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的關系是個意外。
但梁初楹自有骨氣,不會因著有這層關系就去佔林家的什麼便宜。產生交集以來,她沒有和林家人談過什麼生意上的事情。
可是林檐不爽。
她是界限分明了,但也分明到和他劃開了楚河漢界。
舒清晚想和她說話時,才發現她微低著頭,似乎在做什麼掙扎。
她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林稷年和林桉、容隱在聊著生意上的話題。北城的幾個世家難免會有項目穿插,也都互相了解。
容隱回答得謹慎。
有剛才的例子在前面,他當然不會以為林稷年不會給他設關卡。
偌大的餐桌上擺了幾十道菜餚,都是覃漪親
自督工,色香味俱全,可他根本無心留意都有些什麼菜。
一會兒的時間下來,他也沒能吃上幾口。林稷年或明或暗地埋著陷阱,他甚至隱隱感覺,手心在出汗。
這哪裡是在吃飯,分明是在歷險。
覃漪剛要開口制止,舒清晚搶了先,她看向一直在說話的林稷年,倏忽出聲:“爸爸,你好好吃飯。”
林稷年的話頓了一下,溫潤地笑笑。還是他女兒知道關心他。
他也就沒再像剛才那樣滔滔不絕,示意眾人好好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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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桉看到對面妹妹和容隱對視著。
心裡搖搖頭。
爸,她哪裡是關心你,分明是圍魏救趙。
容隱這回上門,專門帶的禮一看就知道很講究,所謂何來一眼分明。
隻是林稷年不願意挑破,就誰也沒辦法。
因為用的是晚餐,飯後,覃漪一道留他們今晚住下來。
林家房間多的是,一起住很熱鬧。
梁初楹開口想拒絕,先被她笑眯眯地拉住,“阿姨可久沒見你了,可想你了,今晚就在這住昂,還跟以前你和晚晚經常一起來家裡一樣。”
她明明什麼都知道,可她尊重孩子們的決定,他們不想讓她知道她就“不知道”。
梁初楹不知道有沒有看出來,隻是很難再拒絕。她這幾年確實都沒有來過,眼睛有點溫熱。
她和舒清晚偎在一起,時不時聊聊這兩天網上的事情。
時候漸晚,整個林家都還熱鬧不已。
也早就過了林稷年和覃漪尋常休息的時間。
等到眾人散去休息,覃漪也要回房,但林稷年隻讓她先去,他則還坐在那泡茶。
他最近經常休息不好,尤其是今天,就更不必提了,可能是真睡不著,覃漪也就沒強行勸他。
很快,就隻剩下他還在大廳裡。
大廳裡隻剩下茶盞相碰的聲音,林稷年靜靜地泡茶、喝茶。
直到十幾分鍾過後,原本應該已經去休息的人,重新出現在了這個大廳之中。
林稷年不緊不慢地倒掉已經泡了幾次的茶葉,重新來過。見他出現,面上也不見波動與意外,似乎就是在這裡專門等他。
容隱知道這一關很難過。
今
天林家人多,他們單獨說話的機會不多。
“你該知道,我的女兒,我視若珍寶。”
林稷年沒有看他,專心泡茶,“她還年輕,我不想她失去自我。”
有很多人,在結婚以後很容易便失去了自己。
容隱定定道:“不會。”
“她永遠都會是她自己。”他給出承諾,擲地有聲,“我想和她結婚,不是想給她束縛。她將永遠自由——在所有的層面上。”
他們的談話,不帶一點玩笑色彩。
雙方一個比一個認真,他的話自然也不是隨意放出。
林稷年終於抬眸看了他一眼。
“容隱。”
坐在他另一側的人恭敬道:“您說。”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林稷年端了一杯剛泡好的茶,放在他的面前。
第100章
夜裡阒靜,茶杯和桌面發出輕微磕碰聲。
兩個男人心照不宣。
容隱知道,這一杯茶過後,他也就不必再等上三年五載的了。
這棟樓裡很安靜,隻有他們倆坐在這喝茶,像是專門給他們騰出來的地方。容隱很有耐心,林稷年想聊什麼他都奉陪。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直到深夜,覃漪都已經睡了一小會兒才等到丈夫回來。
林稷年已經放輕了動作,但她專門就是在等他,很容易就醒了。“跟他聊完了嗎?”
林稷年在換衣服,動作微頓,“嗯。”
這小子太機靈,今天的態度不僅好到不像話,還十分有眼色。
比如今晚,他都沒說,容隱也知道他是在那裡等他。
很難再不答應。
說實話,林稷年也確實被撫得熨帖。今天容隱上門之前他胸口還堵得慌,現在已經好受很多,今晚應該可以睡得安穩。
覃漪跟他隨口聊著:“你說,這兩孩子準備什麼時候結婚?”既然過了林稷年這關,接下來就是考慮結婚的事情了,她也開始操心起來,“明年吧。我也要開始準備下寶寶的嫁妝。”
林稷年皺著眉,淡嗤道:“他恐怕等不到明年。”
說不定今年都要辦完。
他一副看透容隱的模樣。點頭歸點頭,意見歸意見。
可今年才剩下幾個月?
