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教室,刻意保持著前後距離,童陽在人群中尋找許君月的身影,隻可惜始終沒有發現她。
在遊戲開始前,身邊的人似乎沒有殺意,就算童陽從他們身邊路過也目不斜視,對她提不起一點興趣。
跟隨眾人進入操場,童陽和葉淮一前一後站在隊伍中。
童陽大致看了一眼,操場聚集了兩三百人,有頭發花白的老人,也有身體瘦小的孩子,烏泱泱地站在一起,若不是親眼看見過他們行動,幾乎就像是雕塑,沒有多餘動作,也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
“海凜國際學校第九次全員襲擊即將開始,本次的被襲擊者是臺上的五十個人。”
突然,遮在舞臺上的幕簾垂落下來,兩道強烈的燈光打在臺上,五十個人整整齊齊站成三排,脖子上套著銀色鎖鏈,在燈光下泛著寒光。
童陽目光一一掠過臺上眾人,在第二排左邊位置看到了一襲白裙的許君月。
和周圍人麻木的表情不同,她臉上寫滿緊張和害怕,臉頰隱隱有著淚痕。
她怎麼到哪裡去了?
童陽不禁皺起眉頭。
“殺掉一個被襲擊者可以獲得100積分,殺掉一個襲擊者則會獲得10積分,可以互相奪取對方的積分,但是被襲擊者隻能選擇逃跑。遊戲時間為四個小時,結束時積分排名最高的襲擊者可以得到一個獎品,積分排名最低的十個人將成為下一輪的被襲擊者。”
“被襲擊者成功活到最後,將獲得自由離開機會。”
積分排名最高的獎品應該就是葉聞了。
殺一個被襲擊者100積分,殺十個襲擊者才能抵平,並且積分排名後十名的人會成為下一輪的被襲擊者,最保險的辦法是至少殺兩個被襲擊者獲得200積分,再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避免被其他人奪取積分。
童陽的目的是救葉聞,就隻能獲得最高的積分,同時還要避免被其他人殺掉。
童陽自己倒是沒什麼,有一定把握和經驗保護好自己,但是葉淮和許君月呢?他們一個病秧子,一個好像什麼都看不見還隻能逃跑,要在保證積分第一的情況下還是抽出時間兼顧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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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還是應該她自己進來,都怪這個吳博士!
“請襲擊者離開操場,二十分鍾才能追蹤被襲擊者。”
童陽和葉淮交換一個眼神,混在離開的人群中,並沒有回到教學樓,而是繼續在操場邊守著,直到脖子上套著鎖鏈的被襲擊者離開舞臺,各自尋找適合的地方躲避。
許君月緩慢走在人群後方,沉重鎖鏈垂在她的鎖骨上,盡管已經害怕到渾身發抖,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或許早已適應黑暗,即使在沒有導盲犬的情況下,依舊能通過聲音和氣味分辨周遭事物。
與此同時,不少離開的襲擊者站在教室窗邊對他們虎視眈眈,隻要時間一到就會立刻朝被襲擊者衝過去。
童陽兩人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許君月路過時,忽然停下腳步,側臉朝他們看了過來。
待其他人離開後,許君月躊躇喊道:“童陽?”
童陽知道她嗅覺非常靈敏,或許是聞到自己身上的氣息了。
見四下無人,童陽將她拉到了掩體後。
“你怎麼會在這裡?”童陽蹙眉道。
許君月露出無助的表情,搖頭說:“我不知道,隻是按照吳博士的要求,結果就……”
葉淮靠在牆上,靜靜看著兩人,“吳博士的意思應該是讓我們三個人完成遊戲,獲得獎品,你為什麼會成為被襲擊者?”
童陽沒說話,看著月光下許君月白淨的臉,因為她也有同樣的疑惑。
廣播中說這次排名倒數十名會成為下一輪的被襲擊者,那就說明這一次的被襲擊者是上一輪的排名倒數五十名,許君月為什麼會在裡面呢?
