攤。
梁喬看到一個挺大歲數的老奶奶在擺攤,攤子上隻剩下幾斤桔子了,就把這幾斤桔子都買了下來,好讓老人早點收攤回家。
“你倒是心好。” 羅裳笑眯眯地看著梁喬。
“行了,你別笑話我就行。誰還沒個老的時候呢?我都不知道我老的時候是啥樣。”
梁喬的臉上竟有些惆悵,讓羅裳有點意外:“你有財有貌的,也會犯愁啊,是不是有心事?”
“也不算心事吧,就是最近我媽催我結婚催得緊,煩得慌。她老跟我說,不趁著年輕早點找,等年紀大了,好的就都讓人挑走了。”
“可我情況挺特殊的,主要還是錢鬧的。有錢是好事,但有時候也是壞事,因為我很難分清,別人到底圖我什麼。”
“其實追我的人挺多的,這個姓裴的隻是其中一個。家裡人覺得他工作體面,長得也不錯,他家人口也簡單,就讓我跟他處一處。”
羅裳筆著打趣道:“這可真是有錢的煩惱啊?”
“別逗我了,趕緊說,這個男的行不行?要是行,那我就跟他處了。你還別說,他長得還不錯。”
梁喬在這個時候總算展現了顏狗的本色,讓羅裳不由得會心一笑。
“其實,這人也不是不行。我說下我的感覺,如果你覺得你能接受他這些情況,你就跟他處。”
羅裳臉上沒了玩笑的樣子,正色道。
梁喬知道好友要說正事了,連忙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