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嫵即使明白施宇珩沾沾自傲的資本,也還是對他冷若冰霜。
“真的不陪你去參加,以後你在的每一個場合,我都會選擇避開。”岑嫵放下茶盞,正色對施宇珩宣告,“還有,不要叫我岑二小姐,記得叫我小嫂。我是周聞的太太,請把這件事記在你的心上。”
語畢,她已經對這家店裡的白牡丹喪失了所有興趣。她寧願去發掘另外更仙更醇的茶品來契合朱顏的超模氣質。
施宇珩望著女生倔強清冷的眼睛,玩味的說:“真的這麼喜歡他?還是喜歡他現在在周家繼承人的位置?據我所知,你們久別重逢的時候,他已經回了周家,而你隻是個在大學裡念藝術設計的女大學生,連每一學期開學要繳的大學學費都得靠自己匆忙打工去掙。”
岑嫵原本打算言盡於此,然而對方如此挑釁,她感到他還是沒有聽明白她的話。
“你以為我跟周聞領證結婚是為了什麼?我在婚書上為他寫字,是因為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比得上周聞,你更是差了他十萬八千裡。不要再企圖來破壞我們,你在做的事情隻不過是自以為是的引火燒身。
施公子,今日我跟你言盡於此,望以後好自為之,世間一切皆有因果,此生你無障礙享受榮華富貴的時候,請記住這十多年,流落在內地吃苦受累的那個人是周聞,不是你,你跟你父母一定會有報應的。”
說完這些,岑嫵起身,拾起先前放在門口水桶裡的油紙傘,決絕的撐傘離開。
那抹嬌俏的背影在雨簾中漸行漸遠。
施宇珩今日這麼一試探,失望的發現原來岑嫵是真的很喜歡周聞才嫁給周聞。
上一次在施家家宴他也做了試探,岑嫵落水,周聞會不顧一切的當著港城整個上流社會將岑嫵救起。
兩相試探以後,施宇珩又嫉妒又恨,不得不承認,周聞跟岑嫵是一對恩愛夫妻,即使是身處情比紙薄的上流社會,他們都深愛深信著彼此。
*
離開茗雅軒,岑嫵撐傘,獨自在雨中漫無目的的行走。
今日下雨,茶葉批發市場冷冷清清,來人很少。
岑嫵在這種天氣再去茗雅軒拜訪,沒有爭取到白牡丹的供貨渠道,反而還被施宇珩如此守株待兔的等著奚落跟試探,她的心情一時間糟糕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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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市場上的拱橋處,雨勢漸大,她不得不站在屋檐下避雨。
手機上,許淳漾的微信發過來。
【嫵姐,粵廣的茶商都在要求付這個月的貨款了,我說你去京北出差進貨,要等你回來才可以支付給他們。但是最近店裡生意不太好,銷售收入遠遠不夠付給他們貨款。】
許淳漾發了一個很懊惱的生活不易,貓貓嘆氣的表情。
【如果到了月底生意還是沒有好轉的話,那我們就慘了。要不然,你跟聞少淺淺提一下?】
身為岑嫵的私人助理,許淳漾深知岑嫵去英國旅居的那一年辛苦賺到的所有的錢,已經在岑家各大茶鋪裡投入得差不多了。
然而現在岑氏茶業的生意還是談不上完全的好轉。
如果再這麼入不敷出的經營下去,岑嫵這些日子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白忙活了。
【嗯。你機靈點,先幫我安撫著他們。千萬不要讓他們對外傳我們付不起貨款。】理解到小助理意思的岑嫵在對話框裡回復。
【好,放心,我知道怎麼拖延。對了,嫵姐在京北進貨進得怎麼樣?我聽朱顏姐說你在費心的找一款契合她超模形象的茶葉,找到了嗎?】
找到了。但是拿不到。
岑嫵沮喪的回答:【快了。好好幫我看店,我很快回港。】
許淳漾發來貼心點頭的表情。
岑嫵手機揣回手提袋,面對漫天蒼茫的雨,心裡一片虛空。
雨天真是容易讓人心情不好。
依稀記得記憶裡雨天最多的季節,是她去理縣上高三時認識周聞的那個春天。
那個時候,岑嫵每一天都是靠想著周聞度過的。
此刻,陰沉天空的雨一直下著,雨點不變小反而哗啦增大。
依然想著周聞的岑嫵站在屋檐下躲雨,發現時間已晚,不敢再做耽擱,撐傘走上茶葉批發市場上的古風造景青石拱橋。
視線在雨霧之中毫無預警的撞見黑衣黑褲的男人撐著一柄黑傘站在小河邊,身姿颀長,氣質野欲,撐傘的冷白勁瘦腕骨扣著一塊深藍盤面的定制鑲鑽腕表。
岑嫵很驚訝怎麼他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裡。
司淮說他今天行程很密集,有好幾個金融投行的老總輪番要請他做融資。
岑嫵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
