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裳跟在韓沉身後出了診所,韓沉直接過去,打開停在路邊的吉普車門:“上車吧,外邊曬。”
韓沉剛走出去,他二叔就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他想向韓沉打聽點事。可他出來的時候,韓沉卻不在。
“韓沉呢,去哪兒了?”韓二叔腰上系著圍裙,疑惑地問道。
老韓頭不以為然地道:“去送羅大夫了,一會兒就能回來。”
“啥?送羅大夫?她不是在這兒租房子開診所嗎?房東還需要送租客回家?”
老韓太太眨了下眼睛,跟二兒媳婦一起笑了笑。剛才韓沉說有點事要開車出去,轉眼那倆孩子就跑回來說,他們大伯開車帶一個漂亮阿姨走了。
那一刻,婆媳兩個臉對臉,全都定住了似的。就連老韓太太都有些服氣,大孫子這要不是有情況,又該怎麼解釋他這段日子的反常。
她這段日子不怎麼在家,家裡就老頭一個,他心太粗,根本想不到大孫子那點說不出口的心思。
韓沉二嬸跟老韓太太說:“媽,我去幫忙做飯,做完了咱們先吃吧。韓沉忙,他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再吃。”
老韓太太也站起來:“我也去幫忙剝點蔥蒜。”
第46章 揚帆
脫發問題
“節日禮物, 給你的。”在一個路口,紅燈亮了起來,韓沉踩下剎車, 隨後拿出了幾天前準備好的禮物,遞給了羅裳。
“還有禮物啊?”羅裳驚訝地接過一個扁平的錦盒,打開來看了一眼, 便看到盒子裡躺著一個透明的黃色手鏈。這手鏈看著像黃水晶, 不過是顏色較淡的一種。
羅裳拿在手上, 對著光察看。韓沉在旁邊側著頭觀察著她的神情,感覺她應該是喜歡的。
很快,綠燈亮了, 韓沉啟動車子。羅裳則拿著手鏈問他:“會不會很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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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沉連忙說:“不貴, 我有個老戰友老家就在水晶產地。是他給我寄過來的水晶料子,我前幾天找人幫忙加工的, 你要是不嫌棄就戴上。”
羅裳想著,水晶確實不是很貴的珠寶。韓沉要是有這個門路的話, 花費也就不太多。她這才戴在手腕上,還在韓沉面前展示了一下:“大小正好, 很好看, 我還挺喜歡的,謝謝啊。”
韓沉衝著她笑了下, 繼續開車。
他之前就聽方遠嘮叨過, 羅裳很喜歡各種五顏六色的石頭,連方遠去花惜路進藥材時,都讓他問問崔老板有沒有什麼好看又不貴的石頭。不管能不能做藥, 都帶回來點。崔老板還真配合,又給羅裳找了些空青和曾青礦石以及其它料子。
方遠隻是在吐嘈, 韓沉卻記在了心上。如今看來,羅裳是真喜歡這種東西,她臉上的開心不像是裝出來的。
車子開出去不遠,韓沉問羅裳:“天色還早,要不要找個地方轉轉?”
問出這句話時,他一隻手緊抓著方向盤,面上的神情隱隱透著緊張。
“附近有沒有花卉市場,有的話過去看看吧?我想買兩盆茉莉,要小一點的就行。”羅裳說。
韓沉看了下表:“有啊,市場就在老縣衙旁邊,也挨著以前的關帝廟。現在那些建築都沒了,不過老廟會還在,旁邊就有露天的花鳥魚蟲市場。”
“還挺近的,就是時間有點晚了,買倒是能買到,但有些販子已經走了,不知道能不能買到你滿意的?”
“不會啊,普普通通的就行。露天也挺好,花應該皮實、好養些。”
聽她這麼說,韓沉就打了下方向盤,轉向老縣衙的方向。
花卉市場外圍停著不少倒騎驢和手推車,這些車子擺放得有點亂,本來就不寬的路對於韓沉開的吉普車來說,有點窄了。
“不遠了,車不好走,容易撞到人,咱們走過去吧。”徵求了羅裳的意見後,韓沉把車停在路口附近的一個招待所。
車子底盤挺高的,韓沉擔心羅裳對這車高度不習慣,下車後立刻繞到副駕,伸出手想扶一把。羅裳卻很自然在扶著車門,輕松地跳了下去,並沒有把手搭在他伸出的手上。
韓沉一隻手伸在半空,隻好假裝去摸自己後腦勺,掩去了尷尬。
羅裳不確定韓沉為什麼就看中了她。但她感覺,韓沉對她的感情是認真且不設防的,沒有她那麼多的顧慮和戒心,這可能是這個年代一些人的特徵。
但羅裳對未來還不能確定,她感覺最近兩個人之間發展得有點快了。而她還沒見過韓沉家人,這讓她有點擔心,萬一哪天她不想再和韓沉繼續下去,韓沉會很難接受這個結果。
她有意放緩兩個人之間的發展速度,至少要在見過韓沉家裡人之後,才會確定接下來該怎麼走。
所以這次出來,她跟韓沉之間始終保持著一些距離。韓沉是個聰明人,下車走了一段路就看出來了。
他沒再提兩個人之間的事,反而跟羅裳說:“氣功師關一賀你還記得吧?”
