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陽?是啊,你說要帶童樂去首都參觀學校,就請了兩天假,下周一再回來。”
“什麼時候?那天晚上我不是直接走了嗎?”童陽努力平復聲音裡的顫抖,原本提在手裡裝有電話手表的袋子也掉在了地上。
“嗯,你走了沒兩分鍾又回來了,不是說想帶童樂提前感受一下大學的氛圍嗎。”
“我昨天晚上給你打過電話,你不是說童樂還在學校嗎?”
“什麼?你什麼時候給我打過電話?昨天我沒有接到過你的電話啊。”
童陽舉著電話的手緩緩滑落,昨晚接電話的人不是童樂的班主任?他從周三晚上就不在學校了?
兩天……整整兩天時間……
“童陽先報警吧,學校裡面肯定有監控。”楚詩語沉聲道。
楊霖看了看兩人,臉上表情有些擔憂,“樂樂不見了嗎?”
“報警……”
童陽感覺自己手指在發麻,幾乎要握不住手機,點錯好幾次才撥通了報警電話。
她顧不得有什麼後果,顧不得會不會被當成神經病,童樂不可以有事……
可是兩天了……已經過了整整兩天……
她疏忽了!明知道有個和自己一樣的人,她不應該把童樂一個人留在學校……
撥通報警電話後,童陽敘述了詳情,警察讓她現在門口等著,一會兒進學校查監控,安慰她先不要著急。
楚詩語讓司機先送楊霖回家,自己則留在學校陪著童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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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六班的班主任似乎從童陽詢問中察覺出了端倪,沒過多久就找到了她。
“童陽,到底怎麼回事?”
“童樂不見了,我沒有帶走他。”
童陽蹲在地上,用力地睜大眼睛,麻木地回答老師的詢問。
“你胡說什麼呢?我親眼看著你把他帶走的,還留了請假條。”
“我說過,我來學校找童樂一定會提前聯系你。”
班主任怔了怔,“可是那時候你剛走,我、我哪裡知道你又回來幹什麼。”
童陽知道,這件事怪不了學校、怪不了老師,要怪隻能怪她自己,她應該早點做好準備,不應該因為高考結束就放松警惕,她明明知道事情不可能簡單結束,明明知道自己身邊潛伏著許多危險,她應該更警惕一點的!
可是“童陽”會帶童樂去哪裡?她到底有什麼目的?童樂現在還、還活著嗎?
童陽腦子裡沒有任何頭緒,完全想象不到她會把童陽帶去哪裡。
但是為什麼呢?兩年後分明沒有童樂失蹤的新聞,為什麼會突然失蹤呢?難道未來一切還在改變,並不是定數?歷史實時發生著變化?那麼讓她提前知道未來有什麼意義呢?
還是說,這件事原本不會發生?是她沒死,因為她產生的蝴蝶效應?
亦或者,她和群裡的人其實來自不同的平行世界?
童陽進入社交軟件,再次詢問吃瓜群成員六月二十四號有沒有童樂失蹤的消息,可是這一次遲遲沒有得到回復。
“童陽,警察來了。”
幾名警察來到童陽面前,問道:“誰是失蹤孩子的家屬?”
“我是。”
“上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周三晚上,大概七點半左右。”
班主任詳細描述了一下當天晚上的情況,一行人決定先進學校查看監控再說。
在此期間,童陽始終緊緊攥著手機,希望吃瓜群成員能為她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學校了解情況後,立即將他們帶到了監控室。
將監控時間調到周三晚上七點半,童陽看著監控中班主任將她送到學校門口,等她離開後,班主任與門衛室的保安聊了幾句,時間大約是一分二十一秒,原本已經離開的“童陽”再次回到校門口。
即便監控畫面模糊,童陽依舊可以看到對方的模樣,和她穿著一樣的衣服、一樣長度的頭發,以及一樣的面容。
“老師,不好意思,我還是想給童樂請個假。”
那個人喊住班主任,臉上甚至帶著笑容。
站在監控顯示器前的警察不約而同朝她看了過來,楚詩語則是擔憂地看著她。
童陽死死掐著掌心,胸中仿佛有一團火在燒,不同於以往被動地受到威脅之後才產生的憤怒,她現在恨極了平行世界的人,甚至想殺光所有擅自來到這個世界人怪物,想將平行世界所有的人都殺掉,不會再讓他們有任何來到這個世界、傷害其他人的機會。
監控畫面顯示,“童陽”和班主任再次進入學校,大概十分鍾之後她就單獨帶著童樂離開了學校,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學校能記錄到的監控中。
“學生家屬,或許我們應該詢問你帶學生去了哪裡?”警察轉過身神情嚴肅地看著童陽,“監控畫面記錄得很清楚,是你帶著你弟弟離開了學校。”
童陽深吸一口氣,說道:“不是我,監控畫面裡的人不是我。”
警察皺緊眉頭,打量了她幾眼,似乎覺得她表現出來的樣子不像是在作假,沉吟片刻後,說道:“先去附近看看有沒有監控記錄下來他們最後去了什麼地方,不過你最好再仔細回憶一下,老城區這些路段很少安裝監控,隻能查看附近店鋪的監控。”
“我知道了。”
童陽努力維持著鎮定,現在除了將希望寄託在監控上,她沒有任何頭緒,不知道對方會把童樂帶到什麼地方。
離開學校後他們在附近商鋪裡打聽,因為這些地方學生比較多,文具店和小賣部裡幾乎都安裝了監控,看到警察上門之後大家也非常配合,將當時的監控全部調了出來,隻可惜監控存在不少死角,就連起初童陽離開的畫面都沒有拍到,更別說後面“童陽”和童樂的去處。
連續走訪幾家店鋪,均沒有拍到兩人身影,更不清楚他們離開學校後去了什麼地方。
後來他們幹脆去了東楊小區附近調查,結果隻拍到了八點過七分童陽獨自經過的畫面。
最後沒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隻知道童樂失蹤前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是童陽,所以她們被帶回了警局做筆錄。
“童陽,你還好嗎?”