許君月抿著唇瓣,神情迷茫又無助,“我不知道……”
她顫抖著長睫,我見猶憐,“吳博士的話我聽到了,你們殺了我獲得積分,就可以救葉聞,反正我隻是個廢人,遲早會被其他人殺掉,不如死在你們手裡,還能……”
許君月沒有繼續說下去,意思卻非常明顯。
看著她十分害怕還要故作堅強的樣子,童陽垂了垂眼睛。
葉淮點頭道:“好,謝謝你,許小姐。”
許君月身形微僵,顫著眼睫朝向童陽,說道:“童陽,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以後獅子就麻煩你照顧了,它就像我的家人一樣,如果我死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它了。”
童陽嘆息一聲,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那你安心去吧,獅子我會替你照顧。”
許君月不經意地落下一滴淚,“雖然認識時間不長,童陽,我很喜歡你……”
“放心,我會記得你的忌日,每年帶獅子給你燒紙。”
許君月:“……”
“葉先生,如果可以,我真想在臨死前把心髒捐給你……”
“謝謝,不必了。”
“那你們動手吧。”
“好。”
童陽從口袋裡摸出鋒利的水果刀,真誠地說:“對不起,我會盡量給你個痛快。”
許君月忍了忍,抽了抽嘴角。
童陽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脖子,將刀刃抵上去……
“不是,你還真下得去手?”許君月氣笑了,終於破功,“你們心是鐵打的?這都不為所動?”
“嘖!”童陽不耐煩了,“別動,我給你個痛快。”
“你大爺的!對我一個瞎子、一個弱女子,你們就這麼鐵石心腸?我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你們還要殺我?正常人不是應該說‘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拋棄你’嗎?我們好歹也是一起進來的戰友吧?”
童陽嫌惡地看她一樣,“你電視劇看多了吧?這種情況下,就應該發揮你最大的價值,以免拖我們後腿。”
“那他這個病秧子呢?不如把他給殺了!”
“那不行。”童陽回答得斬釘截鐵,“他得活著回去,給我打錢。”
許君月推開脖子上的水果刀,索性不裝了,雙手環抱在胸前,“我覺著自己裝得挺像啊,你們怎麼發現的?”
童陽沒有回答,盯著她的眼睛,問道:“你到底能不能看見?”
許君月閉上左眼,“這樣就看不見。”
童陽撇嘴,敢情是瞎了一隻眼。
“沒回答我呢?怎麼發現的?”
葉淮站在一旁,不想參與她們的話題。
童陽說:“你覺得會有正常瞎子做這種事情嗎?而且剛才開燈的時候,你下意識閉眼了。”
許君月努了努嘴,“你是警察嗎?觀察這麼仔細幹什麼?”
“所以你到底想幹什麼?”
許君月臉色逐漸正經起來,“我要找一個人。”
“找人?”
“我有一個姐姐,她比我倒霉一點,雙目失明,真正進入平行世界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許君月看了葉淮一眼,又對童陽說:“她跟我說過很多次,我一直不相信,後來她就在和我一牆之隔的臥室永遠消失了,她離開我的視線僅僅隻有十一秒。”
童陽道:“你想在平行世界找到她,無異於大海撈針,並且……”
“並且,她是不是還活著都尚未可知。”
“對。”
許君月無所謂地聳了下肩膀,“我不是一定要找到她。”
“她是死是活我也不關心,我隻是想證明她說得都是真的。”
“那你現在知道了。”
“沒錯!他丫的,玻璃走廊上那女的突然在我旁邊說話,差點沒給我嚇死!幸好我一直閉著眼睛。”
童陽點頭,“那你可以安心去死,發揮你最大的作用,為我們創造最大的利益了。”
“我發現你這人有點兒油鹽不進啊。”許君月把脖子上的鏈子取下來,“我以備不時之需隨便拴的,先混進去再說。”
童陽遺憾地嘆息一聲,“可惜了。”
許君月把假發拽下來,散開發網裡的粉色齊耳短發,取下左眼的淺色美瞳,露出原本瞳色。
她右眼像蒙著一層白色的霧,左眼則是很普通的褐色。
和童陽對她的鄰家姐姐第一印象完全不同,感覺面相都變了。
“你們說,咱在這裡殺人,該不會吃牢飯吧?”
