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手機,從微信裡拉出虞杳杳——
容隱:
【你想做什麼?】
男人的冷淡清晰可見。
這一聲問明顯危險。
虞杳杳挑眉。
喲,質問這就來了?還挺快。
她大膽回說:
【沒想做什麼啊,我隻是給我晚晚寶貝送個禮物,有什麼問題嗎?】
她就是故意的,這會子故作無辜。
容隱垂眸敲字,神色冷峻:
【沒什麼問題。】
【你很行。】
虞杳杳後背一涼。
明明知道是虎須,卻還硬著頭皮去扯。
她想,全天底下應該也就隻有她了。
Advertisement
她縮了縮脖子,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沒敢再回。
容隱握著手機,下颌微緊。
這件很明顯是婚服。
可是收到這件旗袍,她沒有打算讓他知道的意思,也沒跟他提。
他的眸光愈深。
隻是她忘了,她是他帶出來的,她雲淡風輕的遮掩怎麼會瞞得過他。
舒清晚洗完澡出來便上床休息。迷迷糊糊睡著時,靠進了充滿熟悉氣息的懷裡。這個地方對她來說很安心,她並無動作,睡得漸深。
她沒有說。
他也沒有問什麼。
……
林太和先生到家時已經過了零點,應酬一晚,她的面上有些疲憊。
將包拿給阿姨,才聽見阿姨說林馥一身體不舒服,但撐到下班後才去打吊瓶,也是剛從醫院回來,現在應該睡下了。
就是沒有跟父母多說,隻自己處理了身體出的小毛病。
林太剛準備休息下,這下坐也坐
不住,悄聲去看過後才放心。
隻是看著孩子蒼白的臉色,不忍得心疼。
工作負荷太重,可這孩子自己願意接。他們心疼不讓都沒用。
先生洗漱完來叫她休息,她應著聲。
靜謐的大廳裡,隻剩下她一人。她支著太陽穴,垂著眼,心裡裝著事,有些發沉。
左右兩難。
她很想自己的孩子。
過去好久,乍然回神時才發現,她將手都攥青。
……
林太提了邀約,沒有讓人等太多天,一尋到空舒清晚就預約了位置、給林太發信息。
——合該她來請。
不能總佔人家便宜。即便對方身家優渥也是一樣。
出門前,她化完妝後挑了一瓶香水。
隻在要噴時,忽然想起了那晚聞到的談微身上的香水。
動作隻是微頓,她垂下眼,噴了一點便換鞋出門。
赴約前舒清晚還是有點忐忑。滑了下她和母親的聊天記錄,聊的都是家裡、或者她弟,而舒母發的比較多,她基本沒怎麼回。這樣看她確實沒有和媽媽輩相處的正面經驗。
但好在林太很好相處,沒有給她那種差生應試的難度感。
她帶了一點跟鹿苑做的小餅幹來,但沒想到,林太不僅也準備了禮物,而且更加有心。
“我看你沒有戴耳環。”林太把手裡的首飾盒推過去,笑說:“這一對很搭淺色旗袍的……希望你喜歡。”
她在看到這對耳環時,就知道會很適合舒清晚。
雖然擔心會有點突兀,太過熱情反而嚇到年輕人,但她還是拿了過來送給她。
舒清晚想還一下禮,但沒想到越還越是負債累累。
不過,對方一片誠摯的心意,她笑笑,也就沒有拒絕。
——那就再還還吧。
總能還清的。
而且她也有點被這位偶然相識的長輩所打動到。
這家餐廳在年輕人裡很火,但混在一群年輕人裡,林太卻不顯得違和。
她說話很隨和,沒有什麼架子,也沒有什麼禁忌。
她們相談甚歡。
吃到一半時,林太又叫來服務員點了兩道她看隔壁桌的小姑娘們點的、看起來很棒的甜點
。
舒清晚笑了笑。
林太有點貪戀這個下午的時光。
她夾了一塊菜,跟舒清晚闲聊著,“五一你回家嗎?”
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可能太接地氣了,和想象中的人設不符。
但確實馬上要五一了。
“不回。”在聽見這個問題前,舒清晚沒想過五一要回去。她解釋說:“我比較少回家。”
林太動作下意識停住,問說:“為什麼?”