警車上,楚詩語頻頻朝她投來擔憂目光。
童陽死死攥著手機,整個人神經繃得很緊,她在腦海裡不斷思索,對方可能會帶童樂去的地方,如果沒有被監控拍到,有沒有可能童樂也被帶進了平行世界?
可是進入平行世界的契機和條件是什麼?她要怎麼才能主動進入平行世界?
童陽甚至想過要不要再次進入時間循環,可是她並不知道童樂在哪裡,如今是死是活,如果隻是回到十分鍾之前有什麼意義呢?
怎麼辦?怎麼辦?應該到哪裡去找童樂?如果他真的被帶進平行世界,還能回來嗎?
不……比起被“童陽”殺死,她寧願童樂隻是進入了平行世界,總有一天她會找到平行世界的入口把他帶回來!
來到警察局做完筆錄,警察調取了老城區車站和幾個高速公路出口的監控,這樣的行為無異於杯水車薪,根本得不到任何收獲。
時間來到晚上七點半,這期間楚詩語一直陪著童陽在警察局等待結果,四年六班班主任早在學校時就借口沒有跟過來。
可是經過一番排查,他們唯一得到的線索就是當時帶童樂離開的人是“童陽”。
警察三番四次詢問童陽,到了後面幾乎在審問她,楚詩語替她重申過許多次不是她,盡管連平行世界和高考兩天發生的事情都大致告訴了警察,依舊沒有人相信她們。
因為比起那些光怪陸離隻會出現在虛幻電影裡的故事,怎麼比得上他們親眼看到的監控?
童陽沒有繼續向他們解釋,心中清楚言語在這種時候十分匱乏,她不停地給吃瓜群發去消息,打了無數語音和視頻通話,將找到童樂唯一的希望放在他們身上。
“童陽!就算他是你的弟弟,但是你知道你的行為已經涉及到違法了嗎?我們查到你的賬戶前段時間收到過一大筆錢,你再提供不出任何線索,我們就有正當的理由懷疑你涉嫌人口販賣!這就是刑事案件,會坐牢的!”
童陽像什麼都沒聽見,埋頭看著手機,不斷撥出語音通話。
“童陽!”
一隻大手奪過她的手機,與此同時她看到了屏幕上顯示被掛斷的提示。
“童陽,現在的事情很嚴肅,如果你不記得這回事,我們可以請心理醫生來幫你……”
“還給我!”
看到被掛斷的電話,童陽仿佛看到了希望,她猛地撲上去想將手機搶回來,可她到底隻是一個學生,力氣怎麼可能和警察比得了?
兩名男警察直接擰起她的胳膊,將她按回到椅子上。
“叮咚——”
“叮咚——”
群消息接連不斷地響起,童陽咬著牙關,聲音沙啞:“還給我!我馬上就能找到他了!你還給我!”
“你先冷靜一點!”老警察擰著眉頭看她一眼,隨後抬起她的手機,“手機裡面沒有消息。”
“不、不可能!你看不到!還給我!我能、我能看見!”童陽掙扎得越厲害,控制她的人力氣就越大。
老警察沉沉看著她,說道:“童陽,我們現在懷疑你精神出了問題,一會兒心理醫生就到了……
”
“求求你……我求求你還給我吧……來不及了……我怕來不及了……”童陽眼眶幾欲滴血,聲音嘶啞,“還給我吧……求求你……”
楚詩語認識童陽三年,即使在平行世界的第三中學也沒有見過過如此狼狽的她,她眼圈發紅,無論怎麼解釋,監控視頻擺在那裡,不是親身經歷過的人又怎麼會相信呢?