然而,這世間何曾有人能夠像他。
隻是這麼漫不經意的在雨中撐傘一站,就能讓岑嫵為他灼熱心動。
這個拱橋靠近市場的東門,東門口停泊著一輛黑色邁巴赫。
雨下得這麼大,明明男人可以在車上等岑嫵,如今的他已經是貴可不言的身份,沒必要下車來,讓自己的鞋沾上泥濘。
傘沿遮住了男人的臉,隻留出一截優美的下巴跟銳利的下顎。
岑嫵握緊傘柄,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走上去。
周聞聞到潮湿的空氣裡閃現熟悉的蘭桂幽香,伸出修長手臂一攬,女生立刻身嬌體軟的跌到他懷中。
岑嫵放下手裡的傘,眼睫上有水。
“怎麼哭了?哭什麼呢?說不定馬上是要當媽媽的人了,居然還會偷偷哭鼻子。”最溫柔的嗓音,最柔情的眼神,最灼熱的掌溫。
適才被施宇珩陰陽怪氣為難跟奚落了一番的岑嫵泣聲回答:“是雨太大,撐傘也遮不住雨飄進來,眼睛被打湿了。”
不承認是因為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所以即使清冷克制如她,都會為他情潮洶湧到落淚。
“你怎麼在這裡,不是說今天有數不清的應酬?”岑嫵咽了咽喉嚨,很驚喜為什麼他可以在這種時候出現。
適才的岑嫵正在經歷一個無力又無奈的至暗時刻。
已經有點熬不住,想要對他呼救,然而卻難堪的想起這一條路是她選的。
在她在杭大上學臨畢業時,他跟她久別重逢,就曾要她跟在他身邊,輕松的做一個拜金嬌氣包。
是岑嫵身有傲骨,自己要離開他的庇護,自己去創立屬於自己的事業。
英國去完,回到港城,如今又來了京北。
終於有些倦了,想找依靠之時,他在惡劣的大雨天主動為她出現,一如既往的將他的硬實胸膛跟灼燙懷抱呈上。
他不在乎岑嫵對待感情的膽小跟卑怯,他隻在乎岑嫵需要他的時候,他就這麼出現來將她擁住。
”又是京北下大雨的天氣,我怕周太太又被別的男人順路送一程,照片放上網,我頭頂又是一片綠。”
“不要這麼小氣,我已經跟你解釋過我對別人沒意思了。之前隻是偶然的誤會。”岑嫵聽得噗嗤一笑,鬱悶心情完全散了。
周聞到現在都還予解岑嫵被陸越禮送回酒店的事。
“施宇珩那個畜生今天跟你說什麼了?”周聞從西褲口袋裡掏出沾有薄荷跟雪松味道的絲質手帕,幫岑嫵擦幹眼淚,溫柔至極的問。
他知道施宇珩在那家茶葉店裡等岑嫵,拿著幾款上不了臺面的茶葉跟岑嫵說事。
“沒說什麼。”岑嫵回答,“說他把我想買給朱顏代言的茶葉買光了。”
“還有?”周聞追問。
“還說……你疑心重,見到我跟陸越禮被拍,已經不相信我了。說我嫁給你,隻是圖你周家繼承人的身份。”
“然後公主是怎麼想的?”寬大的黑傘下,周聞滾動冷白喉結,沉聲發問。
“我知道他是故意來挑撥跟破壞我們。”岑嫵吸了吸鼻子,勇敢望著周聞的眼睛,唇邊擠出一個釋懷的笑。
“那你還偷偷哭什麼?”周聞攔住女生的旗袍裙腰,柔聲告訴她,“那個金三叔晚上請我們吃飯,朱顏跟蔣玉明也在。你想要的茶葉,金三叔手上有。”
“真的?”岑嫵一聽,立刻喜笑顏開,“是不是騙我?”
“當然不是,楊瑜樺是她的徒弟,她手上的貨,那個金三叔都有。”周聞認為進貨白牡丹隻是一件小事,但是周聞想看看岑嫵這一次會不會學會依賴他這個老公。
“你怎麼知道我進不到白牡丹?”岑嫵眼睛紅著,一臉委屈。
“你是我太太,從十八歲起,關於你的一切,我都在努力的了解跟守護。”
周聞也會有收斂起玩世不恭,款款情深的模樣,隻為岑嫵展露的體貼人夫模樣。
岑嫵很感動,這已經是第幾次她羞於開口,周聞卻主動來守護她。她忘記去算次數了。
但她記得起點,是從十八歲她去理縣上學,認識在街頭混跡的他開始。
周聞探上薄唇,在她耳邊喃聲做哄,“周太太以後遇上困難要學會依賴自己的丈夫,雖然是英年早婚,但是我們結婚不是鬧著玩。”
“嗯。”岑嫵踮起腳尖,在傘下環手抱住周聞寬闊的肩頭,在這一瞬間有些學會了以後要開始去倚靠這個人。
因為,他不僅是她喜歡的人,還是她的丈夫。
*
晚餐在金三臨住的那間四合院裡吃。
金三臨囑咐廚房準備了很多京味大菜,要盛情招呼遠道而來的客人。
楊瑜樺也在被邀請來赴宴的賓客之列。
一反昨日那不走心的腹黑心機蛇蠍女形象,今天的楊瑜樺很接地氣。因為她在松溪跟鄭和兩處的茶園昨晚無端被人放火燒了十幾座。
楊瑜樺接到消息是今天上午,岑嫵從她的茗雅軒撐傘離開之後,當時施宇珩還在茗雅軒裡坐著。
當時楊瑜樺正準備給周薰打個電話,告訴周薰她把在京北的施宇珩照顧得很好。
可是,下人慌張的來通報,松溪跟鄭和兩處加起來有十幾家茶園夜裡失火,品種珍貴的茶樹被燒得所剩無幾,損失慘重。
楊瑜樺這麼精明世故的女人立刻明白她站錯了邊。她怎麼能選擇周薰母子那邊站。
如今的周家繼承人就是一個不高興,就會如此輕輕敲動手指去玩死一個人的魔鬼。
是楊瑜樺小看這位年僅二十四歲的周家小孫。