然而沒等童陽回答,她自顧自笑了,“吃幾年牢飯也不錯,我爸還得親手把我抓起來,想想就很刺激。”
一邊說著,她重新將鎖鏈套在脖子上。
童陽看著她脖子上的鎖鏈,若有所思,隨口問道:“你跟你爸有仇?”
“有仇說不上,就是不想讓他舒心。”
“你還能搞一根鏈子嗎?”童陽指了指她脖子上的鎖鏈。
“幹嘛?隻剩一根,好像是被襲擊者死掉了一個,所以我就套上了。”
童陽蹙眉,“既然死掉了一個,為什麼還是個五十個被襲擊者?不應該隻有四十九個嗎?”
許君月神色微怔,“你的意思是……”
“被襲擊者不僅和上一輪積分排名有關,還和鎖鏈有關?”
“那豈不是誰戴著誰就是被襲擊者?”
聞言,童陽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
“等一下!”許君月瞬間秒懂她的意思,“雖然我可以吃幾年牢飯,但是我還不打算年紀輕輕就英年早逝。”
童陽瞥她一眼,“你不是能夠自己取下來嗎?”
“不管這東西管不管用,剛才你戴著它其他被襲擊者沒有發現。”
“所以……”
“所以,我們可以利用它,戴上它去接近被襲擊者,等他們以為是同類放松警惕時,再取下它,殺了被襲擊者。”
“有點意思啊!”
童陽神秘一笑,“還有更有意思的,你想不想聽?”
許君月雙眼冒光,“說來聽聽!”
童陽說:“如果我們抓到一個襲擊者,把鎖鏈套在他脖子上,他就成了被襲擊者,然後再殺了他……”
“哎呦!童陽!你簡直是鑽空子之神!如果行得通,咱們殺的每一個人都是被襲擊者,那積分排行第一豈不是手到擒來?”
“隻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時間應該快到了,咱們試試不就知道了?”
童陽點頭,“那就找個人試試吧。”
“你會用刀嗎?”童陽問道。
許君月接過她手裡的水果刀,反手握住刀柄,將刀刃對準外側,挑眉道:“當然,這才是傷害最大的持刀姿勢。”
如果她不是穿著白裙子,看上去還像那麼回事。
“練過?”
“我爸教的。”
“你爸做什麼的?”
“警察。”
“你爸呢?”
“醉駕司機。”
許君月:“……”
童陽重新摸了兩把水果刀出來,正想將其中一把交給葉淮,就看見他坐在牆邊,雙眼緊閉,眉頭緊鎖。
許君月頓時雙眼放光,抖了抖鎖鏈,問童陽:“要不,咱倆拿他試試?”
童陽皺眉打量著葉淮,不會心髒病發死了吧?那她的報酬豈不是沒著落了?
“等一下。”童陽示意她別著急,然後走到葉淮面前,彎下腰探了探他的鼻息,“隻剩一口氣的話,就可以了結他。”
如果隻剩一口氣,她們也救不了,不如物盡其用……
童陽將食指伸過去,抬眸上一雙冷淡的眸子。
“我隻是休息一下。”
許君月露出一個可惜表情。
童陽則寬慰地舒了口氣。
還好,錢保住了。
第三十七章 (三合一
凌晨時分,月黑風高。
海凜國際學校像是被掐斷了電源,看不見一點光線。
二十分鍾時間過去,校園裡人影綽綽,仿佛提前約好一般,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
仔細聆聽,靜謐黑夜中,在第一教學樓右側樓梯口下,傳來了鎖鏈摩擦聲。
走在附近的男人扭頭朝樓梯口看去,手裡握著一把血跡斑斑的斧頭,緩步朝一樓樓梯下方拐角走去。
隨著不斷靠近,鎖鏈搖晃得更加清晰,男人走進拐角,看見一條鎖鏈垂在半空,沒有反應時間,突然一刀刺中手腕,斧頭“咚”的一聲掉在地上。
“先別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