“叔叔,您把手機還給她吧,我們不會跑的。”楚詩語眼睫掛著淚,“我們一定會好好配合,您還給她吧……”
老警察無奈嘆了聲氣,讓身後兩位警察松開了童陽,隨後把手機還給她,說道:“童陽,你父母的酒駕案就是我處理的,我知道你把弟弟養到這麼大不容易,也相信你不會做傷害他的事情。你先好好冷靜一下,心理醫生到了之後,你配合做一下鑑定,看看有沒有精神方面的問題,比如精神分裂、夢遊之類的原因,說不定會更快找到你弟弟。”
童陽被松開的一瞬間就撲到他手上將手機搶了回來,聊天軟件中“水友吃瓜007”群聊發來了不少消息。
【怎麼了?才早上六點】
【臥槽,從來沒見你這麼著急過】
【童樂?我去搜一搜,不是昨天都沒有嗎?】
童陽沒有在意對方說的“早上六點”,她現在整個人處於癲狂的狀態,除了童樂的消息她什麼都不在乎。
【操!有了!】
【2024年六月二十五號凌晨三點,警方接到報案,有群眾稱夜釣在岸邊發現一具孩童屍體,經調查後發現該孩童九歲,在實驗小學就讀四年級,家中隻有一位親人……】
群裡發來一大段復制的新聞內容,童陽大致掃了一遍,雖然沒有直接點名道姓,所有信息全部指向了童樂。
“夜釣……夜釣……”
童陽失神喃喃,屍體在明天凌晨被發現,溺水身亡,經過屍檢死亡時間在二十四日晚上九點到十二點,現在時間七點五十四,童樂還沒有死,她還有機會!
學習是為了搞錢:“能不能查到在大致在什麼位置?”
【好像在一個廢棄的水庫】
【就是一個廢棄水庫,平常幾乎沒有人去】
“廢棄水庫……”童陽輕聲呢喃,老城區唯一廢棄的水庫就在埋葬她父母的那座山上,童樂就在那裡……
“頭兒,不好了!我們又接到幾起報警電話,實驗小學四年六班有三個孩子放學後一直沒有回家,家長把孩子常去的地方找遍了,打電話也沒接!”
老警察神色一怔,“全都是四年六班的學生?”
與此同時,楚詩語的手機鈴聲響起,她起身走到一旁接聽。
“霖霖?他不跟我在一塊兒,放學我讓司機先送他回去了。”
“什麼?中途被我同學接走了?哪位同學?”
“跟我一起?童樂的姐姐……”楚詩語猛然回頭看向童陽,“霖霖也被帶走了!”
“童陽!”原本坐在休息室的童陽突然從座位上彈起來,趁眾人不注意直接跑了出去。
等楚詩語和對面房間裡幾位警察反應過來時,童陽已經跑遠了。
“他們在無名坡!”
童陽的聲音遠遠傳來,楚詩語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對幾位拔腿就要追上去的警察說:“童樂和霖霖還有四年六班失蹤的孩子都在無名坡,童陽先過去了。”
派出所位置距離無名坡不遠,且幾乎都是凹凸不平的階梯和山路,童陽知道求助於警察找到童樂的速度更快,可是如果她留在那裡一定會被盤問一番原因,她不想再浪費任何時間。
現在她直接跑出去,警察就算不相信她也會因為抓捕她而前往無名坡。
天色暗沉,靠近無名坡的路上幾乎沒有路燈,童陽跑得很快,顧不得腳下有些什麼,夜風吹得她的精神有些恍惚,依舊不敢有片刻地停頓和遲疑。
無名坡是一座荒山,並且範圍不小,山上的植被還算茂盛,隻是聽說早些年水庫裡一次性淹死了七八個學生,時常傳出一些詭異傳聞,漸漸就沒有多少人上山,除了一些膽子很大的釣魚佬。
童陽跑進了無名坡,山上實在太黑了,根本看不清腳下的路,她打開手機電筒,路邊鋒利的樹枝擦過裸露在外的皮膚,留下許多淺淺的血痕。
“童樂!”
“樂樂!”
“楊霖!”
安靜的無名坡中回蕩著童陽的喊聲,可是偌大山中靜悄悄一片,隻有蟬鳴時而附和她的聲音。
童陽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湿,額頭滑落的汗珠流進眼睛,刺得她眼睛生疼。
“童樂!樂樂!”
“楊霖!”
童陽不敢多眨一下眼睛,生怕錯過了他們的聲音,頭發貼在汗津津的皮膚上,腳下山路崎嶇不平,走起路來十分費勁。
她實在太累了,身體很累,精神也很累,可是她一刻都不敢停止。
“有人嗎?”
“童陽?你是不是在這裡?你出來,我們談談!”
如果童樂在這裡,“童陽”極大概率也在這裡,比起無頭蒼蠅似的亂跑,找到對方或許會更簡單一些。
童陽一路呼喊著前往記憶中的水庫,期間沒有看到人,也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童樂!”
童陽撐著膝蓋氣喘籲籲地站在廢棄水庫的岸邊,大聲喊道。
她用手機電筒照射水庫四周,水面波瀾不驚,岸邊空無一人。
“楊霖!”
童陽圍著岸邊找了一圈,依舊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遠處天空忽然被數十道大燈照亮,向無名坡灑下無數光芒,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隱約照亮眼前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