覃漪訝異地看他一眼,偏偏一想又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
趕一趕的話,說不定還真是今年。
這樣的話,那她得加點緊了。
他們很早以前就想過以後要給女兒的嫁妝單。
最開始的時候是給馥一準備的,後面家裡發生了變故,在這方面的工作上也停了一段時間。直到後來,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後才有精力重新準備起了給清晚的嫁妝。
和原先給馥一的那些不一樣,他們加了很多上去。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將心底虧欠的那一塊給填補上來。
這份禮單一放出去,饒是誰都能看得出舒清晚在林家的地位和受寵程度。
不光如此,到時候林家的各位親朋,以及林桉林檐,都會“添妝
”。舒清晚肯定會風風光光出嫁。
這些他們沒有和女兒說過,也沒給拒絕的機會。
而隻要一想到女兒出嫁的那一幕,覃漪的情緒就有些洶湧。
她已經想象得到女兒會有多漂亮。隻是——也是真的舍不得。
她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和丈夫呢喃:“要是能早點找回寶寶就好了。”
可能,他們就可以更加容易地走進她心裡,也可以在她心裡待得更久。
林稷年揉揉她的頭發,“難過什麼?她又不是不要我們了。”
覃漪也隻能點頭。
她作了林家這麼多年的當家太太,習慣性將所有事情都考慮得全面。說起女兒結婚的話,她想起一個點——到時候要不要請舒父舒母也來?
畢竟他們是孩子的養父養母,可是出於私心的話,她又不想。
到時候給女兒籌備起婚禮來,恐怕還有得煩惱。
林家給容隱和梁初楹都準備了房間,剛才容隱也確實回了安排好的客房。
但是深夜,他還是悄然換了個房間。
不同的樓層,走動難免會有聲響,可他眉目隻見坦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做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
房門出現細微聲響的時候舒清晚就感覺到了。
好像也沒有太多意外。
某人就不像是今晚會安分待在自己房間的人。
容隱掀開了她旁邊位置的被子,很快就貼上了她。
今天一整日他都毅力驚人地保持著規矩,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了林稷年和林檐身上,感覺像是好幾日沒有親近過她。
他從她身後抱住人,貼吻上她的脖頸。
她的房間沒有開燈,他在她的閨房裡倒是行動自如。
“你怎麼還敢過來?”
好不容易得了林老父親一個點頭,要是這一舉動被發現,得到的分又要被扣掉。
他吻著她,聲音含混:“我定了鬧鍾,天亮前回去。”
所剩時間不多,更顯得彌足珍貴。
深夜來,天亮歸。這不是偷情是什麼?
可他一副清風朗月的模樣,會讓提出質疑的人反過來質疑自己的猜測。
容隱就著被子壓住她在吻,他越吻越重。
她的指尖抓住手
邊的被子,抓作一團,又松開,反復幾回。
“容隱,這裡不行……”
“嗯。”他當然知道這裡是林家。
隨便弄出點什麼動靜很容易就被發現。
可他這樣一答應,她更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他的眸光很深地望進她的眼眸。喉結滾動,抱起她去了浴室。
——如果這裡的動靜不好解釋,清理也會被發現,那就去一個最方便清理掉痕跡的地方。
他的聲音落在她耳廓:“浴室的隔音好不好?”
她的心髒好似蜷起。
……她不知道。
可他想,應該會比房間裡好點。
沒了被子,她很無助地抓住他。
舒清晚想起來之前在深山別墅浴室的那一回。太刻骨銘心了,以至於難以忘記。完全的潰散和崩壞,如果跟她說要再來一次,她會心有餘悸,不敢嘗試。
可這一回他溫柔了很多。沒有將她自己放進浴缸,而是和她一起。
感受著在水裡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他溫柔到了極致。
“阿隱……”
容隱斂眸,漫不經意地扣住她的手,狠掼而入。
在她瀕臨受不了的臨界點時,他親吻她的耳廓:“寶貝。”
好像有一滴蠟滴落在皮膚上灼燒。
燙得人根本受不了。
…
凌晨五點,林家的佣人們大多都還沒起來,天也剛蒙蒙亮,容隱扣上襯衣的最後一顆扣子,關上了她的房門。
她陷入在厚重的被衾中深眠。
他的眸光微淡,舉手投足間皆是淡漠不近人的氣度。
隻有在和她在一起時,才會融化作另一副模樣。
容隱回了自己的客臥。隻在準備開門時,看了眼走廊盡頭。
那邊是梁初楹住的房間。
四下阒靜,以至於稍微一點聲響都很明顯。容隱不動聲色地掃過一眼,唇角輕提,開門進了房間。
時間還太早,他可以再補一會覺。
至於他這一趟,若是被那麼一個人兩個人的發現了也無妨,畢竟——各自拿著各自的把柄,就不怕被舉報。
臨睡前,他給母親發了條消息,報了一聲順利。接下來兩家便
要將婚事抬上來商議了,他這一聲報備不能缺席。
宋棠音是在起床後才看到的消息。
看了眼時間——凌晨五點。
嘖。
她兒子去林家的這一關果然不容易啊。-
林家沒有那麼多一板一眼的規矩,也沒說一定要幾點起。
相比起北城的很多世家來說,會更加松弛,氛圍也更輕松。
林檐不知道是忙什麼去了,睡到了將近中午才起,眉目間掩著懶怠。
他爸的大兒子在看新聞,而即將迎來的“第三個兒子”正在聊什麼茶道。林檐興致缺缺地掃過一眼,隻去廚房拿了個面包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