“當然,他現在怎麼樣了?”羅裳問道。
自從那天離開勝利劇場,韓沉便沒再跟羅裳提起過這件事。但羅裳猜測,韓沉應該對關一賀保持著關注。
像關一賀這樣的人,會對很多人的思想產生影響,在社會治安上肯定是個隱患。職責所在,韓沉對此保持關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時兩個人已經快到花卉市場了,韓沉就道:“也沒有什麼大的進展,不過我們公安部門會收緊相關活動的審批。以後他要再進行這種大型的發功活動和集會,在場地審批上肯定會受到限制的。”
羅裳想著這多少也是個措施,要是沒什麼明確證據的話,一時半會也不好給他定什麼罪。
但要想限制關一賀的行動和發展,韓沉他們還是有辦法的。
她以為韓沉做的也就這些了,韓沉卻又告訴她:“我們已經查明,關一賀最近一年放了不少高利貸,利率跟九出十三歸差不多。目前還在整理和補充證據階段,還要看看他是否有其他不法行為。”
九出十三歸?這個利率確實高了。
應該有很多有錢人給關一賀送錢送禮物,不然短短的三年時間裡,他怎麼可能有那麼多錢放高利貸?
羅裳默默地聽著,聽完之後,才跟韓沉說:“關一賀認識的有錢人多,你查案子也要注意點,免得會被人使絆子。”
有錢人的能量不小,即使韓沉是處突大隊長,他也不能完全避免受到某些人的蓄意報復。
不管是出於他們兩人之間的私人關系,還是出自於對韓沉所從事行業的敬佩,羅裳都想提醒一下。
她這句話倒是讓韓沉的心情莫名地好轉起來,兩個人邊聊邊走,走得並不快。
一對中年夫婦從他倆旁邊越過,兩人並肩而行。男的身穿背帶褲,上身是一件格子襯衫,腳上的皮鞋擦得锃亮。他的頭發也被梳成了三七分,頭上應該抹了些頭油,油光水滑的。看得出來,這位大叔挺在意外形的。
這年頭社會越來越開放,大街上隨處可見穿著時髦講究的人。所以韓沉和羅裳在看到這位大叔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一陣風來,從腳邊卷起、上揚,繼而吹到人的頭發。風把羅裳的頭發吹到臉頰邊,羅裳伸手攏了攏,將碎發攏到耳後。韓沉留的是寸頭,自然沒什麼影響。
突然,韓沉和羅裳都覺得眼前一花,隨即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那位大叔頭頂猛地飄起來,往路邊飛,一直飛到一輛三輪車廂裡擺著的發財樹上。
那東西就掛在那棵發財樹頂部,風從旁邊拂過也沒有把它吹下去。
三輪車座上坐著的大哥目瞪口呆,看著自己那棵發財樹上的東西,仿佛陷入了沉思。
那中年大叔隻感覺頭頂一涼,隨後他聽到身邊的中年婦女放聲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他這才知道,那風竟然把他花了大價錢買的假發給吹跑了。
看著大叔茫然捂著發涼的頭頂,窘迫地站在路中間,羅裳和韓沉都面無表情,像沒看到一樣繼續往前走。
等走了一段,把那大叔甩在身後,羅裳才不客氣地笑起來。
但她隻笑了幾聲,便看到韓沉面色略微沉重,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哎,怎麼了?”羅裳見他面色不大好,覺得很奇怪。韓沉的心理變化似乎跟剛才發生的事有關系。
韓沉嘴唇動了動,等羅裳再次催問,才猶豫地道:“你懂醫,那你說,禿頭遺傳的概率會不會高?”
羅裳疑惑地看了看韓沉的頭頂,他的頭發還是很密的,老韓頭的頭發也很好,隻是年紀大花白了,但沒有一點脫發的樣子。
所以羅裳也不知道韓沉在擔心什麼,她就道:“這個不好說,一家幾代人確實都有脫發的話有可能會遺傳啊。但韓爺爺頭發不是好好的嘛?”
韓沉卻道:“可我爸頭發有點稀疏了……”
羅裳終於明白韓沉在怕什麼了。估計他這樣的人以前是沒有容貌和身材焦慮的,平時穿衣服也不怎麼講究。但身材好臉也好,隨便穿點什麼都挺好看的,一句話,就是硬帥。
羅裳都得承認,自己願意跟韓沉來往,與他帥氣的外形也有關系。
但剛才兩個人親眼目睹那位大叔假發被風吹飛那一刻的窘態,韓沉大概是有點怕了。
想到他恐懼的樣子,羅裳覺得好笑。但她忍住了笑,問起了韓沉爸爸的情況:“你爸做的是什麼工作?”
“他是研究機械的,在青州大學教機械制造。”韓沉說。
“哦,高級知識分子啊?他頭發稀疏可能有用腦過度的原因。那他這些年身體怎麼樣?”
“現在身體還湊和,但他二十多年前曾被下放到鄉下,在牛棚裡住了六七年。那邊環境和營養都差,好幾次差點沒了。”過去的事在韓沉心裡留下很深的烙印,他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羅裳聽了,便寬慰韓沉:“他情況可能比較特殊,青壯年的時候傷了元氣,平時用腦又比較多,所以才會脫發吧。”
“你不會是害怕吧?”羅裳說到這裡,終於無情地嘲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