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
舒清晚想了想,“我上大學後就不太回去了,基本上都在北城。我父母管我也比較少。”
算起來,她基本上都和容隱在一起。十八歲之後,他佔據了很多的時光。
說管得比較少都是委婉的,其實她爸媽基本不管她。
口中美味的菜餚,好像在那一刻褪去了八分味道,像蠟一樣。
林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林馥一之前在國外留學時,幾乎一有空就會坐私人飛機往家跑。出了國,但跟沒出一樣,不過他們是樂著在想的,因為他們也想見到女兒。
林太望著目前的女孩,目光有些重,很輕聲地說:“你好獨立。”
其實這不是一個她很喜歡給孩子的詞。
因為獨立的背後,也意味著辛苦。
舒清晚沒有接收到同她一樣沉重的心情,隨意道:“也挺自由。”
整個人生都由自己安排、做主,父母不會幹涉。有弊也有利。
說是這樣說的。
但是會惹人心疼。
舒清晚沒注意到細微的一點差別——
聊到這個話題的前後一小段時間,林太的話突然少了許多。
一下子寡言起來。
第11章
她上大學的時候,也就十七十八歲吧。
那麼小的年齡,還有很多需要照顧和操心的地方,林太想象不出來那麼獨立是什麼樣的。
她不戀家。
自己在這座大城市裡待了這麼多年,不知道背後付出了多少。
林太以為她被照顧得很好。見她時她就如同在陽光下盛開的花,偏清冷調,氣質卓然。從名校畢業,工作又順利,看起來所走的路順順利利。卻沒想到,她那麼小就已經那麼獨立,她走到今天,家裡幹涉得並不多。
安靜地吃了三筷飯菜,緩慢地咀嚼、吞咽,林太才將情緒壓下去。
坐在這個位置這麼多年,情緒再翻湧,她也已經能夠將其及時收住。
她對這個女孩充滿了好奇,很想知道她的更多事情。包括家庭、工作,什麼都好。
可是她們還不太相熟,過度冒昧的話,總會引起對方的察覺與警惕。
還得把控住那個度。
她垂睫半晌,很不經意地問:“那你一個人在這裡,你媽媽……應該會很擔心你。”
林馥一自己在外面的時候,她不管再忙,固定那個點也會打電話過去。
平時也總是惦念著。看到什麼東西都會想著。
當父母的,牽掛都成了常事。
即便平時不能常常見面,也比較培養她獨立,林太想,當父母的心裡應該還是會放心不下。
兒行千裡母擔憂。
舒清晚想起跟舒母的微信聊天,最近兩句都停留在對一個房源的討論。
她媽媽去看過兩次,本來已經很滿意了,卻是突然發現那邊的某個缺點,趕忙決定再挑一挑,不著急定下。
她在這邊工作與生活,他們很少操心,也沒怎麼過問。
沒問過她房租貴不貴,通勤累不累,職場順不順利,項目壓力如何。
其實留在一線城市並不輕易,隻是容隱幫她降低了闖關難度。而家裡並不知道容隱,在他們眼裡她的難度也不會有這麼低。
她媽媽跟林太太應該是兩種媽媽。
一個放得下手,一個不會放下手。
舒清晚端過手邊的清茶,解解膩,隻簡單道:“還好,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但她確實回去得有點少。
她上大學的時候就在實習,學業加實習,日常被填得很滿。畢業後一個項目接一個項目地做,時間流逝得她都沒有實感。
上次是過年的時候回去了一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也沒待太久,給兩邊老人包了紅包、帶了些禮品後就回來了。
這一路有他帶著,她成長得飛快的背後,她也付出了很多。
而從一個階級到另一個階級,在她面前揭開的是一個她完全沒有見過的世界,她邁進去的同時,她也用盡力氣在提升,努力與之匹配,她才能安然生存在其中。
放下茶杯,剛好服務生上菜,她試了一下剛上的甜品。
卻忽然察覺了些異常。
林太的眼神太過厚重,好像寫滿了欲訴的話語。
隻是舒清晚讀不出來。
也覺得有些奇怪。
心頭的異樣轉瞬即逝,她也沒有多想。
用完餐要買單時,林太才知道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竟然已經付過了。她預約的,後面的賬單也都從她賬上走。
年紀輕輕,行事卻已經這樣遊刃有餘。
這些菜都不便宜,約她吃飯不是為了讓她這樣吃虧的,但是都已經付好錢,林太想阻止都不行,不由無奈。
一起離開,走到外面時,她握住了舒清晚的手,“清晚,我很喜歡你,有時間我們可以經常一起出來坐坐?下回不要再這麼客氣,你們年輕人,又剛工作,壓力比較大,我們就不一樣了,工作了這麼多年,比較寬裕一點,以後讓我來。本來就是我想約你陪我,還讓你付賬,我多不好意思呀?”
她不僅沒有架子,還格外的照顧人。誰能想到,北城林氏的太太會用“工作了這麼多年,比較寬裕一點”來形容自己?低調又謙遜,相處中隻會讓人感到舒服。
而她明顯的偏愛,更是舒清晚所沒想到的。
知道她們有緣,但對方對自己的這份喜歡未免來得莫名又濃烈。
她略微驚訝,但也很快就從容地應下。
可以是禮貌客套地答應一下,回頭做與不做另說。不過舒清晚也願意繼續相交。
氣度從容,落落大方。
林太一開始會注意到她不是沒有原因。她仍握著舒清晚的手,目光中都帶著愛憐的歡喜,“耳環可以試
一下。我覺得很適合你。”
“好。”舒清晚彎唇。
舒清晚開車來的,林太的車也到了。卻沒想到,今天是小兒子來接她。
林檐大步過來,三兩步就到了她面前。
“媽。”
他看向母親身邊的人。很眼生,並不明身份。
舒清晚也看到了他。對方的五官和林太有些相似,隻是比較隨性慵懶。
林太說:“這是舒小姐。”她思考著怎麼介紹,嘴角動了動,“她在州越工作。”
今年開始,林氏和州越有些業務往來。
林檐點點頭。
舒清晚也沒有過多的反應。他們應該隻會是點頭之交。
開車回家的路上,林檐問著母親,怎麼突然跟舒小姐出來吃飯。
林太看著窗外,神色靜靜,“我挺喜歡她。”
林檐把著方向盤,偏頭看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